青年巨汉双掌下压,如敕令山岳,仅是须臾,大地轰鸣,山岳摇颤,如同地龙翻身,末日将临!
“也是某种禀赋?”王离眼神一凛,心中警兆顿生。
“跳!”
猛然间,王晟的吼声在他耳畔炸响,语气万分焦急。
王晟虽指挥着冒刃屯,却一直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注意到变故后,他似乎有所明悟,当即出言提醒。
“跳!”王离毫不迟疑,直直向上跳起。
在他的提醒下,姜震、韩猛、管亥也双脚发力,高高跃起。
下一刹,地面坍塌,无数岩刺如同疯长,一根紧接着一根,以狂暴无俦之势汹涌冒出!一根根岩刺鳞次栉比,如同乌黑密林,又像是军阵中一根根朝上的矛尖,寒芒闪烁,杀意嶙峋!
半空中,王离眼见此状,也不由心底发寒。
幸亏王晟提醒及时,否则,自己怕是要被“岩刺矛林”扎成筛子。
铛!铛!铛!
随着身形下落,四人拔刀劈砍,凛冽寒光纵横,将下方地刺斩裂,勉强留下立足之地。
饶是如此,管亥体型太大,重量太重,又失于灵活,落地时依旧不慎被岩刺扎中,右肩、左腿负伤,伤可见骨,浑身鲜血淋漓。
“稳住阵脚,提防那厮趁乱偷袭!”王离一面横刀自守,一面提醒众人。
不过,他却是多虑了。
青年巨汉却立于原地,并未趁隙攻袭,他捂着脑袋,似乎置身于巨大痛苦中,龇牙咧嘴,身形摇摇欲坠。
“这家伙怎么回事?中风了?”王离心中讶异,但机会不容错过,当即暴喝一声,挥刀而上。
青年巨汉满面凶戾,正欲提刀再战,却听得远处传来呼声:“奴寇,家主已经救下,无需恋战,咱们撤!”
他转头望去,就见囚车已空,一伙人正护卫着一名身着囚服的中年男子且战且退,渐渐遁入山林深处。
“哼!”青年巨汉哼了一声,身形下沉,却死死盯着王离,“黄口孺子,你捡回了一条小命。”
“是么?我怎么觉得,是你捡回了一条命?”王离昂然而立,嘴上可不输阵,又疑惑道,“你叫奴寇?”
他心中奇怪。
这家伙骁勇无匹,又身负命格,怎么名号自己却从未听过?
“奴寇是你能叫的?”青年巨汉斜睨王离,冷冷道,“那是我的乳名,我大名叫臧霸,你呢?”
臧霸!
听闻“臧霸”之名,王离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但脸上却依旧平静:“王离。”
“王离?我记住你了。”
声音幽幽回荡,臧霸的头颅也没入大地,整个人消失无踪。
“居然是臧霸?”王离呆了半晌,忽地面露苦笑,“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呐……”
他曾打得一手好算盘,想着借着自己穿越者的信息优势,招募那些尚未出头的名将,如关羽张飞,如许褚典韦。
却没料到,自己还没招来一位名将,倒是先和一位猛将结下了梁子。
臧霸,字宣高,三国第一墙头草,也是活得最滋润,居然能得以善终的墙头草。
他跟过陶谦,跟过吕布,跟过曹操,但都不是真正投靠,而是一直处于半独立状态,两边下注,朝秦暮楚。直到曹操灭了袁绍,他才急急忙忙遣子入质,而等曹操死后,这家伙认为天下将乱,竟“鸣鼓擅去”,将刚继位的曹丕气个半死。
但另一方面,一个首鼠两端之辈,能活得那么长,活得那么好,最后官至镇东将军、执金吾,死后追谥“威侯”,足见其能力不俗。
臧霸也算名将,绝对是值得招揽的。
“出师未捷啊……”王离有点郁闷。
他下定决心,待黄巾起义后,他就前往涿县,每天盯着招军榜文叹气,直到有人在耳边说道:“大丈夫不与国家出力,何故长叹?”
“这个臧霸,是‘土蝼’命格。”王晟走来,浑身浴血,但多是敌人之血,“他所显露的禀赋,分别是‘遁地’和‘移山’。”
他熟读典籍,对命格也颇有研究,至少远强于王离。
“土蝼?”王离皱了皱眉,“从弟,这两个禀赋如何?”
“相当可怕!”王晟吐出一口浊气,面色凝重道,“遁地,可遁入地底,土中穿行,来去自如;移山则更为强大,御弄岩刺、地裂、滚石等,仅仅只是入门之法……真正的移山者,甚至能几念间改变整座山脉的岩土地貌,将整座山林化为迷宫和陷阱。”
“这么厉害?”王离闻言,不由暗暗心惊。
仅凭“移山”这一禀赋,臧霸若雄踞泰山,恐怕已无人可治。
“嗯,”王晟点点头,“不过,有长必有短,其缺陷也很明显。土蝼命格之人,需常年呆在山中,与山魂生出共鸣,才能令行禁止,掌控山势。一旦离开,或者换一座山,则需从头来过,与新的山魂共鸣。移山者,也需受制于山。”
“可惜,这里是泰山郡。”王离低声喟叹。
他心中惋惜。
若能收服臧霸,就等同于自己多了一个强大的后方,随时都可遁入泰山,闪转腾挪的空间大幅增加。
“刚才那一记‘移山’,怎么像是有反噬?”王离问出心头疑惑,“我观他捂头痛呼,那是怎么回事?”
“我猜测,应当是‘顿悟’的后遗症。”王晟面露沉吟。
“顿悟?”王离眉头微紧。
“嗯,禀赋觉醒,多为厚积薄发,但极少数情况下,或因强烈情绪,或因人生变故,而使人霍然觉悟,如同醍醐灌顶。”王晟点点头,解释道,“不过,顿悟虽可一日千里,但毕竟有‘揠苗助长’之嫌,短期内难以运用自如。”
王离点点头,暗想道:臧霸父亲沦为阶下囚,劫囚大胜时又遭遇冒刃屯,家中宾客死伤惨重,多番变故,情绪激荡下,这才觉醒了“禀赋”。
他咧了咧嘴,心头郁郁。
自己此番游离,目的有二。其一是结交名将,结果,不但没有结交,反而结了仇;其二是历练自身,却不料,自己没经多少历练,反倒成了经验宝宝,助那臧霸一飞冲天。
不过,王离不知道,他其实是有收获的,而且收获不小。
原本的历史中,臧霸将借着这一战显名,以勇壮孝烈名动青徐,继而慢慢成长为一方巨擘。但经此一役,他的名望,却是被王离分去了大半。
王离为父破贼,为州郡除害,忠义之名亦将显于青徐。
这或许可称为——“夺气运”。
……
当然,此时此刻,王离可不关心什么虚名,更不关心那虚无缥缈的气运,他挂心的只有一件事。
“从弟,伤亡如何?”王离深吸口气,关切问道。
“算上管亥,伤七人,死三人!”王晟清点完毕,沉着脸,“死的三人是张季,石明,刘虎。”
“死了三个?”王离脸一黑,有吐血的冲动,“我们以逸击劳,以战阵击乱匪,怎么还会死人?”
“张季被流矢射中,本来未伤到要害,但他疼痛时一脚踩空,摔断了脖子。”王晟脸色也不好看,“还有石明、刘虎两人,则是被臧霸的‘移山’波及,贯穿了要害……他们两人正一心杀贼,背对着臧霸,因此没能避开。”
王离咬牙切齿,恶狠狠道:“臧霸,乃公和你不共戴天!”
这支冒刃屯是王离立足于世的本钱,每一人他都付出无数心血和时间,不止忠勇能战,且识字懂兵,和一般宾客价值根本不可等同。
当然,更重要的是,一众人等每日训练,早已生出战友之谊,王离听闻他们身死,自然悲伤愤怒。
这时候,县卒中那名年轻小将迎了上来,郑重地抱拳行礼。
“多谢诸位壮士拔刀相助,若非各位,鄙人怕已埋尸荒野了。”小将神色毅重,语气恭敬道,“在下乡中游徼于禁,不知各位高姓大名?”
“于禁?”王离闻言,一阵嗔目结舌。
居然是五子良将之一的于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