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刘亚明到县城买面包，在百货大楼门口碰见小学同学李金山。那时，李金山在班里年龄最大，大家都叫他山哥。两人相望，惊讶得叫起来。
“刘亚明，矮子！”
“李金龙，山哥！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李金山握着刘亚明的手，说：“我俩有十年没见面了，是不是？”
“不止十年，有十一年了，你参军以后我们就没见过面。”
“我听说你到了秘密工厂，好想去你厂里看看，一直都没碰着机会，在这茫茫人海中相遇，缘分，缘分啊！”
“缘分、缘分。”刘亚明说，“我们工厂没得那么神秘，全县城的老百姓都知道那地方。你要去，在县城随便找个人打听，就知道东南西北怎么走。你现在在哪里工作？”
“去、去酒店我们喝个酒，边喝边聊。”
李金山把刘亚明带到一家酒馆，要了一个包厢，点了四道菜，一碗鹅肉，一碗猪脚，一碗汤丸，一碗青菜.要了一瓶茅台酒。
“山哥，在哪里发财？”刘亚明见李金山出手大方，试探着问，“你是干个体还是干国有？吃公饭吗？”
“老哥的单位不大，不过，我在单位是干吃河水的工作。”
“你单位有吃河水的工种？”刘亚明一时没反应过来。
“哈哈，看来老弟对单位的业务不太熟悉。”李金山说，“什么叫吃河水？就是耍嘴皮子的工作。”
“耍嘴皮子，不要干活挣工时，那你是厂里的科级干部还是厂级干部？”
“厂里科级干部厂级干部，当干部那玩艺我不想干，不自由。”李金山说，“我在厂里搞业务，是个天南海北到处跑的业务员。”
“我知道了，就是搞采购工作的采购员。”
“不全是那回事。我是联系业务的业务员，把厂里找米下锅的业务员。你在单位混得怎么样？”
“我嘛，山哥啊！不瞒你说，我是一个普通工人。一个月拿点死工资，没搞出名堂来，一个月下来吃饭都成问题。”
“哦，做工的，当然生活困难。”李金山开始讲述正题，“老弟，你想发财吗？”
“哪个不想发点财？钱那东西是好东西嘛，是不是？”
“你在工厂里有相好的干部朋友吗？”
“有。”刘亚明想起周东升，“厂级干部都有。”
“那好，把一样事做成，保证你变成一个万元户。”
“老兄，这是条什么道，做成一样事就成万元户？那要花多大力气，要多大本钱？老弟身上可没本钱投资哟！”
“老弟，你在山沟里呆着，有点外行、外行，要自己掏本钱办事还叫业务员吗？我不是说了，跑业务是耍嘴皮子，吃河水的工作。”李金山打量一眼刘亚明，有点不太信任刘亚明的能力，“你在厂里真的有铁哥的干部关系？”
“有，保证有。”刘亚明听出点道来了，“怎么发财，请老兄指点指点！”
“现在工厂都时兴发高档制服，你打听一下你们厂里有不有这个意向，要是有，叫你朋友揽下这个业务，由我们服装厂来加工制作。”
“哦，这事。那我怎么成为万元户呢？”
“你们厂有多少职工？”
“我们厂有一千多职工。”
“那好，我就给你算算，你将来怎么成为万元户的。我们厂里给我实际价格是80元一套的衣服，你到你们厂里供销科去谈价说95元一套。那15元差价你一个人吃不下的，你自己得10元，另外5元是你打通关系的经费。你想想，你得10元一套，一千套衣服你就得一万元。你弄明白了没有？就这么简单，这就叫跑业务吃河水，耍嘴皮子赚钱。”
“这个钱能拿能吃、不违法吗？”
“胆大吃西瓜，胆小吃芝麻。”李金山说，“老弟，你在那山沟沟里头思想僵化，跟不上形势，跟不上社会发展的脚步，落伍啦！你要知道，以后胆小的可能连芝麻都没得吃的。”
“拿这个钱总要有个名份，山哥，你说是不是？”刘亚明还是有点不放心。
“这个钱只有你知我知。你拿着钱在马路上手舞足蹈，跳起来喊，我是万元户、我是万元户，这个事你不会做吧？换句内行话说，这叫劳务费，你明白没有?你在厂里能找到关系吗？能找到硬关系，这个钱，你一定能得到！”
“这个关系我一定找得上。”刘亚明拍拍胸脯。
俩人喝完酒结账，李金山一共付了110元钱给前台。刘亚明想，自己两个月工资才这么点钱，一顿饭，这么一顿饭就没了。面前的这个山哥真的是又大方又有钱，跟着他混没得错，会发家致富。他想，一定要把这事办成。
51、刘亚明回到厂里，跟妻子商量。
“老婆，我本想给你一个惊喜，现在提前告诉你，我揽到一件活，这活要是搞成了，我们就发大财了。”
“天上掉馅饼了？”
“你还别说，天上真的掉馅饼了。我在县城碰见我的一个老乡，又是同学，这个掉馅饼发财的事，他给我介绍的。”刘亚明把知道的都一一讲给妻子听。当然，他不会把成万元户的消息告诉妻子。只是说能赚一笔钱。
“这事靠谱吗？你又没得权力，要求周东升帮忙，他肯帮忙吗？”
“这就看老公的口才，看老公的办事能力。我从县城花了13块钱买了一瓶茅台酒回来，先叫周东升来家里吃个饭，跟他商量商量。所以你把菜做好，我把酒陪好，抓住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把魏解放也叫过来一块喝个酒。”
“老婆，这个不行，绝对不行。”
“怎么了?你们都是好兄好弟。”
“你不懂，这事只能我知道，你知道，周东升知道，不能让第四个人知道，这叫商业秘密，你懂吗？”
成小娟买来鸡鸭鱼肉，把女儿放在我家玩，一个人在家忙碌。
刘亚明去约周东升。周东升正好要出去办事，两人在门口碰着。
“周老兄，你一个人出门，老嫂和侄儿呢？”
“儿子和他妈去外公家了。你是特地来找我的。刘屁老弟，我说对没有？”
“对对。”刘亚明说。
“你说，什么事？我还要去厂办有点事，有话快讲。”
“星期天都没得休息？你这官当得累不累？”
“别扯蛋，有事快讲。”
“我中午请你吃个饭。”
“这个，这个中午有不有时间去你家，不一定。”
“老兄，你只要在厂里，你就一定要来吃我这个饭，喝我这个酒。不然，你就看不起我这个老弟。”
“那好吧。是谁的生日？”
“不是，不是什么生日。”刘亚明说，“我有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事要和你商量。”
“那好吧。我中午叫个人去代下班。”
刘亚明约好周东升，回家帮着妻子准备饭菜。
中午，周东升如约而至。
“哟，搞这么多菜。老弟嫂，总是吃你们的，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成小娟说。
“老兄，我今天买了瓶茅苔。”
“老弟，是真家伙还是假家伙？”周东升说。
“应该是真家伙吧，多香，你尝尝看。”
“真的，这是真的。这酒我喝过。”周东升说。
两个男人喝着酒。成小娟往周冬升碗里夹着菜。
“你的菜真好吃！”周东升看着成小娟，挑逗说。面前的这个女人太漂亮了。
“感谢大科长夸奖，多吃些，好吃多吃些！”成小娟没在意周东升说的双关语。
俩人喝了一会酒，刘亚明开始和周东升说别的工厂都在定制高档制服发给职工，我们厂有不有这个为职工谋福利发制服的意向。周东升知道厂办在研究这事。
“这个事好像有。”周东升说，“你打听这个干什么？”
“哎呀，老兄老兄，好消息好消息。”
“这个事与你有什么关系，你这么高兴？”
“老兄，这是一个发家致富的好机会。”
“发家致富，谁发家致富？我吗，你吗？莫名其妙！”
“我告诉你，我的周大科长，我老表在服装厂搞业务，只要我们把这个业务搞成了，你就发财了，发大财了！”
“刘屁，你吹吧！”
“我的科长老兄，这事有算头。我老表说，厂里做一套工作服，就给5块钱业务费。你是我多年的好老兄，他一提这事，我就想到你了。”
“刘屁，这个钱有那么好吃吗？不噎喉咙吗？”
“这个你放心，那边是我的老表，保证这事做得天衣无缝，要是有什么违反原则的事我来担着。你看，我们厂里有一千四百多个职工，你按5元钱一套的提成，1400套就是7000元，你70多元钱一个月的工资，得拿多少年才有7000元钱进你的腰包？要十年八载才能拿到这么多的钱。”
周东升笑笑不语。
“周老兄，你不要犹豫不决。你岳父是厂长，把工作服揽下来给我们干，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况且这毛料制服才100元一套，多合算。”
“刘屁，我想想看。”周东升说，“这事没得你说的那么容易办成的。”
“有权不用，过期作废。你岳父五十多岁了，离退休还有几年？你勾勾指头。趁着这棵大树还枝叶茂盛，抓紧多乘乘凉，你说是不是？这是老弟对你的肺腑衷告，时不可失，机不再来。让一部分人先富裕起来，你是干部，就要响应党的号召，先富起来。”
“刘屁，你纯粹在扯蛋，有这种先富起来的说法吗？歪出政策！”
“不叫先富起来，那叫什么呢？那叫赚点钱补贴家用，行吗？”刘亚明说，“你只要动动嘴，一次就可以得七千啊，这事做得。”
“我一个人得七千，那你呢？空口讲故事，白费工夫。”
“为老兄办事，先不考虑我，我老表他不会亏待我的。我那份由他们出。”
“这事嘛，看看再说。”
“喝酒，我们两个把这瓶酒干了！”刘亚明说，“我知道老兄会有办法把这事搞定。”
“刘屁，你记得那次要我给你写调动报告的事没有？”周东升把话题扯开。
“记得记得。”
“你福气好，找到一朵厂花。”
“老兄，过奖过奖。我找老婆是碰着了好机会，我并且抓住了这个好机会，把我老婆追到手。现在做工作服也是一次好机会，发财的好机会。机会来了，就要把握好，牢牢抓住，不能错过。”
“你那张嘴，还跟八年前一样，没变。”周东升嘿嘿笑着。他色迷迷地看着成小娟，他心中不知道是羡慕还是妒忌，这么一个天仙似的美人竟然落到刘亚明这么个要才无才，要貌无貌的男人怀里，打内心有点替成小娟感到惋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