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初摆好了法阵,原本晴朗的天空下起了暴雨。
组成法阵的几颗石头发出淡淡的荧光,不多时,一个脸盆大小的光洞出现在靖初的面前。
星光跃迁术,以特定法阵咒印为标记,串联起不同空间的高级术法。只要在占星布盘方面造诣足够,不需要法力催动,只需两个法阵相对应就能进行时空跃迁,适应各种极端环境。实在是居家旅行,逃命越狱必备秘术。
靖初再次四处看了看这个即将废弃的星神秘境。不再犹豫,背起锦袋,拉着百目鬼纵身跳进了跃迁隧道。
隧道的出口居然是在床底下,靖初和百目鬼灰头土脸的从床下钻出来。靖初在房间里转了转,房间不大,但是颇有一点窗明几净的感觉,阳光透过敞开的竹窗照进来。
梨木的桌案擦的一尘不染,左侧规整的摆着笔墨纸砚,旁边是关于占星、秘术、还有星象奇闻的书,书角微微翘起,显然之前屋子的主人常常翻看。
墙上挂着一副山水画,纸还很新,画的是八骏图,几匹骏马画的颇为传神,可以看出作者功力不凡,马儿神气活现。
前面七匹马都非常棒,只是最后一匹马由寥寥几笔勾勒,瘦小干枯歪歪扭扭,最后铜铃一样的大眼睛盯着看画的人,眉眼炯炯,透漏出蒙娜丽莎一样的深邃目光。
但屋子的主人还是将它放在屋子的显眼位置,彰显出自己独特的品味。
靖初一开始就感觉非常的熟悉,后来发现这不是自己在北川院的宿舍吗。
百目鬼走到刚才被传送到的床边,掀开幔帐。
床上躺着的年轻人剑眉高挑,面色极其苍白,头发散乱的披在肩膀处。穿着白色粗布长袍,身形瘦削,双手紧紧的攥成拳头,似乎承受了极大的痛苦,又像是心有不甘。
年轻人五官和靖初长的一般无二,百目鬼敲了敲,身体已经僵硬,显然死去多时了。然后费力的将肉身翻过来,背后深红色的几道刀伤触目惊心,看来对方怕他没有死透又补了几刀,这种毫无人性的家伙真的是……
干得漂亮。
百目鬼检查着刀伤的部位和深度,暗暗竖起大拇指,心里直呼内行。
尸身的后背几乎没有完整的地方,简直剁成了饺子馅,肩胛处唯一完好的皮肉上,被人用朱砂勾勒出一个小小的法阵咒印,与星神秘境里靖初摆出来的完全一致。
看来端木为了防止节外生枝,直接把法阵出口设在了靖初的肉身上。
不过身体被砍成这样,一会能不能用还很难说。
百目鬼摆摆手把靖初招呼过来,让他躺在肉身的旁边,然后不知道从哪摸出来一个青玉雕琢的小瓶子,瓶身雕刻着一条缠绕的青蛇,栩栩如生。
“待会我用这蛇灵作饵,将你的魂魄和肉身合在一起,你先前服下的那瓶蕴涵千年修行的丹药,会在还魂的时候发挥药效,相当于在重生前强行提升修为,可能会非常痛苦。”
百目鬼搬过凳子,盘膝坐下,心中默念法诀。
百目鬼是众妖之中少见的几乎完全没有战斗力的种族,但是怀璧其罪,由于用百目鬼炼丹可以极大的提升修为。
所以所有瓶颈期的高阶妖修都无比渴望得到一只百目鬼。百目鬼一族也以惊人的天赋见长,无论是术法,秘术,还是古今知识,百目鬼都过目不忘,并且一触就会。
而且百目鬼的智慧与实力是直接挂钩的,通天晓地的百目鬼大能往往会入世搅动风雨,所以百目鬼现世也被认为是凶险之兆,所有的妖修都会禁不住诱惑出现在人间。
而道行高深的百目鬼善于伪装,高居庙堂,翻手之间风云变幻,无论是人是妖几乎都逃不脱他的算计,被裹进权谋的漩涡之中。乱世在他的摆布之下,成为了所有强大生灵追逐欲望的贪婪盛宴。
百目鬼一族天性愿意追随博学之人,这只百目鬼追随了一位星神无疑是极为幸运的,七百年间利用星盘,星神秘境中包罗万象的知识都为她所学,虽然为了这次复活靖初不得不将她放出来,但端木还有些担心,这种程度的百目鬼被放出来不知道是福是祸。
百目鬼左手掐诀,周身看起来模糊不清,范围渐渐扩大。她在尝试将靖初包含在自己的结界里。
但是这个法诀似乎收效甚缓。于是右手抛出一张灵符,符纸上深黑色的光华流动,笔走龙蛇,字迹深奥复杂。
灵符触碰到结界忽然燃烧了起来,灰烬被莫名的力量鼓动,四处飞溅。而后灰烬凝滞在半空,百目鬼的结界领域骤然扩大到周围一丈的范围。
靖初觉得眼前一闪,想开口说话,却发觉时间仿佛变慢了。
百目鬼取出旁边贞元锦袋里的两颗琉璃珠,注入法力,青白二色的符咒法印曼行如流烟。“这护身法咒可以维持你魂魄不散。”
靖初咽了下口水,有些紧张。
“千年修行的药效全部炼化,对你来说太勉强了,一会坚持不住就叫我,浪费一些也没什么可惜的。”
百目鬼把青玉小瓶打开,倒出墨绿色的尘粉,尘粉失重一般漂浮在半空,维持在刚刚倒出来的形态。百目鬼挥手将其一分为二,各自融入靖初魂魄和肉身,消失不见。
靖初感觉全身一片清凉。
百目鬼掏出手帕擦擦手,说“还魂需要时间的,安静等一会吧。”
忽然窗外一阵嘈杂,百目鬼把幔帐放下来,示意靖初不要出声。凑到门口隔着门缝偷看。
霍绯向靖初宿舍这边走了过来,在和路过的同学闲聊,他的脸上带着悲痛的神色。
哼,真是会猫哭耗子,百目鬼心想,不知道他过来是要打什么主意。
百目鬼凑得近了些,想仔细听听霍绯在说些什么。
突然门被人从外面拉开,明亮的阳光被来者挡住,百目鬼失去重心身形一晃,发觉自己被笼罩在一片阴影之中。
心下暗道糟糕,猛地抬起头。
只看到齐长老面色深沉的盯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