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初儿时听闻一个传说,说的是有一个年轻的书生,因为身负重罪要被斩首。临刑前他祈求刽子手能不能想办法放自己一条生路。
刽子手悄悄的告诉他说,我待会砍头的时候会解开你的绳子,我数到三,然后就一刀砍下你的脑袋。等我数到二的时候你就赶紧跑,不要回头,拼命的跑出城,你就能活下来。
后来果然如刽子手所说,书生在数到二的时候一口气跑出了城。后来书生运势好,做官做到一方大官,有一天他因为办事又来到城里,路上遇到当年处决自己的刽子手。
书生连忙行礼,感谢刽子手的救命之恩。不料刽子手冷笑一声说,
我当初数到二就一刀砍下了你的头!你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早就已经死了,你的头现在还在城楼上挂着呐!
眼前钩子上这坨肉就算站起来蹦迪,靖初也不觉得稀奇。即使不是修真者,普通凡人在极端的条件下也是可以灵肉分离的,有的人怨念太深,肉体死而不僵。
据说有南蛮一族专门把人折磨致死,受害人三魂不散以为自己还在人世,然后蛮人用秘术打造的刀,把肉一片一片割下来,每一块肉上面都有一丝灵魂被同时切下来,据说肉质极为鲜美,冠绝天下。
面前的残碎躯体果然蠕动起来,像是无数的虫子在肉里无序运动,令人反胃。男人的哀叫声再次传来,靖初点起火,照亮了他的脸。
“救救我…”
男人哀求着,他浑然不知自己的处境,只是本能的求生。靖初有点于心不忍,男人的状态介于生与死之间,就像故事里的书生。
“我救不了你,你已经死了,”靖初直视着男人,取出星盘,“你看。”
星盘光亮如镜,里面倒映出男人的身形。
“这…”男人浑身颤抖了起来,看着星盘残破的躯体,知道自己其实早就该死了。他心里充满恐惧,又有种奇异的解脱感。
靖初来不及伤怀,见男人死透了,也算是最后帮了他一把。赶忙起身往外走,地上的血迹还没干,说明邪灵应该还在附近,他可不想也被挂在钩子上。
前面就是厨房的门口,靖初没有马上冲出去,而是在门口边上贴着墙蹲下,想伸出头出去打探一下情况。
刚刚蹲下,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半大小孩突然转身走进了厨房,他的脚步虚浮,走起路来悄无声息。靖初差点被他碰到,掠起的风带着奇怪的腥气。
妖物行动很快,转眼就到了烤炉的位置,靖初按耐内心的惊悚,转身逃了出去。
木地板走路会有声音,靖初只能还是贴着墙一点一点的慢慢走。刚走几步就听到厨房里白衣妖物怪异的尖叫,大概是发现钩子上的肉已经死了。
尖叫声音很大,不知道会不会吸引来其他的怪物,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靖初咬咬牙,沿着走廊向前一路狂奔。厨房里的妖物听到外面的响动,一路追来。
靖初眨眼之间已经来到走廊拐角,后面的白衣妖物也发出猫一样的尖叫,紧跟在身后。靖初一看甩不掉了,不如就埋伏一手得了。
想到这靖初藏在拐角握紧了手里尖刀,妖物一露头上去就是一记斜劈,对方被他一刀砍成了两半,浓腥腐臭的液体爆开,溅得到处都是。
妖物的上半身长着畸形的头颅,太阳穴以上就是头盖骨,好像根本没有发育长脑子的地方。眼眶空洞,似乎是靠听觉和嗅觉辩识信息。脸上是和邪灵老人一样的巨口,但是被用针线细密的缝在了一起,整张脸很是狰狞。它在地上扭动几下,痉挛的手臂还试图抓向靖初,然后就彻底不动了。
相对在老宅后院遇到的邪灵,这次的这只简直就是天真善良的小天使。看来这栋老宅里脏东西还不少。
刚才那个男人明显是被南蛮邪术所害,被做成了牲饲。看来这个时间点的邪术还是可以考据,那就说明降灵的符咒大概率也会有效。
想到这,靖初擦干净手里的刀,咬破中指,在刀身上勾画符咒。很快一道斩鬼符咒画完,中指血性质纯阳,再加上血中朱雀星神的神力,这把刀有了二者的加持,一般的妖物触之即焚。
但是想到之前邪灵把自己手臂划的全是伤口,似乎也不怕这朱雀星神的血。靖初皱起眉头,沮丧的抓了抓头发。
靖初又赶紧把咬破的中指含在嘴里用力嘬,一边还把嘴里的血吐出来,刀身上的陈旧黑血,和妖物的爆浆都是让人想想就恶心,虽然活命要紧,但是靖初也希望不要弄得交叉感染。
走廊拐角处是楼梯间,靖初扶着扶手一步一步下行,伸着头查探楼下的动静。楼下寂静无声。
现在看来刚才的楼层里面是厨房,杂物间,和其他的一些小客房之类的地方,楼下大概会是卧室书房什么的。
果然,下了楼梯,脚上传来轻软的触感,似乎是踩在了地毯上。靖初照常谨慎的向前摸索,这层的空间很大,想找到去后院的门恐怕并不容易。
靖初摸索到老宅正门口,却发现铁门是锁着的,小拇指粗的锁链上挂着铁锁,自己的手里只有一把破刀,根本弄不开。
还可以走窗户,楼上杂物间和厨房都没有窗子,但是这层明显是住人的,找到窗户就能逃出这个鬼地方。
摸到一处房间,靖初冒着风险轻轻推开门。
这是一间卧室,正对着门口是红木的衣柜,左手边的大床铺着柔软的床垫,月光温柔的照进来,一切都很宁静。床上躺着一个人,只是看到她的脸,靖初就忍不住屏息,瞳孔微微放大。
那是一个年轻时一定很漂亮的女人,此时已是迟暮之年,却满头漆黑长发。月光如银,泼洒在她满是皱纹的脸上,安详却又灵动,像是被巫师施了魔法的睡公主。
她没有老,也不会老,一切都只是时光虚构的残忍错觉。
靖初呆呆的看着她,甚至没有注意到自己忽然被巨大的阴影所笼罩。
背后的邪灵将一半的身子探进屋子,残破的躯干像是腐朽的木头,庞大而又狰狞。邪灵不发出一丝声音,兴奋的裂开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