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地安阳。
“宋义,我军为何迟迟不动?不是说就在安阳(今河南安阳)修整几日吗?”项羽气汹汹的来到宋义的大帐,一进门就直呼其名,大声质问道。
虽然各国诸侯响应楚怀王的号召,纷纷率军赶往赵国,可是离赵国最近的燕、齐两国援军早已赶到,却都龟缩在远离秦军的地方驻扎,迟迟没有向秦军发起进攻。而宋义也命令楚军在安阳原地休整,一住就是近半月,迟迟不渡过漳河(今河南、河北的界河,原赵、魏两国界河)进入赵国境。
项羽实在忍耐不住,“救兵如救火,现在赵王危急,我们应该立即率兵渡过漳河,与赵王里应外合,定能大败秦军!”
“你懂什么?”宋义不屑的斜了项羽一眼,慢吞吞道:“我们的目标是消灭秦军,秦、赵两国现在都还没有拼个你死我活,我们怎么坐收渔翁之利啊!”又讥讽道:“在战场上冲锋陷阵,我比不上你,但要论出谋划策,你可就比我差远了。”
“宋义,你怎么可以这样?”项羽好像被触动逆鳞似的,愤怒道:“你敢不听从楚王的命令?”
“项羽,你没读过兵书吗?没听说过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吗?”宋义取笑道:“哦!这我倒真给忘了,你就只喜欢舞枪弄剑。”
“宋义,你……”项羽又气又说不过宋义,只好撒气道:“我不管,反正今日你必须给我下令出兵救赵。否则……”
“否则什么?”宋义仿佛屁股坐在了针毡似的猛地站起身来,指着项羽呵斥道:“项羽,你不要忘了你只是个副将。要不是看在你叔父的面上,楚王会让你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儿领兵出战吗?本将军自有打算,不用你教本将军怎么做。”说着,不耐烦的示意护卫将项羽带出去。
“你说什么?你说谁是小儿?”项羽义愤填膺,恨不得冲过去杀了宋义,却被左右护卫拦住。
“大胆,项羽!”宋义见状,怒斥道。
正当项羽想摆脱护卫,冲过去打宋义的时候,匆匆赶到的范增硬把他拉住,“项羽,使不得。”他上气不接下气的劝道:“项羽,大敌当前,以大局为重啊!”
在范增苦口婆心劝说下,项羽才忿忿不平的跟着范增退出了营帐。宋义随即颁布了一道命令:军令如山!军中无论多么勇猛、多么能打的人,凡是倔强不服从指挥的,一律处斩。
回到营帐,项羽还是忿忿不平,“亚父,楚王令他宋义领兵来救赵,他却打算在这里驻扎下来,你说他不该打吗?”
范增劝慰道:“项儿,宋义该打,也该死,但怎么说他是楚王封的上将军。若是今日你打了他,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杀了你啊!”
听范增这个一说,项羽才涣然大悟,意识到自己的确太鲁莽,“亚父,项儿实在过于鲁莽了,今日真是庆幸有你,否则都不知是怎么死的。只是……这叔父的仇,项儿心急着报。”
“项儿报仇心切,老夫知道,”范增担忧道:“只是你今日如此冒犯宋义,恐怕他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
“我项羽男子汉大丈夫,天不怕、地不怕,怕他宋义什么?”项羽激动道。
范增仿佛没有听到项羽的话似的,突然问道:“项儿,老夫问你,你还想给你叔父报仇吗?”
“叔父的仇,项儿就算粉身碎骨也要报。”项羽咬着牙道。
“如果项儿真心想报仇,那就请听老夫的,千万不能鲁莽行事。”范增顿了顿,道:“宋义该杀,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亚父,只要能给叔父报仇,项儿都听你的。”项羽点头道。
颁布杀无赦的命令后,宋义始终没有拔寨渡河的意思,还以儆效尤,斩杀了几名跟项羽一样质疑他的将士。
项羽虽然听从范增的话,不再去找宋义,却早已是怒火攻心,几乎每天都要偷偷跑去问范增,但每次范增都让他耐心等待。
就这样,转眼又过了十数天,初秋乍寒还暖的天气被凄凄沥沥的雨水赶走了,雨水连绵不断,下个不停,气温很快就降了下来。
一连几天西风裹挟着冰冷的雨水,吹得项羽直觉得砭骨寒心,特别难受。他也就懒得走出营帐,一天到晚一个人躲在帐内喝酒消愁。
又一个透心冷的深夜,项羽依旧没有等来范增的任何消息,只好借着酩酊酒意勉强睡觉去了。正当睡意正浓的时候,他朦朦胧胧中听见断断续续的呼唤声,心中一喜,猛然睁开双眼。果然是范增,他正半蹲在跟前,雨水顺着他冻得发青的脸颊流淌下来,原本飘逸的花白胡须已揉成了一团。
项羽一骨碌爬了起来,只见范增发紫的嘴唇抖动着,“项儿,你终于醒了。”
“亚父,真的是你啊!”项羽欣喜万分,酒劲仿佛瞬时全都退散似的,“是不是时机到了?”
“没错,项儿。”范增重重的点了点头,活像一只低头啃草的老山羊。
“那太好了!”项羽高兴得跳起来,问道:“今晚就行动吗?”
“那倒不是。”范增摇摇头,打了一个长长的喷嚏,顺着脸颊而下的雨水全被甩向项羽。
“亚父,”雨水洒向项羽,像是一盆冷水浇了他似的,项羽有些气馁道:“哪还得等到什么时候啊!”
“项儿不要急,听老夫慢慢说。”范增直接席地做了下来,说道:“今晚,宋义离开大营出去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听说是送他的儿子宋襄去齐国当相国,看来今晚应该是留在齐国大宴宾客庆祝了。”
“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有心情大宴宾客。”仿佛刚散去不久的酒意又回来似的,项羽涨红了脸,脖子上的青筋明显凸了出来,怒骂道:“这个该死的宋义,战士们每天在这里遭冻挨饿,他可倒好,自己跑去齐国大宴宾客了。”
范增突然低声道:“项儿,有件事,老夫不知该不该跟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