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邑(今山西朔州市),因大将军蒙恬在雁门关外北逐匈奴后,在此地围城养马,而造就了马邑之名。
也有传说,说是在筑马邑城时,总是有崩塌的地方。一日,有匹来历不明的马飞似的在残桓断瓦处来回不断地奔跑,后来父老们按照马跑的脚印来筑城,城墙就不再崩塌了,于是就将筑好的城命名为马邑。
无论马邑之名如何得来,这座城都注定成为大秦帝国反击匈奴的历史见证。
大行令王恢接受赵政的命令,马不停蹄地赶往马邑。一路上,他反复盘算着引匈奴入马邑之事。一到马邑城,就找来了好友大商人聂壹,直截了当地向他说明了朝廷的目的,商量用什么办法把匈奴引进来。
聂壹常年在边界上做买卖,对匈奴的品性了如指掌,对他们的暴行恨之入骨。知道了王恢找他来的目的,他是又惊又喜,“大行令,陛下果真这么想,那真是万民之福啊!我们终于可以不用再受人欺负了。”
“不瞒你说,陛下当着满朝文武大臣的面说了,从今往后不再与匈奴交好,不灭匈奴,誓不罢休。这还能有假。”王恢颇为激动地将赵政的原话告诉聂壹。“只是,把匈奴人骗进来这事,还得靠聂兄你。”
“大行令放心,这事包在为兄身上。”聂壹难掩内心的惊喜,拍了又拍胸脯,十二分把握地道,“为兄在边域做了这么多年的买卖,其他的本事不敢说,对匈奴人可是了如指掌。”
“匈奴人言而无信,唯利是图。我们只要以重利诱之,就不怕他们不上当。”聂壹望了一眼门外,靠近王恢的耳边私语一阵,献上自己的完整计策。说完,低声叮嘱道:“这可关乎聂壹的身家性命,大行令一定要替我保密,我敢保证马到成功。”
王恢觉得聂壹的计策可行,立即奏报赵政。赵政采纳了聂壹的主意。
同年六月,赵政命御史大夫韩安国为护军将军、太中大夫李息为材官将军、卫尉李广为骁骑将军、太仆公孙贺为轻车将军、大行令王恢为将屯将军,率领步兵、骑兵、战车三十余万人出雁门关伏击匈奴。
大军分为多路从长安周边出发,以免动静过大,让匈奴人察觉异常。经过二个多月的秘密调度,方才到达关外的目的地马邑。
马邑城与塞外一般屯守的小城不同,这里是边境贸易商人集聚的地方,同时又有着边郡最大的养马场,城池规模大,城内旅舍林立,人来人往,喧哗热闹,大街小巷到处存放着来自天南地北的货物,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用马邑城来引诱匈奴,如同蜂巢对黑熊的吸引,不怕它不上钩,而城外不远处则是森林密布的山谷,打伏击绝对是个得天独厚的好地方。
护军将军韩安国、轻车将军公孙贺、材官将军李息率主力在马邑城附近的山谷中埋伏起来。将屯将军王恢和骁骑将军李广率三万多人入驻代郡,准备到时从侧翼袭击匈奴的辎重并切断退路,一举围歼进入埋伏圈的匈奴军。
在马邑布下天罗地网的同时,聂壹以经商的名义出塞,通过匈奴老客户的引见,跑到了匈奴王庭,求见匈奴单于。此时在位的是军臣单于。军臣单于是冒顿单于之孙,老上单于之子,第三代单于。
聂壹在军臣单于面前,怒斥马邑县令觊觎他在与匈奴人贸易中赚取的财物,以及如何假公济私迫害他的种种不是。
“秦人多狡诈,还是我们匈奴人直爽啊!”军臣单于听后哈哈大笑起来,发亮的脑门前仰后翻,两鬓的散发左摇右晃,活像一条龇牙咧嘴的寻血猎犬。
“他妈的,变化无常,残杀明抢,在你们这帮畜生眼里就变成了直爽。”聂壹心中骂着,装出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道:“他不仁,就不要怪我不义。不瞒大单于,在下还有数百手下留在马邑城内,若是大单于能够派大军助我一臂之力,在下这就回去,斩杀了那该死的县令,与大单于里应外合夺取马邑城。”
“成功之后,城里的财物将尽献给大单于,”聂壹恭敬地道,“在下只求留在大单于身边效犬马之力。”
由于中原战乱、争斗不断,战败者、失势者逃亡匈奴的情况非常普遍,军臣单于完全没有起疑心。这可是天上掉馅饼的大好事,军臣单于大为兴奋,不假思索地答应了聂壹的请求,将他当作座上宾盛情款待。
翌日,军臣单于派出使者假扮成商人,与聂壹一同返回马邑。
匈奴人过着马背上的生活,全民皆兵,聚集兵力不像中原农耕国家那么费劲,几乎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聂壹启程后不久,军臣单于就迫不及待地点齐十万骑兵,紧随其后直扑马邑城。
由于秦军长期以来的势弱,当年赵国以及后来大秦帝国在阴山南麓一线修筑的长城防线早已形同虚设。匈奴大军顺利突破长城,长驱直入。此时,真正为马邑提供直接保护的,是构筑于大同盆地之北,今山西左云县境内的一条防线——武州塞。
武州塞,位于今山西左云县内武州山麓,离马邑城一百多里,也是蒙恬将军当年在塞外修筑的城邑之一,主要兼顾屯守防备,提前发现匈奴异动,向关内报警之用。以武州塞为据点,秦军构筑了一条东起管涔山,西至洪涛山的防线。
管涔山和洪涛山是吕梁山脉的北部延伸。由于地势的原因,两山之间并没有汇集成一条纵贯南北的大河,以及由此形成一片宽阔的河谷平原。山地腹地所收集的雨水,大部分向东、南方向外流入大同盆地的桑干河。
对中原农耕社会而言,这里没有形成大片适宜耕种的冲积平原是一种遗憾,但对于游牧经济来说,却是极好的。这一地域的降水,足以形成连片适宜放牧的草场。
在赵武灵王向北扩张之前,这片土地就是游牧民族的乐土。即便是在大秦帝国将此地彻底纳入版图,与大同盆地捆绑,设立雁门郡之后,畜牧经济依然是该地区的主要生产方式。
既然这片土地是那么适合游牧民族生存,又有多条河谷穿透东侧的洪涛山,连接大同盆地,那么在不能将匈奴人彻底阻挡在阴山一带之时,就很有必要在两山之间的丘陵地带,打造一条可以依托的防线了,这条防线就是武州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