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子哥,你怎么了?怎么裹得和个木乃伊一样。”
“我……那个刚才在外面逛的时候,别人不小心,一盆开水从二楼倒在了我身上。”
“你的头怎么没事?”
“刚好我摔了一跤。”
“好了别问这个了,考得怎么样,现在考完了可以告诉我了吧!”唐吉越想越气,不过他更在乎的是安阳的分数。
安阳一把抱住唐吉,“吉子哥,你就应该去当出题老师,太厉害了,你模拟的几次题目这次考试全中。”
“啊……疼疼疼……姑奶奶,快把我放开。”唐吉痛聊出声,想来被烫的不轻。
“诶呀,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太激动了。”安阳松手,连忙道歉,“肯定很疼吧,我给你吹吹。”
安阳绕着唐吉走了一圈,又是心疼又是想笑。
“这也太严重了吧!”
“这也太倒霉了吧!”
唐吉一脸无奈。
走在回家的路上,唐吉问:“大概能考多少分?”
安阳想了一下说:“我已经想好去哪所学校了,岭南大,你的那所大学。”
“得了吧,牛皮都不怕吹破,我那是省重点大学,没个五六百分不要沾边。”
“五百二保底,够吗,学啥都行,只要能去那所学校。”她自信地说。
“真假?五百二,不是你为啥非得要去岭南大。”唐吉惊讶非凡。
“因为你在啊!你看啊,我去了那个学校,我是大一,你就大三了,那我呢,就是小学妹了,你呢就是老学长了,班上同学都和我说,学长最喜欢的就是小学妹了。”安阳来了一个挑逗式眨眼。
也不知道她是哪里学来的,一个动作僵硬地尬住了唐吉,像是眼睛进了沙子。
唐吉笑出了声。
安阳却不带停的,继续眨吧眨吧眼睛。“怎么样。”
唐吉乐了,他呼了一口气,一只手按在安阳的肩膀上,安阳顿了一下,脑海中回忆了千万种唐吉接下来的举动,黝黑的脸也泛起了淡淡红光。
声音柔和道:“安小学妹,你这是牛角安在了驴头上,四不像。”
“而且,我才不会喜欢不知羞耻的和男孩子在河里游野泳的女孩子。”话落,唐吉自觉的加快了脚步。
“靠……找打……”安阳撸起袖子,考试工具卷成一团,追着唐吉就是一阵狂打。
把安阳安全送回家,安叔盛情邀请唐吉去他家吃晚饭,唐吉委婉地拒绝了,不想让爷爷一个人吃晚饭。
走在乡间小道上,唐吉没了那嬉皮笑脸的表情,脸色顿时间凝重起来。
“这个改运气有这么神奇?”
“为什么我的运气就不可能变好。”
一路上他走的很慢,大坝口的桥头上的时候他停了下来,坐在桥头上。他看着清澈的河水里的自己的。
这是一座乌黑色的桐桥,上面有着许多奇奇怪怪的曲线纹路,在纹路的一侧的青石雕像前,插着密密麻麻的香火。
唐吉也知道,每年逢年过节,都要来这烧香祷告,这是大坝子村一直以来的习俗,听说以前同他一起的原住民也是这样,坚持了几百年,这堵木桥送走了好几辈人,但却依旧还结实的存在,所以被称之为神桥。
他这才意识到,坐在桥头上,对神灵不恭,赶紧跳下来,在雕像前朝拜几下,嘴里念叨着:“桥神大人,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您老万事如意,事事顺心。”
一系列仪式做完之后,他在桥的另一边看着桥。
“真的有桥神,河神吗?”
以前的唐吉,说什么都不信这回事,现在不一样了,发生在自己身上,太多太多事情不合常理了,代表幸运的圆圈,改变幸运的能力,还有他断层的记忆,以及这个存在了几百年的桐桥。
突然一阵凉风袭来,沿岸两边的竹林沙沙做响,周遭空气骤冷,风透过唐吉左边耳朵。
唐吉突的一阵耳鸣。
太阳穴处传来一阵刺痛,随后像是有什么东西要挤压他的太阳穴,从他额头中央那幽深的黑圈里长出来一样。
顿时间,尘封记忆的那一扇门好像打开一条小缝,显露出熟悉的光芒。
“要想起来了么?”
“十年之前。”
“好痛,要喘不过气来了。”
那扇门就要被打开的时候,他突然被被丢在了深水里,那扇记忆的门变得模糊,他被隔绝了,感觉不到外面的一切事物。
像一双大手狠狠掐中他的喉咙,他挣脱不开,他的嘴巴开始进水,慢慢的她感觉快要窒息。
“要死了么?为什么?”
唐吉慢慢的闭上了眼睛,不明所以。
“快醒醒,橘子……你不能死……”一个声音想起,隔着水,很模糊,只知道是个女孩子的声音。
一只纤细的手伸进水里,很白很干净,像是十二三岁孩子的手。小手把唐吉轻松的拉上了岸边,唐吉睁开眼睛,想要看看这个救自己的女孩子到底是谁的时候,他突然猛的一哆嗦。
他醒了。
他做了一梦。
梦里,他快死了。
是女孩子救了他。
“她到底是谁?为什么感觉离得很久,却又离得很远。”
“很熟悉的声音。”
“刚才那是梦……还是……”
呼–呼–呼–
唐吉惊醒过来,身上已经被冷汗泡湿。
“吉子里格吉,你醒了。”
“可不能在这睡觉哦,很多虫子哦!”
说话的是个老头,穿着一身破烂的蓝布衫,上面补着歪歪扭扭的补丁,驼着的背像是扛着一个黑锅。他耷拉着嘴巴,就差一丝就会与下巴重合,不仔细看就会以为没有嘴巴。
但是看起来好像并不吓人。
他的眼神很慈祥,露出的笑容也看起来很温和。
“里格爷爷,你来啦。”
他叫安里格,大坝子村落的守庙人,或许与他的名字有关,说人名字的时候总喜欢加个里格。
他一只手牵着牛,一只手拿着军用水壶,他把水壶递过来,“吉子里个吉,喝酒吗?比马还烈的马鞍子酒。”
大坝子村有俩老酒棍,出了名的能喝,一个是安里格,还有一个就是他的爷爷安纯。听有的人说,安家人在安背村住的时候这俩老家伙就一起都过一次酒,谁都不服谁,硬是把小卖部里的白酒啤酒葡萄酒,还有安里格存了几十年的酒全喝光,也没分出和胜负。
“不了,里格爷爷,我还在念书。”这酒还没有打开,就有些呛鼻子,唐吉可没这胆量接这老酒棍的酒。“我这伤还没好,医生说我不能抽烟喝酒。”
“出什么事了,怎么伤的这么厉害?”安里格担心的问。
“被烫着了而已,不碍事。”
“不碍事那就来闷两口,闷两口什么都好了。”
“里格爷爷,真不用了,我不能喝酒,也喝不了酒。
“纯子老家伙不行啊,怎么教小孩的。”安里格说。
“呃……”
“对了,里格爷爷,你在村子里辈分算得上是最高了,这知道桥神和河神吗?”唐吉问。
“去去去,小孩子家家,怎么这么不懂事,哪里可以在这里说这种话。”安里格像是收了惊吓,他压低了声音,军用酒壶拍了唐吉一下,示意唐吉快点离开。
唐吉有些吃惊安里格的神态。
走在回家的路上,唐吉继续问:“爷爷,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
“你自家爷爷没和你说?”
唐吉摇头。
“这老纯子也真是,啥事都磨磨唧唧的,都快娶媳妇了,也没告诉你,改天我可得说说他。”
“外面可以不信这些东西,俺们村子,你一定要相信,不仅要相信还要供着他,万万不可以说他们的坏话,要是引起神的不满,是要引来大祸的,之前唐家人就是先例,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你们都这么说。”唐吉更加迷惑,满脑子都被问题占满。
“你自己都不知道,我哪里知道。”安里格说。
还是一样的话,给了爷爷一样的答案。
“告诉我啊,里格爷爷。”唐吉语气里带着哀求。
“不要问,不要寻,不要想,听我们的就对了,我们不会害了你的。”安里格说的很严肃。
“你刚才在桥头上是不是看到了什么?”安里格似乎是想到什么。脸色突然一沉,眼神冷厉起来,像是一把锋利的刺刀,看的唐吉想要把知道的所有事情一滴不漏地告诉他。
唐吉第一次见他这样,被吓得不敢说话。
“是不是看到了个呆头小哥,偷看隔壁王寡妇洗澡。”安里格竖起的眉毛,瞬间塌了下来,一脸绕有韵味地看着唐吉,见唐吉还是没有反应,他一酒壶敲在了唐吉的脑门上,大笑着说:“哈哈哈……瞧把你给吓得,吉子里格吉,都长这么大了,不会是又要尿裤子了吧,书读了这么多,怕不是读傻了,哪里来的什么妖魔鬼怪,上帝神仙。”
“……”
“你……”唐吉如遭雷击,身体不在紧绷,心头却是憋得慌,浓浓地感觉受到了极度的戏耍。
“对啊,那个呆头小哥还和我说,要帮守庙的里格里格里戒酒,叫我不要再卖酒给他了。”
“我和他说,老头子一个人不容易,不卖酒给他,可不是要了他的老命吗?他就说,里格里格里爷爷岁数已经这么大了,为了他的身体好,是要戒酒了。“
“转念一想也是,里格爷爷岁数这么大了,对小子我又这么好,就为了这个,一定要帮里格爷爷戒戒酒。”
唐吉说完,趁着安里格不注意,抢过军用水壶,开盖猛的嘬了一口,“爽!”
“你敢不卖我酒,我就把小卖部的门给拆了。先斩后奏,反正我也会给钱。”听到唐吉的话,安里格有些急。
“拆就拆吧。反正拆了也没酒咯,毕竟人家这么托梦给我,不能辜负了人家。”唐吉说。
安里格吹胡子瞪眼,气不打一处来说:““靠,店是老纯子的,你说了不算。”
“我回来呆几个月,爷爷就负责进货睡觉,嗯……怎么说呢,里格爷爷,有点不太好意思。”
“嗨呀,吉子里格吉,没酒喝可要老头子我的命。你看,俺俩谁跟谁啊,等你毕业了,老头子给你做做媒,以俺这人脉,什么样的媳妇你挑。你可不能做出不卖我酒喝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啊。”
“以后不能这样倚老卖老,不然我可当真了。”唐吉又喝了一口,把水壶还给安里格。
“晓得了。”安里格说。
两人结伴回家,先到的是村子口的小卖部。
爷爷与里格爷爷两人寒暄了一会,碰了几杯子酒。临走前他和送他出来的唐吉说:“吉子里格吉,多听老人说的话准没错,多听少说,什么事情可以做什么事情不可以做,什么话可以说可以不说,这么大人了,要清楚了。”
“嗯,知道了。”唐吉点头。
“嘶…,里格爷爷,你干吗?”
唐吉绑着绷带的后背传来一阵刺痛,老头子狠狠给他来了一记,他说:“男子汉大丈夫,年纪轻轻的,驼着个背像什么样子。”
“我会改的。”
唐吉也已经习惯,每次与安里格在一块,他都要叨叨他驼背的问题,不想考了以后成了他这个样子。
安里格牵着牛走了。
他的背真的很坨,鼓起一个大包,像是背着一个大黑锅,压的怎么也起不了身。
一人一牛消失在小道的拐角,这才意识到,在一块聊了这么久,他好像从头到尾都没有注意过安里格的幸运圈,应该说和他在一块,自己好像就像是失忆了一样。不知道自己有看见幸运圈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