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沿着大坝河,梭哈领着唐吉走了很远,到了与下游的白山村交界处的时候才停了下来,然后开始走起了山路,雨后的温度虽然凉爽,但足足走了快半个小时,唐吉的后背早就已经被汗水打湿,他并不想再往前走,但每次他一停下来,梭哈都会紧紧拉扯住他的衣脚,示意他往前走。
真拿它没办法,只好继续跟过去。
再过了一个黄土坡,另一边就是唐吉也没去过的山林。
站在坡上,可以一眼看尽整个大坝村,微风荡起,带着雨后清新的气息,和山林里独有的味道,一时之间,唐吉停在这里,感受着这微风拂面,纵观山林的感觉。他并不想错过这个景象,掏出了那本没有命名的笔记本,开始坐地“写生”起来,说起来,他这才算是真的写生,因为他是的的确确的用手写,而不是画。
渐渐的,已经忘记了梭哈正在放肆拉扯他的裤脚,就连梭哈走了也没发现。
“好了。”
“真是个风景秀丽的地方,如果可以,真想在这里安个家,一直生活在这里。”
“诶,梭哈呢?”写完后唐吉才想起来还有其他事情没有做,但是此时眼前已经空荡荡的一片,梭哈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梭哈…梭哈…”唐吉大喊着。
西南方向下坡的山路上有着几个小爪印,不用想,应该是梭哈所留下来的。
跟过去看看?
坡很陡,现在也是刚下过雨,唐吉并没有打算往下走,因为他今天的霉运还没来,保不准待会下坡就直接滑滑梯了,但最主要的原因是,下面这块林子,是村人口口相传的鬼作森,以前唐吉贪玩,有一次,安纯来这砍柴火,唐吉跟了过来,来到这里,他就想去下边的林子看看,抱着探探险之类的想法,但是那次他还没去林子,就被安纯狠狠地教训了一顿,还用杉树的枝叶在他身上留下触目惊心的血痕。
唐吉记得很清楚,虽然他每天都在骂自己,但那是老头子第一次动手打他,也是唯一一次,血淋淋的教训,历历在目。
呜~呜~呜
唐吉在犹豫到底下不下去的时候,梭哈的一声惨叫在林子中想起来。
“梭哈……”
“梭哈……”
唐吉焦急地大喊,但梭哈并没有再出声,这个山谷只有他的回声。唐吉再也坐不住,往鬼作森的方向下坡。
这个陡坡不说直角,但也快成直角,唐吉趴在坡上,小心翼翼地拉住沿坡的一些树枝蒿草往下爬。他真的很小心,很谨慎,但他的小心好像也有多余,老天要你倒霉的时候,谁来了都没用。
滑坡了,整块陡坡在他扯下一块岩石后,滑落而下。
最坏的结果还是发生了。
唐吉真就成滑滑梯一样从半坡处滑了下去。
停止滚落的时候,他已经倒在了一个水潭旁边的石头上,他的腹部被一根尖长的枯树枝贯穿,触目惊心的伤口着眼一看,还可以看到几根裸露出来的骨头。
血肉模糊,撕心裂肺的疼痛感刺激着他身上的每一份神经组织,想要动身拿起手机求救,但现在的情况好像并不允许,他的两只手臂包括双腿皆是脱臼,连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因为失血过多,他的意识开始模糊。
不知道是因为感觉自己快死了还是怎么,前方水潭突然出现“噗通”“噗通”接二连三的跳水声,一个没穿衣服的女人正在岸边的巨石山跳水,跳完又从水里游上岸继续跳,不时间女人欢快的笑声传遍了这个幽深且神秘的山林。
而在潭水的岸边,梭哈正乐此不疲的在岸上看着嘻戏的女人,最后也跟着女人一起跳下了潭水,开始展现它的狗刨式泳技。
出现幻觉了么?
这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怎么可能会有人。
唐吉的意识很模糊,只看到一个朦胧的轮廓,然后就昏死过去。
“喂…醒醒。”
不知道过了多久,女人的声音响起。
又出现幻觉了么?
可能是闭眼太久了,强光打在他的眼睛上,眉头跳动,他很艰难的睁开双眼。
命运又和他来了个天大的玩笑,强光中,是端着碗的乌桐正在焦急地呼唤他。
是乌桐也不是乌桐,准确来说像是进化版的乌桐,看起来二十岁左右的年龄,身穿一身淡青色简单干净的运动短袖套装,修长的美腿挑露在外,与之前见到的乌彤不一样的是,她披散的长发束的整整齐齐,空洞的眼睛此刻也是有了颜色,整个人看起来干净利落之中不乏女子独有的英气,美不胜收。
又是梦么?是梦吧,我应该已经死了。
此时他身处在一个茅草盖着的小木屋的石头床上,他胸口处那块被触目惊心的缺口现在已经像晒腊肉干一样简单的缝合在一起,而脱臼了的手和腿现在也已经开始听使唤,能够活动起来。感受着这一切,唐吉更加确定自己是在做梦。
“乌桐?”唐吉尝试着说了声。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她有些吃惊的坐在床的一侧,一双明亮的眼珠子一闪一闪地打量着唐吉,“不过我不叫乌桐,我叫五铜,一二三四五的五,铜钱的铜。”
“五铜?”唐吉错愕,旋即伸起绑着绷带的手摸向五铜的脸蛋,“是在做梦吧。”
啪~
“变态!”五铜有点不知所以然,被陌生人突然这么摸着脸蛋,大骂一声,拍开了唐吉的手,她白白嫩嫩的手,力气却出奇的大,只听唐吉的手臂里头传出咔嚓骨头转向的声音。
“啊……”
唐吉的右手再一次脱臼,疼的他快要哭出来。
“额,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我这就给你接回去。”她慌张地说,随后也不等唐吉说什么,两只迅速抓起唐吉的右手,双手一翻,一推拉。
“嗝咯”骨头转正的声音响起。
“啊……”唐吉还没反应过来,再一次惨叫出声。
如同地狱里头走了一遭,唐吉直冲冲说道:“你干嘛!谋财害命呢。”
五铜没有回唐吉的话,低着个头,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唐吉问:“是你救了我?”
她点了点头,“你从上面摔了下来,发现你的时候我还以为你已经死了。”
“你真不是乌桐?”唐吉半信半疑的问。
她的脸蛋和那个叫自己橘子的乌桐真的相差无两,到现在唐吉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我说了我叫五铜,并不是你说的什么乌桐,也没听过。”
为了证明她说的话,她拿出了她的身份证。
唐吉接过来看了一下,确实,她并没有骗自己,她确实姓五名铜,而且出生年月日也标记的清楚,是个岭南市市区里生活的24岁姑娘,比他大了差不多两岁。
真不是乌桐?
是我多想了么?
“你好,你叫五铜是吧,我叫唐吉,谢谢你救了我。”唐吉把身份证还给她,低头瞥了一眼她的右边小腿,一样是红绳挂着的五个铜钱,不过也没多在意,毕竟她的名字就叫五铜,身份证上写的明明白白。
“嗯…没关系。”她明眸波动,说话的声音很柔弱,在配合她那高高瘦瘦的身材,给人一种弱不禁风,一看就想要把她护在身后的感觉。
“没事就好。”她说。
她的额头上现在的是绿色幸运圈。
确实不是乌桐,乌桐个子没有这么高,变大了的乌桐也没有这么高。而且乌铜的瞳孔是灰色的,并没有像眼前这个五铜一样有着明亮的眼珠子。
想到这,唐吉眼神中多了些失望,其实他还是有点期望这是在做梦,在眼前的是那个脑子有壳一直叫他大哥哥的乌桐,因为这样,他就可以把所有想知道的问题都问个遍。
“怎么能没关系呢,我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若不是你,我可不得去阎王爷那报道了。”
“这样吧,等我回去,一定要好好报答你一番。”
“回去?”听到这话,五铜眼睛一亮,不过马上又黯淡下来。
“怎么?”唐吉疑惑道。
“哎……”她长叹一口气,缓步走向那用竹编编制的门,站在门口,她说,“你自己出来看看吧。”
一出门,落入眼帘的景象,把唐吉惊呆了。
偌大的鬼作森中间,竟是一个大坑,而他们就身处大坑最底下,四周岩壁环绕,坑深约莫十多层楼高,顶上被巨数枝挎盖住,漆黑中带着几虑阳光,在坑的中央就是之前他看到五铜嘻戏的小潭,现在正冒着点点水汽,整个空间,潮湿而阴冷。
水潭外,是密密麻麻的不知名大树,每棵树的形状很怪异,舒展开来的枝挎如同人的骨头一样,定睛一看,令人不寒而栗。
大坑里暗沉沉的,也无风而来,显得周遭的环境如同死一般沉寂。
但有一点,打破了这般可怖,是水潭岸边。岸边长满了一片又一片的刺莓子,刺梅果这个时节已然盛开,浓郁的果香四溢,满是荆棘的丛中的刺梅果开的大红大紫,沉甸甸果子把枝挎压弯,点点果子红透得快要滴出水一般。
止不住的震撼在唐吉心中掀起波澜,不仅仅是因为这个十几层楼高的大坑,也不是因为那可怖的树林,更多的是这个刺莓子,他从来没有见过刺莓子能够长成这样让人垂涎欲滴,而且还长满几亩地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