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们二人你更看好谁?”楚帝问道。
“陛下方才说欲立鲁王为太子,臣觉得鲁王可以。”夜江飞说道。
“你这个老东西,行吧,朕也不为难你了。朕想着立鲁王为太子,也实是无奈之举。鲁王近些年来,办了不少的差事,在朝臣中的威望也是越来越高,可同时,这些年来和贺王的争斗中,两人是不择手段,完全违背了朕的初衷,和益王相比,他们,都丢失了赤子之心。”楚帝说道。
“益王确实是一直怀着一颗赤子之心,这么多年来,未曾改变,这份心性,确实难得。”夜江飞说道。
“是啊,益王的这份心性,太难得了。朕曾经也怀着一颗赤子之心,可自从坐上了这个皇位,或者说,从当年准备夺嫡的时候开始,这颗赤子之心,慢慢地就变得不那么纯净了。”楚帝说道。
“陛下治下国运昌盛,国力日增,百姓安乐,陛下想多了,陛下的赤子之心未曾变过。”夜江飞说道。
“行了,奉承的话就不用说了,朕知道,这些年来,朕变得日渐多疑,有些事情做的确实有些过了。天下人人都羡慕这至尊之位,却不知这个位子坐上来了,却并不是那么安稳的,久而久之,朕变了,变得愈加多疑。当年,朕能登上皇位,大将军赵子年是立下了汗马功劳的,之后朕也重赏了他。本来有赵子年这样的人在朕身边,朕应该是安心的才对。可后来,朕担心赵子年功高,禁军由其统领,在朝中又甚有威望,这样的人留在身边,朕内心是有些担心的,虽然我和他相识多年,知道他是个心思纯直的人,不是那种会犯上作乱之徒,可奈何终究没能抵住心中的多疑,朕不能忍受他就这样待在朕的身边,所以将其派去了大楚最危险的地方,让其替朕守住楚国的边境冬州,抵抗住卫国多年来在边境的侵扰。好在他做的不错,这些年来,将冬州军训练成了我大楚最强的战力,让卫国不敢再在边境任意造次。”楚帝说道。
“大将军这样的将才,世所难得,留在冬州,替大楚守住国界,乃是才尽其用,陛下此举,想来大将军会理解的。”夜江飞说道。
“是,朕知道他会理解,朕了解他,他的那颗赤子之心,从未变过。不然,冬州这么重要的地方,朕也不会让他去坐镇的。他也了解朕,他知道朕派他去冬州,是为了抵抗卫国,但朕相信,他心中定然也是知道,朕之所以将他派到冬州,不仅仅是因为这个原因。他知道朕登上这皇位后,愈加多疑,而这份多疑,甚至已经怀疑到自己这个多年的好友身上了,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都不准他回洛阳。”楚帝说道。
“有些事,不是自己亲身体会,恐怕是体会不到的。陛下有陛下的难处,既是好友,臣相信大将军会体念陛下的。如今陛下恩准大将军回洛阳,即便当年有什么解不开的心结,这么多年过去了,都到了做祖父的年纪了,想必也都释怀了。”夜江飞说道。
“那日朕宣其到宫中来,这么多年未见了,他老了很多,可一见到他,朕总觉得他还是当年的那个血气方刚的少年,当年的事情,一件件地在脑中过。人到老了,眼前的事可能有些没有记得那么清楚,但当年的事,却记得很清楚,故人再见,朕心中感慨万千。”楚帝说道。
“陛下说的没错,与大将军多年未见,大将军如今回到洛阳了,臣私下里也去过大将军的府上,那一日竟不知不觉聊到半夜,酩酊大醉,第二日中午,我们二人方才醒来。”夜江飞说道。
“当年朕还未登基时,朕和你,赵子年,我们三人几乎是形影不离,都是少年,血气方刚,皆有一颗赤子之心,都想着能为这天下尽自己的一份力。时过境迁,多年之后,好在我们三个老东西都还在,还能同处在这洛阳城中。等哪一日,将他找来,咱们好好再喝上一顿,咱们三人是有多少年没在一起喝酒了,朕记着,咱们最后一次在一起喝酒,好像都是二十年前了吧?”楚帝说道。
“差不多吧。”夜江飞回应。
“你看看,咱们说立太子的事,怎么说着说着竟说到咱们当年的事了。方才朕说了,朕欲立鲁王为太子,鲁王在这些年和贺王的争斗中,有些事做的不妥了些,但朕这个位子,相比于益王,还是他更适合些。”楚帝说道。
“那益王陛下要如何安排?”夜江飞问道。
“益王是将才,将来的成就不会低于赵子年,但朕知道,鲁王生性多疑,若是鲁王登了基,益王若是无依无靠的话,恐会对益王不利。所以朕当年让益王去冬州军中磨练,这些年来益王成长了不少,如今这段时间,在朝中,也慢慢有了些威望。朕希望以后的日子,鲁王能和益王和平共处,相安无事。”楚帝说道。
“陛下的意思,是想让益王统领冬州军或者是什么?”夜江飞说道。
“冬州边境重地,事关我大楚安危,益王确实是个合适的人选。不过,这些年来,赵子年的儿子赵步凡也是进步迅速,想来未来可以接赵子年的班。益王是皇子,当不局限于此一军。只是如今朕欲立鲁王为太子,朕要让鲁王知道,益王是将才,益王的这颗赤子之心是不会对他不利的,有益王的协助,只会令大楚未来在他的治下更加的昌盛。所以朕准备暂且让益王统领禁军,也算是给鲁王的一个提点,让他明白朕的意思,不要起了动益王的心思。”楚帝说道。
“既然陛下已经都决定好了,是否要现在就下旨?”夜江飞说道。
“下旨,现在就下旨,朕如今这身体愈加不好了,就直接让太子监国吧,之后朕就不上朝了,朕也想看看太子会做的怎么样,若是有什么不妥之处,朕也好及时纠正。另外,益王那边也同时下旨,让其接管禁军。”楚帝说道。
夜江飞正要离开,被楚帝叫住了,“还有一事,赵子年如今既然已经回到洛阳了,那就暂且不要回去了。”
“陛下这是何意?”夜江飞一惊。
“赵子年的忠心朕是相信的,只是如今太子刚立,虽鲁王也在朝中待了多年,但终究还是根基不稳。若是赵子年这个时候回去了,未发生之事既然有发生的可能,不管是大是小,那就还是稳妥起见吧。冬州军那边既然赵步凡已经能独当一面了,那就让他暂代大将军之位,统领冬州军吧。赵子年先在洛阳住上一段时间,等时机成熟了,再回冬州吧。”楚帝说道。
“只是陛下若是如此安排,益王恐会不愿。”夜江飞说道。
“他长大了,该明白朕的苦心,留赵子年在洛阳,可以更好地牵制冬州军,这也是为了大楚好。”楚帝说道。
次日一早,鲁王府中,鲁王刚用过早饭,正和岳灵宫商量着事情,却突然见管家跑了进来通报事情。
“出什么事了,如此慌张!”鲁王说道。
“回殿下,李公公来传旨了。”管家回答。
“李公公?这个时候,什么事情能让李公公亲自来传旨?上次李公公亲自出宫传旨,还是贺王事败,如今李公公来本王府上了,本王怎么有种不安的感觉。”鲁王有些好奇,又有些不安。
“殿下,还是快出去接旨吧,想来最近我们也没有做什么能惹雷霆之怒的事情,应该不会有什么事的。”岳灵宫说道。
鲁王惴惴不安地出来领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立皇长子鲁王章子顺为皇太子,监国理政,钦此。”李公公宣旨。
鲁王有些没反应过来,在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父皇这是立自己为太子了?还要自己监国理政?鲁王实在不敢相信,一时愣住了。
“太子殿下,怎么,您不想接这旨吗?”李公公说道。
鲁王反应过来,“儿臣接旨。”鲁王拿着圣旨依旧有点不敢相信,这么多年来,自己的愿望竟就这么实现了。
李公公走后,鲁王和岳灵宫说着,实在不敢相信。
“如今贺王已倒,陛下身体又愈加不好,想来陛下觉得是时候立太子了吧。”岳灵宫说道。
“可是,益王呢?父皇才将益王提拔上来没多久,本以为父皇是属意益王的,立本王为太子,那益王呢?”鲁王疑惑。
“我也奇怪,只是不管怎样,如今殿下已然是大楚的太子了,陛下又让您监国理政,这场夺嫡,我们算是赢了。”岳灵宫说道。
益王府中,同样突然接到李公公来传旨的通报,益王他们便赶紧出来接旨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即日起命皇五子益王章子炎统领禁军,钦此。”李公公宣旨。
“儿臣接旨。”益王感到有些意外。
李公公走后,“父皇怎么会突然让我统领禁军?”益王疑惑。
“这禁军乃是护卫皇城最重要的力量,一直由陛下亲掌,如今这般做法,确实令人不解。”夏侯子阳说道。
“这该不会是要立你为太子了吧?”夏柯猜想。
“是啊,这么重要的位置交给你,该是准备要立你为太子了吧?”灵儿说道。
“会吗?”益王想着。
到鲁王和益王府传完旨后,李公公又来到了大将军赵子年的府上传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封大将军赵子年为安国侯,钦此。”李公公宣旨。
“臣接旨。”赵子年有些意外。
“大将军,陛下知您这些年在洛阳操劳,为大楚立下了汗马功劳,所以特封您为安国侯。”李公公说道。
“老臣多谢陛下厚恩。”赵子年说道。
“大将军,陛下另有口谕要老奴转告您。陛下考虑到大将军您离开洛阳多年,如今好不容易回到洛阳,就不要着急回去了。洛阳城中老友众多,和大家多聚聚,在洛阳多住些日子,等到了合适的时候再派人亲自送您回冬州。至于冬州军那边,您不用担心,陛下知大将军您的爱子赵步凡将军多年来在您的悉心栽培下,如今已经完全可以独当一面了,您年岁也大了,也是该让孩子挑起大梁了,陛下已经派人到冬州传旨,命赵步凡将军暂代大将军之位,统领冬州军。”李公公和声细语地说道。
“臣多谢陛下。”听李公公这么说,刚开始还有些意外,但赵子年马上就明白了楚帝的意思。
李公公走后,“没想到多年来一直想着回到洛阳故土看看,如今这终于回到洛阳了,却走不了了。”夏蝉公主感叹。
“早该想到的,陛下多疑,当年我待在洛阳久了,担心我权势渐大,在洛阳自己身边,恐对他不利,便把我遣到了冬州。如今我在冬州待久了,又担心我在冬州军中威望甚高,日子久了,恐起了不臣之心,便又将我召回洛阳。命步凡暂代大将军之位,有我们在洛阳做牵制,如此,便可消除他的担心。”赵子年感叹。
南山门很快知道了这三处的消息,慕容叔来到益王府将情况告知益王他们。
“什么?父皇不准大将军回冬州!”益王有些意外。
“什么?陛下立了鲁王为太子!”夏柯惊讶。
“立谁为太子这是父皇的事,别人左右不了,可是父皇为何要不准大将军回冬州,这叫我如何跟步凡交代。”益王说道。
“在冬州久了,陛下担心山高路远的,大将军生了不臣之心,所以将其留在洛阳,又升了大将军之子赵步凡暂代大将军,如此安排,就可以很好地进行牵制了。”慕容叔说道。
“世人皆知,大将军忠肝义胆,何时生出过不臣之心,如此做,不怕寒了冬州将士的心吗!”益王愤怒。
“陛下多疑,不如此做,恐不会安心,但也知道这么做,恐会让大将军心寒,所以封其为安国侯,也算进行了安抚。”慕容叔说道。
“寒了的心,哪里是一个封号便能安抚的,我这就进宫去找父皇。”益王愤怒,说着便要进宫面圣。
众人赶忙拦住,“你不能去!”依依拦在前面。
“依依,我必须去,不只是因为大将军曾经的栽培,也不只是对步凡的交代,更是作为大楚皇子,我知道父皇这么做是不对的,这会寒了此刻还在冬州守卫边境的冬州军众将士的心,父皇不应该这么做,今日我必须去,依依,你懂我,你知道我今日是定要去的。”益王看着依依说道。
依依懂益王,知今日是拦不住益王的,便说道:“好,我知道,你要做的事,我不拦你,但我要你记住,你说过你要娶我的,不管今日进宫和陛下谈的怎么样,你都要护住你自己,你要平安地回来,否则,我决不饶你。”依依说道。
“好,我答应你,你放心,在家等我回来。”益王摸了摸依依的头。
皇宫之中,“陛下,益王来了,非要见您。”李公公进来通报。
“就知道这小子定然是会来的,算了,让他进来吧。”楚帝说道。
“父皇,您为什么要不准大将军回冬州?”益王进来便问道。
“放肆,你这么着急地进宫来,就是来质问朕的吗!”楚帝愤怒。
“儿臣不敢,只是儿臣实在不理解您为什么要不准大将军回冬州,如此做法,怕是要寒了冬州军众将士的心。”益王说道。
“所以朕不是特意封赵子年为安国侯了吗?这样的厚恩,你找找,满朝上下,还有谁得到过!”楚帝说道。
“大将军是什么心性,父皇应该比儿臣更清楚才是,大将军何时在意过这些。您不应该为了自己心中的一点怀疑,就将大将军扣留在洛阳。当年这样的事,您已经对他做过一次了,您不该再做第二次。”益王说道。
“朕这么做是为了自己吗?朕封了鲁王为太子,又将禁军交给了你,这是什么意思,朕要将这天下交给你们啊。赵子年在冬州掌管着我大楚最强的战力,若是哪一日真的起了不臣之心,谁能奈何得了他!这大楚怕就不姓章了!”楚帝说道。
“大将军忠肝义胆,天下皆知,儿臣相信他绝不会做这样的事。若是哪一日真的有人敢叛乱,为祸大楚,不管儿臣届时身居何位,儿臣必全力诛之。而且,这天下本就不姓章,天下姓不止百,这天下是姓这上百之姓。”益王说道。
“儿啊,到底还是太年轻。你知道为何父皇立鲁王为太子,而不是你?就因为鲁王比你更懂得分寸,他决不会像你今日这般,这般莽撞地跑到朕的面前,顶撞朕,说这些乱七八糟的胡话。”楚帝说道。
“儿臣自认方才所言没有一句说错,或许父皇不认同,可这就是事实。”益王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