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界、酆泉狱。
碧嫙在烈火中,发出一声盖过一声的嚎叫,紫桑还没到阎罗门,便已经听到了鬼哭狼嚎的声音,不由得颤了颤身子。
跟在紫桑身后的狱卒,小声道:“就这...便把阎王吓着了,往后小的可怎么在这地府升官!?”
听他意思有几分埋怨,紫桑虽有些迟钝,但也不傻,知道地府差事做好,便很容易升官,或者重返人间。
紫桑不语,只装作十分镇定,往酆泉狱走去。那狱卒见状,也只得小步跟上。
酆泉狱上空有一朵红莲,那红莲有源源不断的业火,从花瓣四周溢出,并流向酆泉池。
只是远远站在远方的紫桑,便觉得自己的皮肤险些被灼伤,她朝着酆泉池中看去,只见一道火焰从池中佝偻而起。
等紫桑走近,细细看去,才发现那是一个浑身溢火的火人。
那火人一见紫桑,便吼道:“放我出去,我要撕碎那女人,都是因为她,都是因为她,我才变成了这样...”她话没说话,便呜呜呜——哭泣了起来!
紫桑本以为十恶不色的恶灵,是地狱最可怕的存在,可当那恶灵一开口发出女子声音时,紫桑便放下了畏惧:“签字画押,将自己的罪行,一一交代,你便能赎罪!”
那恶灵闻言,仿佛嗅到了一丝希望,她强行褪去了身上的业火,展现出人模人样,“公主!”她这一声公主称呼,吓得紫桑面容紧紧抽搐。
“许久未见,公主莫非忘了碧嫙?”她说着,目光死死锁定紫桑。
是碧嫙...是她!为什么是她,此处只关十恶不赦的天魔妖孽,而碧嫙不是九哥哥的心上人吗?她怎么会落入此地,这之中到底有什么误会。
紫桑又惊又喜,“碧嫙姐...你为何在此?”
碧嫙听紫桑对自己的称呼,还是一如既往。便知古瑶国之事,眼前这个小公主兴许还毫不知情。既如此,那就借她手,走出冥界即可。
碧嫙忽带哭腔,十分关切道:“若非听出公主声音,碧嫙还不知公主竟然落得这般田地。”她说着,还假意拭泪。
紫桑本就心系古瑶,如今见到故人,又是十分亲近的故人,心中难免感怀,想起最后一次与碧嫙碰面,还是在圣书学府,那时碧嫙因九哥哥替皇兄入南璃国做人质,还十分迁怒于她。不过紫桑一心为着两位哥哥,左右也不知如何相帮,但看着九哥哥能有碧嫙这样的女子陪着,倒也是人生一件幸事,所以看在九哥哥的份上,紫桑对碧嫙十分敬重,心中也早当碧嫙是九皇嫂。
而今一见碧嫙,紫桑百感交集,最令她担忧的就是,九哥哥是否安好,古瑶异变对于远在南璃的九哥哥而言,应该算是逃了一劫。
紫桑一脸认真道:“好姐姐,九哥哥如今身在何处?”
紫桑不提紫宸还好,这一提及碧嫙脸上就有些挂不住,莫非是为了九公子,怕是古瑶国早亡了。
只可惜,九公子完全不领她这个鬼方细作的情,非要将她逼得拿古瑶国上下作为筹码,方才有所屈服。如今碧嫙也算想得干净,既然得不到九公子的人和心,那他便毁了他想要的人,让他也尝尝抽心的滋味。
“公子在南璃有幸躲过古瑶一劫,可公主和我,还有古瑶国上上下下都没躲过此劫。”碧嫙说的时候,还泪光楚楚。
紫桑听她说来,便放下了一开始的戒备,朝着她慢慢走去。那狱卒一看,连忙道:“阎王还请三思,这十恶不赦的恶灵,最是诡计多端,你别被她表象所骗!”
听闻,紫桑稍微停下了脚步。碧嫙见状,连忙道:“公主,古瑶异变碧嫙已被邪祟附体,而今受这份罪孽也是理所当然,只不过希望公主看在往日情分上,将此事隐瞒,别让九公子知晓,以免他伤神!”
碧嫙这招借力打力,着实高明。紫桑一听,心中便十分动摇,她知道碧嫙是九哥哥的心头肉,在九哥哥四处闲游的时候,也不忘给碧嫙铺后路。
紫桑自认为自己没什么可以失去的,但一想到对九哥哥的亏欠,她便想着从碧嫙这里弥补,这样的话她也算了了心结。
而碧嫙也正是看中紫桑这一点,所以利用她的好心。
“碧嫙姐姐放心,紫桑一定不会让你就这样蒙冤,我会查清所有的事实,帮你讨回公道!”紫桑镇定有词说着,那模样对碧嫙来说,十分讽刺。
碧嫙暗笑自己编的谎话,被人听了个真去,还一心从谎言中寻找真理,真是不自量力。她左右想来,还是觉得紫桑不但帮不了她,还会给她引来不快,便下了杀心。
她眼眸一狠厉,抬眼道:“公主哪怕入了这地狱,这黄泉依旧秉性纯良。”她说着,又停歇半刻:“只不过善恶终有别,公主不如同我做个了结!”
碧嫙的话音刚落,她便从酆泉池飞跃而起,一把拖住了紫桑的脖子,拖入了业火深渊。
紫桑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觉得整个身躯都被业火焚烧,仿佛每个毛孔都在烈火重烧。
碧嫙咧嘴一笑:“若未去古瑶国,便不会认识他,不认识他,便没有这些悔恨。”她说着,又对着早已面目全非的紫桑道:“若你不是那个人的妹妹,我们应该能做姐妹!”
此时的紫桑,只觉得心力最后一口呼吸,都在火焰中消逝。
——
“抓住我!”他声音浑厚,虽然有命令的语气,但也尽显得温柔。紫桑没想到,死前脑海中竟然出现的是冥王的模样,她不自觉勾起嘴角笑了。
她那张扭曲坑坑洼洼的脸,如今有一口白牙露出,显得十分诡异,但见过不少大场面的冥王,似乎毫不在意她的模样,他伸手便把她捞起,反手还将自己的外袍脱下,裹在了紫桑的身上。
此时他还不忘道:“你醒醒!”
看到这一幕的狱卒,忽然觉得若是冥王手中女子稍微面目“正常”些,倒也显得画面和谐,无奈那女子本就丑陋,和冥王那玉面容颜相比,更是奇丑无比。
半个时辰后,紫桑醒来。她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对不起!”
判官见她能醒来,倒也没计较她之前的行为,反而有些愧对紫桑道:“你差点就魂飞魄散了,别说投胎,就连一丝魂魄都难以存活。好在冥王倒也算大度,将地府的还魂丹,都给你服下,只不过...”
说到这里的时候,判官有些难为情。紫桑也看出了少许,她怎么也是从鬼门关走过两次的人,两次都足以让她撕心裂肺的绝望。
还能活着,已然是万幸!
紫桑挤出一抹笑意:“判官大人,有话直说,紫桑不介意的!”
判官迟疑了片刻,觉得早说晚说,都一样,不如就此坦白,让她活得明白些。
“丫头,红莲业火并非俗物,你既然已经在人界死了一次,又在冥界死了一次,不如就用新的身份活一次吧!”判官没有指明,但紫桑已然猜到了,她不可能重返人界投胎为人了。因为今日之事,是她秉公滥权,冥王不但没有怪罪她,还救了她一命,她自然不指望业火修满,重返人界。
若说放在之前,紫桑放不下人界之事,但如今这么走了一遭,她也算看得明白,不再他想。
“判官大人,今日之事攸关我在人界身份,所以紫桑任意妄为了,但酆泉狱还是交给我打理吧!”紫桑的反应,倒是让判官愣了愣,他笑道:“冥王没白救你,希望这次的事,以此为戒,下不为例!”
紫桑听闻,点了点头!思绪却不由自主,想起了冥王,她面上温热,若非失去了人皮的脸,此时应该泛起了少女的红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