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神,令她心慌;他的微笑,让她脸红,她想见他,全天下所有的人,她只想见到他一个。
她想见他啊!轩辕恩猛然推开龙端锦,提起莲足,仓皇地在雪地上奔跑,穿过红色凉亭,越过枯萎的花圃,她心跳欲狂地跑着,丝毫没注意到角落里藏着个宫女,神情阴沉地望着她。
纵然遭到侍卫们善意劝阻,轩辕恩仍是不顾一切跃上坐骑,直奔御书房。
她知道水勤兰一定在那儿,每日跟大臣们议完政事后,他总是会留在御书房,仔细地批阅每一本奏折,即使公事办完了,他也爱在里头悠闲地品茶读书。
他一定在那儿,而她迫切地想见到他。
在偏殿前下马后,她先站在雪地上,镇定自己过于纷乱的情绪。
她必须冷静一点,不能让水勤兰看出她的异样,她要装作很开心……她该用什么借口找他呢?对了,昨夜祭典完后,他与她并骑回宫的路上,曾约好了两人改天来赛马……
就是这个,她是来找他实践诺言的。
轩辕恩伸手拢了拢教风吹乱的秀发,粉唇一牵,勾起明璨笑弧,她穿过回廊,等不及通报,直接闯进了御书房。
“兰哥哥,兰”她倏地止声。
书房里,除了水勤兰之外,还有另一位她没料到的不速之客平梦。他们两个站得好近好近,近得好似周遭都缭绕着一股暧昧氛围。
见到她来了,两人才稍微拉开了距离,同时望向她。
轩辕恩心窝一揪,“你们在做什么?”话一出口,她便想咬住自己的唇。
她怎能用这般质问似的口气问话?简直像个掩不住醋意的妒妇!
水勤兰彷佛也看出她的懊恼,剑眉一挑,微笑着走向她:“没什么,我只是跟平梦聊聊而已。”他展臂攫住她的肩,像兄长般慈蔼地俯望她,“怎么?今天好像兴致不错,居然主动来找我?”
她深吸一口气,收拾心里莫名翻倒的醋瓶,妹妹似的展颜一笑,“你不是说要跟我比赛飙马吗?我很期待呢。”
“你真要比?以前你每回比都输的。”
“这次不会了。”她扬起下颔,明眸眨呀眨的,像撒娇,又似挑衅。
水勤兰俊唇一勾,禁个住伸手捏了捏她俏美的鼻尖。“既然我的皇女表妹这么有兴致,我当然无条件奉陪啰。走吧。”他自然地牵起她的手。
他又牵着她的手了,这回,还是当着平梦的面,他难道不在意平梦的反应吗?她看起来似乎有些震惊呢。
轩辕恩心儿怦然直跳,忽地好想试探这两人之间的关系,她望向平梦,故作不经意地问道:“平梦,你真的打算跟白犬成亲吗?”
平梦默默颔首。
“虽然预言是这么说的,不过我还是想问问你真正的心意。你真的愿意嫁给他吗?”
平梦淡淡扯唇,“我嫁给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天水的未来。”
她也这么说?
轩辕恩眸光一转,瞥了眼水勤兰似笑非笑的神情,又看了看一脸漠然的平梦,忽地懂了。
不论平梦对水勤兰是何心态,他也只不过把她当咸一枚棋子而已。
复杂的滋味在轩辕恩胸臆间漫开,“既然如此,那我也没话好说了。”她轻声道,转向那正牵着她手的男人,“对了,兰哥哥,你不是说要命御衣局替平梦做一套好漂亮的嫁衣吗?”
“嗯哼。”
“我有个主意,让他们做一袭雪红色的嫁衣如何?要有凤凰鸟的图案,还要有一轮明月。”
“浴火凤凰飞明月吗?”水勤兰深眸一闪,“这个点子好,既隐喻了水火共生,跟水氏的族徽也有异曲同工之妙。”
“这么说你也赞成了?太棒了!”她故作天真地拍手,“到时候我替你主婚好吗?平梦。”
平梦似乎有些犹豫,片刻,才淡淡开口,“皇女殿下亲自主婚,是平梦的荣幸。”
她很不情愿吗?她不想嫁给白犬吧。
可怜这么一个妙人儿!再如何高傲冷淡、玉洁冰清,终究也只能当别人的一枚棋子,轩辕恩涩涩地想,表面上却笑容嫣然,“干嘛这么客气呢?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啊!走吧,兰哥哥,飙马去。”
两人手牵着手穿过回廊,一路上,惹来不少侍卫惊异的眼光,轩辕恩漫不在乎,更加握紧水勤兰的手,而他好似也不介意,任由人看。
来到殿外,水勤兰命人备了马,与她各自跃上坐骑。
“我们要在哪儿比呢?”他问。
“就在这儿比。”
“就在这儿?”他扬眉。
“不好吗?”她娇笑,“就从这偏殿开始,以樱花林后的湖畔为终点如何?”
“从这儿开始飙马,你不怕惊动这些来来往往的侍卫与宫女?”
“你怕吗?”她狡黠地反问,“是不是怕一时没控制好,撞伤了人?”
他深深地望她,眼底闪过异彩,“怕的人应当是你吧。”俊唇若有似无的一挑。
她盈盈一笑,“那走吧。”没等他反应,她已甩缰鞭马,率先起跑。
他却没立刻跟上,若有所思地凝望她背影好一会儿,才好整以暇地扯动缰绳。
雪地上,马儿奔驰起来并不容易,若是控马的技巧差了些,怕便要人仰马翻,可轩辕恩却像在马背上长大似的,灵巧地穿树过林,窈窕的身躯本能地低伏,减少风阻,好让马儿奔腾跳跃,更加圆转如意。
她的骑术竟不差,连她自己都感觉惊讶。此时脑中突然浮起一匹高大的俊马,有人告诉她它叫千冢,只是一瞬间的记忆,很快便熄灭。
赤犬说过,水明月从小就活泼好动,爱跟着男孩骑马狩猎,她的骑术自然不错,而她现下的表现也同样不差啊,虽说谈不上迅捷如电,却也狂野如风。
这种种迹象,都显示了一种可能她是水明月,她就是那个众人爱戴的俏皇女,她是水明月……
一阵尖锐的刺痛袭来,拧绞着轩辕恩的太阳穴。
又来了。
她紧紧咬牙,每当她努力要回想些什么,似乎总是会头疼,这令她烦透了!她懊恼地挥鞭,不要命似的催动坐骑狂奔。
“停下来!月儿!”水勤兰严厉的声嗓从她身后传来。
她置若罔闻,与耳畔狂啸的寒风竞驰。
“我要你停下来!”他厉声命令,“你听见没?月儿!”
她不停下来,不能停下来,她必须前进,若是不能证明自己的实力,若是赢不过他,他也许会抛下她,就像弃置穿破的旧衣衫一般抛下她。
不!她不要被丢下,她是皇女,她不能被丢弃……
“月儿!”嘶哑的呼唤蓦地穿透她昏沉的神志。
怎么了?是他在唤她吗?为何那声嗓听来满蕴惊恐?
她茫然地想,还未想透是怎么回事,粉嫩的容颜便教一根横生的枝枒给狠狠击中,这一击,拍疼了她的脸,也让她身子不自禁往后一仰,吓着了座下的马儿,马儿昂首嘶鸣,焦躁地撒蹄甩脱她。
娇躯一阵摇晃,往旁急坠,跌落雪地。冰凉的雪沁入脸上肌肤,霎时冻住了轩辕恩的思绪,她脑海一片空白,有半晌不知自己身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