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玄抬头望着天上的云朵,过了一会儿,他才轻声说道“既然是乙女的孩子,就叫少乙吧,”
“少乙?”离突然冲着滔滔的圣河放声大喊道“少乙……哈哈……少乙……,乙女,我们的儿子叫少乙。”
玄玄点了点头,看着他傻乎乎的样子笑了……
此时谁也不会想到,就是这个如今还皱巴巴的婴儿,和另一个真正的阿丑一起,震惊了整个大荒,险些就改变了这片土地上所有人的命运。
少乙从小,就不是个聪明的孩子,几乎部落里所有人,都觉得他很笨,日后一定没有什么出息。
少乙从来不和部落里的孩子玩闹,也从来不去和女人一起采集果子,他一个人在部落里走来走去,喃喃自语。
他问石头为什么无法和水一样奔腾流淌,问落叶为什么要离开树梢,花婆婆被死神眷顾的那一天,他一个人在花婆婆的跟前站了很久,直到离强行抱走了他。
离很担心少乙,他说“少乙呀!你问石头,问大树,问已经死去的人,他们都没有办法回答你,你应该做一个快乐的孩子,如果以后有什么想问的,就来问我吧。
少乙点了点头,他问“天是什么,大地是什么,他们是什么形状,太阳为什么东升西落,明月为何会有圆缺?”
离没有回答,他说“长大了你就会知道的。”
之后有那么几天时间,少乙就总是缠着离,问一些人人都知道的事情,他却总是要问很多遍,比如为什么会有白天和黑夜、为什么圣河永远只朝着一个方向流淌、为什么果子会落到地上……
离终于被问得烦了,这些问题他一点儿也不知道,但他想“玄玄应该知道吧?”于是,他就让少乙去找玄玄。
离最担心的,并不是少乙很笨,而是少乙不但笨,狩猎似乎也不行,一个人不会狩猎,日后如何生存?
少乙十岁那年,离觉得是时候了,在他十岁的时候,已经是威震这片区域的强者,也就是那个时候,他遇见了乙女。
于是,离用秋天攒下半袋谷子,去找其他部落换来了一个奴隶。
他把奴隶绑在树上,让少乙用弓箭去射,可是少乙每一次,都把箭射到了地上。
第二天那个奴隶不见了,离很奇怪,那个奴隶被牢牢的绑在树上,怎么会自己就不见了,但是这永远都成了一个谜。
离沮丧的告诉玄玄,这孩子太笨了,狩猎看来也不行,这可怎么办?玄玄只是笑着说“总有一天会好的。”
玄玄问少乙说“你为什么不杀那个奴隶?”
少乙说“我不想杀一个被捆住的人。”
玄玄笑道“他是奴隶,不是人。”
少乙反问道“奴隶有两只手臂,两只眼睛,人也有两只手臂,两只眼睛,我们一模一样,他们又比我们少了什么呢?”
玄玄叹了口气道“奴隶本来是人,后来他们被神抛弃了,没有神再眷顾他们,他们只能向死神祈祷。”
少乙突然问“怎么样才能成为神灵?”
玄玄惊呆了,这是从来没有任何人想过的问题,他很疑惑,他问“你问这个做什么?”
少乙说“如果我成为神灵,我会眷顾他们,这样他们就不会再比我们缺少什么了。”
玄玄惊讶的张大了嘴,傻愣愣的看着少乙半天,突然笑了,笑的无比开心,然后他蹲下身子,扶着少乙的肩膀,问道“少乙,你想成为一名祭祀么?”
少乙不解道“成为祭祀会怎么样?”
玄玄说“成为了祭祀,你就可以自己找寻一切事情的答案。”
少乙重重的点了点头说“我要成为祭祀。”
玄玄仔细的盯着少乙的眼,问“你知道什么是祭祀么?”
少乙摇了摇头,他也盯着玄玄的眼,说道“我不知道,你教我。”
从那一天开始,少乙就成了玄玄的弟子,玄玄走到哪里,身后一定跟着一个少乙,有的时候离要找少乙,会问部落里的人说“玄玄在哪里?”人们或许不知道少乙的去处,但祭祀的去处,总是有人知道的。
在这个部落,从来没有谁寸步不离的跟着玄玄这么久过,虽然玄玄从来不反对别人跟着他,可从来没有人这么做过。
少乙这么做了,他发现跟在玄玄的身边有趣极了。
第一天,玄玄找来一大堆草梗,然后和少乙面对面的坐在土地上。玄玄很神秘的冲着少乙笑了一下,然后拿出一根草梗轻轻的放在地上,他说“这是一。”
少乙看傻子一样看着玄玄,他心中开始有些后悔自己的选择了。
但玄玄似乎没有看到少乙的表情,再一次拿出一根草梗,并排整齐的放在刚刚的草梗旁边说“这是二。”
少乙点了点头,表示我知道。
玄玄还是拿出一根草梗,仍然摆在地上的两根草梗旁边道“这是三。”
“这是四,这是五……,这是九。”玄玄停顿了一下,再次拿起一根草梗摆在第九跟旁边,抬头看着少乙,笑道“这是什么?”
少乙看了看地面,又看了看玄玄,再次看了看地面,然后抬头有些犹豫的道“是……十?”
“哈哈!”玄玄拍着手大笑道“没错,就是十!哎?你干嘛去?”
少乙站起身就走,连话都不想多说一句的样子。可是听到玄玄叫他,还是忍不住生气的回过头,看着玄玄道“我不学了。”
“为什么?”玄玄不解的看着少乙。
少乙重新坐下来,在一旁的草梗上抓了一把,数出了十根,放在之前玄玄摆开的草梗上方道“二十。”然后他又数出了十根道“三十。”然后“四十、五十……九十。”
数到九十之后,少乙开始把草一根根的摆在前面,嘴里说着“九十一、九十二……九十八、九十九!”随即他抬头看着还是满脸笑意的玄玄,仿佛再说“就这个?”
玄玄看了看他的样子,笑着伸手捻起了一根草梗,轻轻的放在面前堆成一堆的草梗上,问道“那……这个呢?”
少乙愣住了,这个问题他从来都没有想过。怎么会有比九十九还要大的数字呢?可是为什么不会有呢?眼前的草梗数量不就已经比九十九大了吗?
玄玄没有卖关子,他笑着说“这叫百。”然后他就在少乙震惊的目光中,一点一点的将草梗增加到了九百九十九根。
少乙张大了嘴,居然只是多出了一个“百”,居然就可以比九十九大这么多,九十九啊!几乎是下意识的,他又拿起了一根草梗,轻轻的放在那一大堆草梗上面,然后抬头看着玄玄问道“那么……这是什么?”
玄玄,也愣了……
他说“我不知道,我没想过这个问题,我自己从来没有摆过这么多草梗,我一直认为这么大的数没有意义。”
少乙指着那堆草梗道“怎么会没有意义呢?我们不是在数草梗么?只要草梗能摆出来,就一定有意义。”
玄玄点了点头,沉吟道“你说的有道理。我也很想知道这叫做什么,可是我真的不知道,从来没有人和我说过。”
少乙突然灵机一动道“要不,问问神?”
“对呀!”玄玄猛地站起来,对少乙嘱咐道“你把草梗看好了,我很快就回来。”然后就飞一般的跑向自己的帐篷。
玄玄先是点着了帐篷里的火堆,然后将钻好孔的一块某种动物的肩胛骨扔到火里,顺便还念叨了一些听不懂的音节。
“滋滋……”火堆里飘出来的油香味弥漫开来,玄玄咽了口唾沫,收敛心神对着骨头问道“神啊,请告诉我比九百九十九更大的数字叫做什么吧……”然后他就盘膝坐在火堆前,拿起一旁用陶罐装着的圣液,咕咚咕咚的喝了个干干净净。
再然后,他用手背擦了擦嘴,两个眼睛直愣愣的盯着火里“滋滋”作响的兽骨……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玄玄醒来之后觉得头有些疼,他想要点起快要熄灭的火堆,但当他用木棍从火堆里翻出一根黑乎乎的骨头的时候,才突然想起自己昨天似乎和神提了一个问题。于是他马上俯下身子,仔细的盯着那根已经烧的碎成小块,焦黑一片的骨头观察起来。
过了很长时间以后,直到腰背酸痛,玄玄才直起了身子,一边活动着筋骨,一边叹了口气。
神,什么都没说。
少乙昨天为了守着草梗,就在露天的土地上睡了一夜,这是很平常的事情,所以当他看到玄玄的时候,丝毫没有抱怨,反而有些急切的问道“玄玄,神说什么了?”
玄玄沮丧的摇了摇头,他说“神没说。”
少乙想了半天,问道“你是怎么和神说的?”
玄玄说“我问神,比九百九十九大的数,应该叫什么?”
少乙听了,托着下巴沉思起来,过了一会儿突然一拍大腿到“哎呀!你这么问,神当然不会回答你了。”他说着就在玄玄诧异的目光中,一把拉住了一个背着一筐野果,正好经过的男人,问道“你有名字吗?”
那个人说“有,我叫千。”
少乙把一块带有弧度的碎陶片拿在手中,然后说“神啊,如果比九百九十九还要大的数是千,那么凹面向上,如果不是,那么凸面向上。”随后他将陶片抛向了空中……
神这次回答了他们,神说……是。
于是他们两个很兴奋的趴在地上,继续摆弄起草梗,最终他们发现,他们拥有三千八百二十一根草梗。
玄玄和少乙都松了口气,看来没有比千还大的数了。因为那么巨大的数字,是没有意义的。
“我就说比千还大的数字是不存在的嘛!”玄玄一副心中早知如此的样子。
“看来你是对的。”少乙信服的点了点头。
玄玄笑道“那还学吗?”
少乙再次飞快的点了点头,他说“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