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交替,星河混沌,他伤势痊愈,幻化成人。
他傲然挺立于峡谷之上,猩红的眼瞳和冷漠的神色,神明便是如此......
面无表情,起手轻挥,一道银光闪过,凡是手指挥染过的生物都换作一个个灵动的人来。
他们众人一同跪地膜拜,称他一声,“东神大人。”
男人并未正眼瞧看他们,只是望着广袤无垠的大海,稍动眉蹙,眼神里充满粼粼寒光。
随即,他冰冷的开口道,“即日起,我要你们群策群力昼夜颠倒,镇海除祟之事只得在白间而出,日暮起,便不得在海面上惊起一丝波澜,可明白?”
众人错愕,不知为何,白间行动有诸多不可取因素。
其中一女子嗫嚅发声:“可东神……如若是白间,必会掀起轩然大波,倒是海上渔民恐怕……”
男人道:“无碍,不伤及性命即可。”
“是。”
次日清晨_
紫竹山上,天蒙蒙亮,满灿的阳光洒在露珠上,晶莹剔透,格外耀眼。
十四岁的枫叶抓着石岩,艰难地攀爬在山崖峭壁上,背筐里一部分的药草,是采给邻居阿婆治病的,其余的,拿去集市上卖。
她抬头紧盯的不是巍峨的高山,而是前方岩壁上,正倔强倨傲的生长的一株白色草药——普渡花。
额头的冷汗打湿她的发鬓,她抓岩石时,都会轻轻晃动,确定这岩块稳固不松时,她才敢攀岩而上,倘若稍有不慎,便会跌落得粉身碎骨。
她也察觉到了,越往上的岩壁,岩块就越松动,她开始惶恐不安,胳膊早已酸痛难忍,她的腿正开始微微颤抖。
“啊!”她右脚踩空,少许碎石落入悬崖下空,不见声响。她开始畏惧,心脏剧烈跳动不止,大口喘着粗气,可她不敢哭,她怕眼眶湿润,怕花了眼。
她心中一遍又一遍不停的激励自己,再坚持一下,快了,快到了,就在前面,普渡花对阿婆有用,阿婆需要普渡花。
终于,她右手打直伸长,一把抓住。
欣喜若狂的瞬间,额头的冷汗却流的越来越多,有滴,划入她眼眶里,她小心翼翼腾出手来擦。
一瞬,就在她倾斜的这一瞬,另一只手的石子突然松落,她瞳孔紧缩,面如死灰,像是断了线的风筝,朝后倒去。
坠落速度极快,她清楚的知道,后方正是万丈深渊,她面临的,将会是粉身碎骨之痛。
她完了......她紧紧握住普渡花不肯松手。
刹那间,她的脑袋出现走马灯,她先是看到自己已故的娘亲,正帮她梳着发;还有他爹爹耐心的教她打渔;还有坐在摇椅上,白发和蔼的阿婆;最后的最后,她看到了卡在峡谷之间,那只孤傲清寡的龙.......
她闭上双眼,陷入昏迷,嘴里却忍不住轻唤:“阿戊,阿戊......”
霎时,一道银光掠过,逆空而上划至地面,悬崖半空,余留一片银色虹河。
落地后,她躺在不知是谁的怀里,她只知道那人怀里很暖和,有股淡淡的海风香气。
再次睁眼,她惊奇发现,自己居然没有死,竟毫发无损,她四处寻找是谁救了她,可却连个人影也没看见。
砰—
突然间像是有某样器物敲击一响。
枫叶听到声音,往后一看,疑惑半响,“谁!什么人在那!”
正当她四处眺望时,后面树林里飞出了几只黑鸟,她目光朝那望去,看到个人,正朝她缓缓走来。
那人身穿暗灰色的衣袍,高挑修长的身段,是个男人。
他手中拿着一片荷叶,盛着清水。
枫叶细细端详起这个男人来,他长得十分俊俏,夏季的和风吹着他白净的皮肤,一双剑眉下却有着一对细长深邃的双眼,冷静孤僻。
他长得,真的很好看......
枫叶激动地问:“是你救了我吗?恩人,你是个世外高人吗?这么高的地方都救得活!”
男人轻笑道:“也不是,我见你挂在棵歪脖树上,顺道把你捞下来。”
原来如此,还好有棵歪脖树挂着,枫叶暗自庆幸,双手合十,嘴里嘀咕着:“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随后男人蹲下,将手中的水递给她,“喝水。”
枫叶半懵中接过水,又是攀爬又是死里逃生,她内心跌落起伏,早已干渴难耐,一饮而尽。
枫叶余光看到了男人的手臂上,被割了一个大口子,鲜血侵染了袖摆,可他神色平静,没有感到一丝痛楚。
“血......你受伤了。”枫叶蹲下看了眼他手上的口子,眉心一皱。
男人这时也才注意到自己手臂上的口子,许是不小心被峭壁上尖锐的石岩刮到的。
男人扒开袖口,细看那口子有三个拇指这般大。
“你等等。”枫叶撕开衣角,帮她擦去流染的血液,从背筐里拿了一味药草,用传统的方法送入嘴巴里嚼碎,吐到手里。
“你将我从树上捞下来,还给了我水喝,我略懂一些皮毛医术,这些草药能缓解你的疼痛,全当是答谢你。”话音刚落,她将药敷在他伤口上,撕下自己的裙摆,为男人包扎。
“多谢。”男人道。
男人低沉的声音跟他的外貌如出一辙,低沉冷冽。
可不知为什么,他给枫叶的感觉,就像是一种看是高冷,实则充满柔情,就好像,在哪里见过他。
便不由自主地问:“我见你貌相和气宇与镇上男子大有不同,你是何许人也。”
“我刚到此处。”
那股莫名的疑劲驱使她追问道:“那你是何方人士,从哪来?”
男人恍惚几秒,随后嘴角勾起浅浅笑意,问道:“姑娘是衙门府上的?”
“啊?不,我不是衙府上的。”枫叶疑惑。
“那为何姑娘好似在审查我。”
“我...我我......”
枫叶语塞,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瞎问这些做什么。
“若不是审查我,莫不是姑娘见谁都想问候出处。”男人接着说。
枫叶有些无地自容,“我不是,我是看着你帮了我的份上。”
......
男人停顿片刻,随即开口,“游子居无定所,四海为家。”
枫叶扭头上下打量:“你是游子....那你是从哪开始浪迹的呢?”
他低下头,扬眉依旧笑眼沉沉:“姑娘不去当衙役,可惜了。”
......
枫叶真想掌自己嘴,让你多话让你多话。
这男人很奇怪,但又说不上哪里奇怪,她摆手作罢,起身背起篓筐,准备离去。
男人突然开口道:“你这就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