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灰青色的长沙发上靠着一个打盹的男人。顶灯正往他上仰的面庞泼洒洁白的光。
男人突然睁开了眼。他看看扭头看看墙上的钟,上面显示时间是晚上十点。
踩着楼梯的脚步声在靠近。有人开始在锁孔里转动着钥匙。
“海……海市?你怎么……哦,抱歉。我回来晚了。”她是很抱歉,真诚的,但这并不妨碍她一边道歉,一边脱下外套和换上拖鞋。
海然和早上离家时似乎没什么两样——心情依然晴朗,但难掩疲惫。她大概是玩疯了。
“是很晚了。”海市眼见她走过来也要坐下,往沙发另一边又挪了挪。“我记得你最迟会在下午六点前回来。”
“啊,对不起。我们玩得太开心,又临时决定去了KTV和海洋公园……最后去了蔡姚的家里——她家刚买了新的体感游戏机。”
“……你不该在外面待到那么晚。何况明天又是周一——你得有足够的时间为课业养足精力。”
“对不起,对不起。”海然伸手拉了拉他的袖口,希望通过示弱来获得原谅,“我知道我做的不对。我再也不会了。”
“……去洗漱吧。”海市心里叹了口气,晃晃胳膊示意她撒手,准备起身离开客厅“海既已经睡了。动作尽量放轻。”
“嘿,你——不想知道今天我结识的谁?”海然叫住了他。
“时间不早了。日后有机会再——”
“明洗。他现在是我的新朋友了。他还送了我一个自己亲手刻的木雕当做友谊的见证,我拿给你看。”海然忍不住打断海市的话,又不由分说的从包里拿出装着那个袖珍艺术品的玻璃盒子。她的兴奋劲头还没有退去。
盒子里是一个楠木材质的羚羊兽首,表情传神,细节丰盈。
“出色的艺术品。这是个巧手的孩子。”海市接过盒子看了看,并没有打开,接着还了回去。
“但会不会过于贵重了?作为初交的朋友。”海市问。
“正因为贵重才值得赠予不是么?我是没有准备,回头我也会给他准备个象征友情的礼品。”
“你说这是他亲手做的……”海市意识到了什么,“你们去了他的家是么?”
“没有,跟你说了,去的是蔡姚的家。”
“所以这是他预先从家里带来的是么?就带了这一个?”
“是啊。就这一个。”
“只送了你?”
“……哦,是啊,只送了我。”海然像是这才反应过来似的,略显尴尬的挠了挠头。
“他和同行的其他同学没交上朋友么?”
“有啊,其他人看他送给了我这个,也笑闹着要他们的礼物。明洗说这些木雕不便携带,所以只带了这一个。下次会给每个人都准备礼物的。”
“所以你是其中那个被特殊招待的朋友?”
“大概是……”海然转动了一下眼球,“大概他以为我在学校很受欢迎,所以优先讨好我,以为这样就能……呃……也更容易获得好的人缘……”声音渐渐的小了。
“坚定点,姑娘。说的话自己都不信服那还要怎么说服别人呢?”海市调侃道。
“嘿,我没在撒谎,海洋公园里就我们俩在看海豚时,我问过他为什么只送了我,他就是那么解释的。”
“所以这次共游你们还得到了一个独处的机会?”海市忍着笑意。
“那。是。个。意。外。”海然爬过来用双臂绞住海市的脖子,一字一顿地反驳对方的说法,“是游客太多,一群人不小心走散了。刚好我和他在海豚的水池区撞见,就在那里等着其余人边随便聊会儿天。
“好了,我知道了——住手。”海市把上身努力往后仰,同时拿胳膊肘尽量把两人隔开。
“听着,我是很容易对男孩子们动心,且心动的对象一直以来有增无减——但明洗绝对不包括在内。不管他有什么想法,在我眼里他就是一个小男孩,我只把他当普通朋友,最多最多也只会成为弟弟一样的角色。”
“明白了。”海市终于摆脱束缚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海然是个忠于内心的声音但同时也自有分寸的好女孩儿。今天到此为止——洗毕就快去睡吧。”
“了——解。”海然扭着上半身看着海市的背影,一只手臂盘搁在沙发的靠背上,下巴深埋在自己锁骨的位置。“……晚安,海市。”她差点忘了。
“晚安,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