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太好了啊……”秘夜呢喃道，由气息交织的言语不知要传达给谁。
“劳伦茨威尔，错的不是我们……”他那一片死寂的眼中映出神手中缠绕着的灰黑色火焰，“那不干净的力量……神已经腐烂了，从根本……”
“错的不是我们……我……没有错……”
秘夜的右手停止了抽搐。
—2.过往—
“秘夜，那是什么？”围着诡异色调围巾的学者走进实验室。学者看上去五十上下，头发蓬乱，连穿衣打扮都杂乱无章，活像一个酒馆里事业失利而开怀痛饮过后的老阿姨。她手中捧着一个马克杯，里面还装着一点热咖啡。
“不知道。”秘夜瘫倒在电脑椅上。在一台贴满便签的电脑旁边，一枚硕大的种子躺在哪里。
“无花果？哪儿来的？”学者揉了揉酸胀的眼睛，快步走近。
“不是无花果，是‘世界树之种’，唐……”他立刻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赶忙纠正道，“劳尔……”
“没关系，反正这里也没有别人，”她慢条斯理地从口袋中取出眼镜，“啊，变形了。准是刚刚睡在沙发上的时候……”她说着就要往外走。
“不用去了。”秘夜夺过眼镜，“别去眼镜店浪费时间了。比起那个，我有话跟你说。”
“哦……”劳伦茨威尔看着秘夜手中的眼睛逐渐变回原样，“我都忘记我们这里有一个免费的酒精喷灯了。”
“更像是粒子加速器啊，劳尔。”秘夜轻松地吐了一口气，“别忘了我手里也有‘星’。”
“所以，不惜使用‘力量’也要让我听到的话，是什么呢？”
劳伦茨威尔跟着秘夜踱步至电脑桌前，发问道，“和你长达半年的失踪有关，对吗？”
“没错。今天的主角是它。我可是废了老大的劲儿才搞到这种东西的。”秘夜拨弄了一下种子，“小家伙来自米塔尔镇。”
“等等，从这里到米塔尔镇最快也要四个月吧，你是受了谁的指引？”她锐利的目光透过镜片，直逼秘夜的蓝色瞳仁，迫使他的目光逃向天花板。
“神。”
“铭？”劳伦茨威尔捂上了眼睛，“老是听你说起他，他真的存在吗？”
还没等秘夜回答，她便接着说下去了：“算了，这和你的‘力量’一样无法解释。接着说吧。”
“那么……”秘夜尴尬地挠了挠头，似乎仍在惧怕刚刚的目光，“根据当地的传说，世界树之种能够治愈疾病。只要含着这枚种子，便能治愈创伤，而若能吞下它，不仅可以消除一切病痛，还能获得它的力量……”
劳伦茨威尔一直是一副病恹恹的样子，直到听到“病痛”一词。她脸色剧变，将手中的马克杯向桌上狠狠一撞，里面的咖啡全部洒在桌面上。“什么意思？你究竟还要再折磨我多久？好不容易才忘了那些东西，为什么还要再提起？已经……”
“老师！那根本不是忘记，是抛弃。你抛弃了一切，不管是唐瑄先生和唐锳，还是那个‘痛楚之子’唐璜……我理解你，经历了那种事情谁还能冷静，但是，你还不能放弃，还有我们，有一个半璧之家，有我们‘红鸠’的伙伴……还有‘世界树之种’，事情还没有到不得不放弃的地步吧？”秘夜从没说过这么多话，一时间竟有些喘不上气来，鼻子一酸，自顾自地哭了起来，“所以不要再说什么折磨了……我和‘惠之星’，会一直站在你的这边，支持你的家庭……所以，不要忘记，所有人都在等着你啊……”
劳伦茨威尔沉默着，只是缓缓拿起那枚种子。
“你知道……你知道我要问什么的吧……”她的声音中俨然有了哭腔，“为什么要这样帮我这样一个老太婆？为什么？”
“因为你是教给我一切的师长，是我的恩人，而且惠和我都……更重要的是，我是如此希望的。”
劳伦茨威尔终于展露笑颜。
“我知道的。中国有一句古话的吧，‘亡羊补牢，为时不晚’。”劳伦茨威尔抹了抹眼泪，“希望你别长成跟我一样的邋遢中年人啊，秘夜。”
—3—
“历，帮个忙。”秘夜挣扎着想要从椅子上站起，“扶我起来。”
历走过去，默默地将他拉了起来。“明明可以用‘司’的力量来指使我的呢。”
“那对你没用的吧。我知道。”秘夜伸展了一下四肢，“叫做‘自我中心’，对吗，你的能力？不论是变成VIDE带来的副作用，我的命令抑或是——阿尔密斯的话，”他侧过脸，看着历，“你统统不用理会。你只受你自己的引导，不被别人牵着鼻子走。真是抽了张好牌啊，历。”
“猜对了。”历无奈地耸耸肩，“也没办法呢。”
“那天我在珠峰顶上，让你们忘记的，我说给务听的，你还记得多少？”
“一字不落。”历笑了笑，坐在椅子的一边扶手上。
“那也没办法啊。”秘夜向他伸出手，“那就来帮助我，‘历之星’。只有务……还不够。”
“皇呢？”
“他是多余的。讲真我也是在那天之后才发现的。发现他不是VIDE。”秘夜从口袋里拿出肉干，“把他牵扯进来纯属失策。对了，是你搞的鬼吧，历？”肉干在他的掌心转了一周，而后又稳稳当当地落入他的口中。
“确实。你怎么连这也能发现啊？”
“凭直觉。”他大嚼一通后直接将肉糜吞了下去，“登山的目的是将你们全都变成VIDE。成功之后再让精神操控者夺走你们的智识，将华美的面具授予你们，只会工作的勤勉死神就完成了。而不死的力量与神之加护又是另一回事了。”
“如果只是让‘星’来送走亡者和收集他们的‘力量’，下命令不就好了吗？”历显得有些疑惑，身体微微倾向背对着自己的秘夜，发问道，“你有什么非得这么做的理由吗？”
“因为命令并非如此万能。”秘夜叹了一口气。
“而留出我和‘务之星’，又是……”
秘夜又叹了一口气，坐在椅子的另一个扶手上，“完成我的计划，需要非常庞大的力量。而获得这，需要解放所有的‘星’。而这就是命令不能起效的地方之一，因为它涉及到……”
“神之处。”
历看着瞬间转过来的秘夜惊惧的面孔，露出了不可捉摸的笑容。
“为什么……为什么你会知道……”
秘夜立刻想到了一个可能性，“这样啊，阿尔密斯……他已经窥探到这么深了……”
“所以才需要我啊。相比于病弱的秘夜，尚未成熟的务，”历抬头，看着面镜玻璃外壳那密不透光的黑幕，“你需要一个知道真相并且还算过得去的战斗力，来帮助你收集‘星’的力量。”他缓缓站了起来，“你收集这么庞大的力量是想做什么？还需要多少华尔？”
“为了不让人类被‘铭’驱赶到深渊里去，为了让我们的世界飞起来，飞越黑幕。”
秘夜又拿出一块肉干，但始终没有下口。
“吃肉干么，历？”
“吃。”历一把抢过。
此时，距离刺杀“晓之星”，还有十四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