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少年再次醒来，已是正午，刺眼的阳光透过缝隙钻了进来。
少年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了看仍在睡梦中的女子，雨后，空气中有些凉，少年不知女子觉不觉得，但还是将身上一件破旧的衣衫盖在女子身上，随后收拾了一下，便准备出门。
“嘶。”
倒吸一口凉气。
本以为凭借自己这抗揍的体质一夜过去身体会好很多，可稍微动一下还是疼的受不了。
“很痛吗？”
女子听到动静醒了过来，看着不断揉着右脚踝的少年，轻声问了一句。
少年听到声音，连忙低下头去，这已成他这么多年的习惯。
女子见少年不说话，便直接将芊芊玉手放在少年脚踝上，一道温热舒服的气穿透进来。少年被触碰的瞬间紧张的哆嗦了一下，随后感觉脚踝肿痛渐渐缓解便放松下来，但仍是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好些了吗？”
女子又是轻声问，或许是因为气力不足，女子动用了灵力，使得她脸上又失了几分红润。
少年瞥过女子的脸，也注意到了这一点，连忙躲开女子的手。
“好了，好了，不痛了。”
少年解释着。
又是一段无声的沉默。
“我去买点吃的。”
少年说完，就是急急忙忙的走出了屋外，他实在受不了一直被女子目光所盯着了。
少年到了一处包子铺。
“那个，我要买包子，肉的。”
少年怯生生的拿出一些碎银，说实话，这是他第一次买包子，但不是第一次吃。
“嗯？是你！”
“小乞丐！”
听此言，少年顿感疑惑，略微抬起头来，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少女清秀的容颜。
少年第一次吃的包子就是眼前少女施舍的。
“给你，小乞丐，以后实在饿了就上我这来，虽不能顿顿管饱，但还是能给你一些的。”
少年有些尴尬，他是来买包子的，而不是要包子的，可他这一身破烂衣衫又有谁能信他买得起呢？
“嗯。”
少年没拒绝，只是临走时放了该有的碎银在摊铺前。
几个月前。
那还是一场早来雪。
严寒要比以往来的早了些，少年坐在一栋庙前，不只是他，旁边还有很多与他一般的乞儿。
在这半乱不盛的年代，无家可归之人如同野狗一般司空见惯。
“咳咳。”
不少人都染了寒气，咳嗽不止，就连少年也是时不时喘两下气，紧了紧身上并不算厚的旧袍。
这时，一少女拎着竹篮出现在众人的视野。
“你们一定饿了吧。”
说着，竹篮掀开，里面全是包子，有肉的，有菜的。
看着他们疯抢少年愣了愣，只是刚站起身就被身旁的人撞倒，等再爬起，包子已分的差不多了。
少年低下了头，忍着腹中的饥饿，不说话。
这就是他的性格。
“你饿不饿啊。”
也就是这时，少女见有一少年与他人格格不入，便亲手拿着两个包子，递给少年。
少年愣了愣，也没说谢谢，只是大口吃着包子。
“慢点吃，不急。”
从那以后，少女总爱特别给这个不爱说话的小乞丐留些包子，哪怕少年很少说话，哪怕少年可能根本都不懂感谢。
……
……
“给你吃。”
少年将包子递给女子。
“你不吃？”
“不饿。”
少年低着头。
“你为什么总是低着头？”
少年没回话，只是到了一处角落蹲下，将身子团在一起。
女子也没强求，只是起身要少年吃这包子，还说着你不吃的话我也不吃。
少年吃了。
女子笑了。
少年用余光看到女子的笑容整个人都愣住了，少年敢肯定这是他一生从未见过的美丽。
只是少年低着头，没人知道他的惊叹。
“你很喜欢吃包子？”
“嗯，最喜欢。”
“你平时做什么？”
“乞讨。”
“难道不能做些其他的吗？”
“没人会要一个乞丐。”
少年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女子说着话。
很多时候少年总是默不作声。
“你声音……”
少年声音很沙哑，平时不爱说话也罢，可如今与女子交谈她自然注意到了这一点。
“天生的。”
少年回了一句，就不再有第二句，也不知道少年想不想和女子交流，只是女子问，少年答罢了。
其实少年很想和女子说说话，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很想。
少年原本很不爱说话。
“你有名字吗？”
女子又问了一句，她对这个奇怪的少年从前的过往感到好奇。
少年又不回答了。
“今天你不去，呃嗯，乞讨吗？”女子见气氛又是凝固，就想着再找些话题。
“不。”
其实少年想说你在家，我不放心，只是少年开不了口。
他总是将心事藏在心底。
就这样时而闲聊着，太阳也是匆匆而过。
“你是怎么碰到我的？”
扬州城西有一座不大不小的山，也没个名字，只是此时山的崖边，多了一个少年，外加一个有些唠叨的女子。
“那条河的河边。”
少年指着城南一条不大不小的河。
“那里。”
少年说完，又是沉默。
晚风徐徐，明月照人。
“你，不觉得我很臭吗？”
这次，是少年先开口。
“为什么这么想？”
女子反问。
少年又是沉默，可这时女子反而往少年的位置凑了凑。
离得很近，少年能嗅到女子身上传来的清香，不由自主的紧张了起来。
“以前啊，我也和一个人坐在这个崖边，那个人和你一样，总是不爱说话。”
“并且我们还给这里取了一个名字。”
少年有些错愕，女子突然讲起她的过往，像是在跟他说话，却更像自言自语。
“什么名字？”
少年忍不住发问。
“明月天涯。”
女子说话，轻轻躺了下去，闭着眼，静静感受着。
“天涯。”
“为什么是天涯？”
“因为我喜欢。”
喜欢。
三月十八，月色正美。
“你要不要跟我走啊？”
女子淡淡的开了口。
闻此言，少年整个人呆愣当场，离开这里，女子的话是离开这里吗？带着自己。
“我没在这等到我想要等的人，不过也好，捡了个小家伙回去也不赖。嘻嘻。”
少年还是未回过神来，如今有一个可以离开的机会，少年反而犹豫了。
“可我，是个乞丐，没人喜欢乞丐的。”
过了好久，少年才敢开口。
“你抬起头来。”
女子看向少年，轻声说着。
少年一颤，不作回应。
女子有些不开心，直接坐起身，玉手轻拂过少年额前的头发，这才看清少年的脸。
只见少年左脸颊有一块很大的胎痕，遮住了少年整只左眼，其上红黑相见。
少年急急忙忙的想要躲开。
“别动。”
女子声音温柔，玉手再次拂过少年脸颊，不过这次却是那道胎痕。
少年急的哭了出来。
“还是个小爱哭鬼。”
噗嗤。
女子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
少年则在原地不知所措，泪水也无法止住，他从不哭的，真的从未哭过，这是他第一次哭，他很怕，他怕女子也会嫌弃他。
“蛮好看的。”
女子说道。
“以后不准遮住，这有什么？以后要是有人觉得这不好，我就替你打他，给你出气。”
“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我就是你的姐姐了。”
“我说的。”
看着女子脸上笑颜，少年也止住了泪水。
姐姐，家人。
少年呆呆的望着女子。
“你叫什么？”
女子再问。
“我没有名字。”
少年这次说了出来，不知为何，此时女子在他心里真的好重要好重要。
“嗯。”
“我啊，我叫秦明月。”
“是不是很好听？”
秦明月。
“我给你取一个名字好不好？”
名字。
“嗯……”
女子也不管少年答不答应，撅着嘴低下头想了一会。
“要不然，以后你就叫……”
“秦傲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