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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焕十二岁生日那天的度过,在日后的时光里,每每教她回忆起来,都可谓之为难忘。
她生于六月的夏天,正好赶上高考,后来长大了知道这也会是自己有朝一日要参加的考试,觉得怪幸运的,因为那一天可以许个关于心仪学校的生日愿望。
那个长大了的后来,就是她的十二岁。
每年这一天的清晨,温有舟都会早早地来家里接她。如果是工作日,就送她上学,晚上再接她放学,一起回家切蛋糕;如果是周末,就等她睡到自然醒,再带她去挑生日礼物,这是父女两个这十二年来雷打不动的习惯与默契。
十二岁的她在这个周末自然醒得比以往的工作日还要更早,走出房间还赶上了一贯作息规律的妈妈在吃早饭,而爸爸正在一边作陪着看报纸,桌前的餐具上也有刚吃过的痕迹。
“爸爸!”温焕开开心心地扑进已然察觉到她的造访,而伸开双手迎接她的怀抱里。
“嘘!”霍西竹向着闻声转头望向她的小女儿严肃地竖了竖食指,小声道,“姐姐还在睡觉,小心吵醒她,醒来凶你。”
温焕是很怕妈妈和姐姐的,从小到大她就很清楚,她们是不太喜欢她的,尤其是姐姐。她有些慌乱地又去望爸爸,笃定自己已经不可挽回地将姐姐吵醒了,只见爸爸满眼含笑地轻轻弹了弹她的额头,顺着妈妈妈的话一起吓唬她:“姐姐醒来凶你哦。”
而她却安下心来。
就算从出生开始就是父母离异跟着妈妈生活的小朋友,爸爸也是她永远的靠山。也许不会是日复一日的陪伴,但与她有关的最重要的那些日子里,爸爸从不缺席。
温焕牵住爸爸的手走向玄关的时候,妈妈就紧跟着她和爸爸后面送他们出门。转过身来看着父母告别时的自然与温柔,是她长久以来习惯成自然的困惑。
她不明白为什么明明就是很相爱的两个人,偏要走成分离的结局;也不明白为什么她在追问他们分开的原因时,父母的原因都是一致的“不够合适”,而非“不够相爱”。
这是十二岁的她不能够理解的问题,所以在买到心爱的哆啦A梦玩偶后,经过高考考点学校,看着熙熙攘攘的学生赶赴考场的情景时,她第一次想着,要快一点长大。
温有舟看着她站定着不肯走,微微俯下身子到能够和她平视,一起望着那些一朝定乾坤的莘莘学子:“焕焕,你知道高考对于这些哥哥姐姐们,意味着什么吗?”
温焕侧头认真地改了注视的对象:“老师说过的,我们以后就会知道,高考是每个人都要经历的一场成人礼。”
温有舟点了点头:“老师说的很对,这是一场可以决定自己命运的成人礼。”
温焕脚步上的定力终于解封,大概率是爸爸的话比观摩场景更吸引到了她,握住爸爸的手紧了紧,边走边问道:“决定命运吗?好厉害呀!”
温有舟笑道:“是啊,而且这么重要的日子,刚好是焕焕的生日,所以焕焕到那一年就可以许个愿,会比其他小朋友更容易实现这个梦想,去到心仪的学校。”
温焕用另一只手将蓝胖子拥得更加紧密,期待地仰起头看向爸爸:“那爸爸,那天等我考完试,再带我买哆啦A梦。”
温有舟也侧头望着女儿,笑容宠溺。
“好,爸爸就算八十岁,你的生日也带你买哆啦A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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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高兴兴地牵着女儿的手回家的温有舟,发现一个上午快过去,家里并未做任何有关生日派对的布置,不禁皱了皱眉。
霍佳此时已经起床,两人进来时她正好路过玄关,看着温焕手里的哆啦A梦,撇了撇嘴:“八十岁了还玩玩具。”
温有舟看着温焕乖巧地换鞋,连句话都不知道反驳,一时心疼起向来逆来顺受的小女儿,在生日这天也不能顺心如意,忍不住叫住霍佳说了她一句:“别跟妹妹这样说话。”
霍佳闻言冷笑了一声,倒退回来半倚在墙壁上,一脸的玩世不恭:“温先生,您觉得您有资格对我说教吗?作为父亲最基本的陪伴都是缺失的,是谁给您教育孩子的勇气的?”
“佳佳,别跟大人没大没小的!当着妹妹的面,不要议论别人的是非,做个好榜样。”霍西竹一身华丽的礼服出现在吵杂的氛围中,厉声将霍佳的吐槽压制,令之停滞在初期萌芽。
霍佳翻了个白眼,拖着脚步去厨房喝水,不再在人家这其乐融融里唱什么高调,最终搞得自己里外不是人,又是何必。
“妈妈好漂亮!”温焕仿佛没有听到方才的任何不愉快一样,一脸笑眯眯地跑过去牵妈妈的手。妈妈的手很凉很舒服,不像她和爸爸刚刚走过艳阳,手上都汗津津的。
霍西竹静静地把手从温热里抽出,对因此一下子有些沮丧的女儿视若无睹,话却是不似举止的冷淡,是为着被大女儿梗住的温有舟解围说的:“刚刚爸爸来电话,说小妹和知石今天办订婚,正好给焕焕一起过生日。”
温有舟颔首:“我记得我之前在客房留了一套西装来着。”
霍西竹本就是默契般地引着他往客房走,赞同道:“嗯,刚刚给你熨好了,正好过来换一下。”
温焕被遗忘得突然,却乐意之至。她对着一对璧人一般的背影吐了吐舌头,转身去她的房间。
她知道,小姨一定是准备好了也熨得服帖的小礼裙派人送来,放在她床上了。
每次去到外公家的宴会,她都会有一套崭新的迪士尼公主礼裙。妈妈每到她的生日都是一副淡淡地提不起兴致的样子,小姨却将这日子视若珍宝,每一年她生日的盛大与精彩,都是小姨的精心筹划。
小姨说,十二岁的时候会送她最后一套公主礼裙。生长了一个轮回以后,她就是准大人了。
在房间换上礼裙,温焕的扮相是灰姑娘辛德瑞拉。灰姑娘是小姨最不中意的一个系列,小姨觉得寓意不佳,温焕倒是欢喜,淡淡的蓝色,像极了每一个爸爸带她去堆雪人的冬天。
坐好等着家里的阿姨来帮她梳头发,隐隐约约听到门外阿姨过来的声音,却夹杂着姐姐的不满:“家里那一个置物间都堆着她那些破玩具,我不用的东西暂时占用一下空间都不行?凭什么那间就是她一个人的?我智商不到160就活该不被尊重是吗?你们再这样,我看我直接把客房清一清用掉好了。”
霍佳说的那间客房,是平时留给爸爸留宿用的,是爸爸的房间。
“二小姐可不能,这样夫人也会不高兴的。”
“这就不高兴了?是因为我触犯了家族定下的天条,冒犯到天选之女了,还是因为我扰到他们这夫不夫妻不妻那不伦不类的好兴致了?”
温焕垂下头,绞缠住在空调间里早已寒凉的手指。
她的想法从不像姐姐的一样,认为爸爸妈妈就一定要牢牢地拴在一起。
因为责任。
人们是要因为相爱才要在一起的。
更何况爸爸和妈妈分开了。
尽管他们本来就不肯承认地,彼此相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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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温焕一家四口驱车即将抵达目的地时,傍晚的烟霞嵌在霍家气派的楼宅以后,在威势间平添了一些诗情画意。
温焕离着大门老远就开始兴奋,待车停稳后飞速地跑下车,一个箭步冲上前去,熊抱住了在门口等着她的温尔。
温尔因为皮肤病,从出生开始就一直戴着厚厚的口罩。温焕曾经在和哥哥单独一起玩的时候,扯下来过他的口罩,那皮肤简直比她还要好,也是让她惊艳了一番。
那时她不解,后来又年幼无知地跑去问外公,外公当时的脸瞬间冷了下来,寻了皮带就要抽她,是哥哥后来冲过来死死地把她护在怀里,任凭谁也拉不开,生生地替她挨了一顿毒打。
而第二天,温尔就被送走了,再也不是每天在家就能看到的哥哥。那也是温焕第一次因为自己的多嘴,失去了她亲近的人。
她从那时开始,就不再多说一句话,多问一个字。
以失去哥哥为代价,是她第一次的成长不快乐。
而外公到底疼她,每年她生日都会让温尔回来。年复一年,她渐渐地学会去辨认哥哥的眼睛,抱紧他的时候什么也不说,因为他们的美好只有这一天,多余的言语都是对于这时光的浪费。
温尔耐心地等着妹妹的拥抱以后,变戏法似的不知从哪里拿出一个蓝色的小礼盒:“哥哥送给你的礼物,一会儿拆开看看喜不喜欢。”
温焕欣喜地接过,紧紧地抱在怀里:“哥哥送的我都喜欢!”
温尔怜爱地摸了摸妹妹的头,这才有空向着后面静静等待了许久的父母和大妹妹点头致意。
温有舟上前搂住许久未见的儿子,未加丝毫言语,父子之情尽在不言中。
霍佳翻了个白眼,理都不理,直接挽着霍西竹就往室内走了。
霍西竹经过温尔身边,拉了拉儿子的手:“一会儿我们进去聊。”
温尔点了点头,右手牵着小妹妹,左边并行着父亲,跟着母亲和大妹妹一同前行。
温焕抱着心爱的礼物,却在即将跨进门槛时,回首望去。
主宅的位置极好,前方并无障碍的遮蔽,落入她眼中的,直接是一片温色的暖霞。
温柔,却是迟暮。
像那不是最初,而是最终的幸福,笼罩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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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焕随着爸爸和哥哥进入主宅后,在宴会的觥筹交错间,一眼就看到了已经和妈妈还有姐姐开始寒暄的小姨和慕三叔。小姨嘴上不停,眼睛却是向着她眨了眨。温焕开心地接收到讯号,却也得极力按捺住想要飞奔而去的心情,毕竟还有一些其他陌生的客人在。正式的宴会上可容不得平素时的随便,这她还是知道的。
慕知石向终于走近的温有舟握手致意,眼睛却是亲切地看着一同前来的温焕:“人基本都到齐了,就差我们的小寿星了。焕焕如果不来,怕是她小姨都不肯嫁给我了。”
霍南菊闻言轻捶了下身边连带着她一起打趣的未婚夫:“你少胡说八道,别把我们焕焕带坏了。”
慕知石搂住霍南菊,笑着摇头:“那怕是焕焕以后要惨遭我的毒手了,她和你那么亲,避开我是不可能了。”
未等霍南菊回应回来,管家便快步走过来,先是温声向各位先生夫人以及少爷小姐一一问好,终于才提醒今日订婚宴的男女主角道:“四小姐,三少爷,该去准备了。”
霍南菊颔首,却先是走近温焕握住她的手:“焕焕,一会儿小姨拿礼物给你,陪你一起切蛋糕,乖乖等我哦。”
温焕笑得烂漫:“好。”
今日宴会的流程,是先订婚宴,再生日宴。霍南菊挽着慕知石出现在台上时,人们感慨于二人的般配与登对,却也私下议论起这两位恋爱长跑12年,年近四旬才步入订婚礼堂的关联琐事。
议论越多,越是肯定。
霍南菊是明星,圈内颜值、演技、才华与家世都首屈一指的super star。从年少便一举成名成名的少女偶像,到如今手捧多项国际大奖的大满贯影后,她一直向世人展现着她无人能及的风姿与才华,成为圈内令人脍炙人口的奇迹话题人物。霍家的火星娱乐也因为这张招牌达到了从未企及的一个又一个巅峰,坐稳H城世家之首多年屹立不倒。
慕知石则是著名导演,可以说是与未婚妻互相成就,霍南菊的多部获奖作品都是出自于他的手笔。而慕知石也是出身百年慕家,与霍南菊童话般的爱情再由家族的门当户对护体,一切都是水到渠成与恰到好处。
纷纷扰扰间,大概唯有温焕看到,霍南菊被台上的光线刺到,微不可见地偏了偏头。
她想起很久以前小姨的喃喃自语。
越是肯定,越是压抑。
她望了望人群中间的外公,和其他几个姨母和姨夫,又望了望爸爸妈妈。
他们却觉得,这一切再正常不过。
温焕低下头,扯了扯身上辛德瑞拉的裙子。
灰姑娘的十二点以前,不是什么世人眼中的精彩纷呈。
世俗才是她们的后半夜晚。
而这是温焕的第十二件,也是最后一件公主裙。
终于轮到她切蛋糕了,身边和怀里是满满的哆啦A梦,而她却想着,辛德瑞拉的眼泪,也是蓝色的吗?
像冬天一样。
“焕焕,怎么愣住了?快许愿。”
大概安静了很久很久,莫名却敢于打破这沉寂的,也只有外公了。
身边的灯光黯然紧闭,冷淡得像即将飘雪不停的永夜,唯有颤抖却坚持的小烛光,告诉温焕,这还是她的美好夏天。
于是她许了一个奇怪的愿望。
睁开眼以前,紧闭着的霍宅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余晖的光照进来,懒懒地打在正中间的她身上。
闯进来的女孩面容清纯姣好,衣着朴素却干净,而牵着她进来的,是许家迟来的乐旻哥哥。
霍老爷子的脸色“刷”地一下白了,不禁阴郁地偏头盯住身边嘴角带笑的许家女婿。
许乐旻亦是含笑低头:“怎么不说话了?别怕人多,路上怎么问的我,你就怎么说。”
终于等到女孩一言,却语惊天人:“我叫温络,我来找我的爸爸,他叫温有舟。请问他在这里吗?”
一下炸开了锅的私语与纷杂,扰不到的是光线上女孩子们的互相凝望。
像辛德瑞拉掉落一只水晶鞋的十二点。
是温焕与温络的十二岁那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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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是切了蛋糕许了愿,躲在宅院一隅啃蛋糕的小寿星也不算太惨淡。
更何况是这乱成一团里的唯一静谧,她倒是该暗自庆幸。
辛德瑞拉的蓝色在浮着白色飘纱的落地窗边蔓延开来,像是海上涨潮之间的汹涌浪花。映着窗外快黑尽的天空,是温焕即将脱下水晶鞋的十二岁。
墙门的隔音并不友好,人们来来往往的经过,她也渐渐将事情听了个大概。
温有舟和霍西竹的离婚,一直没有公之于众,如今出现了个和温焕一般大的温络,又被温霍两家以外一直想要取而代之的许家逮了个正着,霍家箭在弦上,不得不对外界有一个交代。霍家对外的说辞,决定是把温络归在霍西竹名下,称是两个人多年前走失的女儿,以免霍家旗下的火星娱乐因为一些家庭纠葛而出现市场波动。
霍西竹为了大局考虑,自然是别无二话。
但温焕知道,妈妈是不愿意的。
从十二年前就开始不愿意,不愿意原谅那个明明爱着她的丈夫,有了和别的女人的孩子。
在她在产房为他拼了命生下那个他日后视若珍宝的女儿时,另一个女人也在同一天,生下了与他有关的孩子。
原来妈妈对她那些时而亲近又时而疏远的爱恨交织与不敢触碰,是这样的缘由。
可是温络推开门进来,连自己的爸爸是谁都不知道。
她连爸爸都没见过。
想到爸爸和妈妈离婚以后的再无婚娶,以及对于他们那些陪伴的点点滴滴,温焕觉得,她也无法去怨怪爸爸的什么。
爸爸或许间接造成了妈妈的悲伤,以及她与妈妈之间的悲伤,甚至可能姐姐对她的厌恶,也是出于站在妈妈的角度上,对于一个背叛者的审视。
但他是一个好爸爸,这是她永远都无法否认的事实。
那么多的孩子里,只有她,不该对爸爸有丝毫的怨怪。
十二岁的蛋糕吃光了,温焕看着手中空落落的盘子。
原来,这就是长大。
让人空落落的。
而她的十二岁生日快乐的句号,是由今天的最后一位客人来圆。
隐隐约约间是小姨带着人上来楼梯的声音,温焕竖起耳朵,仔细辨认着言语间陌生来客的信息:“本来是趁着你正好今天回来,又赶上这次机会,人来得齐全,叫你过来认识下这边的小朋友们,谁想到出了这事儿。估计我们小寿星被扰了兴致,你一会儿千万小心着点,可别惹我们公主不开心。”
温焕望向身侧正对着的门口,等着话音刚落的小姨敲响她房间的门。
门外是轻声发出却分外好听的男音:“她在里面是吗?这么晚会不会睡了?马上十二点了,小朋友可能睡得早吧?”
霍南菊闻言,也压了压声音:“我轻轻敲敲试试,她睡觉沉,如果睡着了不会理我们。”
“叩叩叩”的声音响起,是灰姑娘的南瓜马车的最后一趟末班车。
“请进。”
霍南菊笑盈盈地推门进来,走到坐倚着窗边的温焕身边站定:“刚好赶上你没睡,小姨今天给你介绍一位新的朋友,焕焕想认识一下吗?”
温焕并不回答,只是越过她伸头看向门外,表示同意。
只见在门口等了片刻的那个面容温和俊朗的男子终于走了进来,直到窗户边的她眼前。
她仰头望着他。
霍南菊看了看对视的两人,笑着介绍:“焕焕,这是慕家的四叔,刚刚从国外回来,知道你生日,特意来给你庆贺。”
男子蹲了下来,可以和坐着的她平视,然后向她摊开握着拳的手,上面是哆啦A梦和hello kitty的迷你手办。
霍南菊扫视了下温焕房里堆满的大大小小的礼盒,又望了望眼前掌心内的单薄,不禁解说道:“他知道你喜欢哆啦A梦的时候已经有点晚了,所以只能弄到这两个了,你觉得喜欢吗,焕焕?”
温焕小心地从男子的手掌中间拿到这最后一份生日礼物,触碰到他的体温,是舒适的熨贴感。
她对上一直沉默着的他的眼睛,认真地道谢:“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很高兴可以认识你,我叫温焕,我今天刚好十二岁了,你呢?”
温焕今年夏天也只是快要小学毕业,自我介绍还是小朋友的那套模版,流淌着青涩与稚嫩。
眼前的男子终于开口,低沉而温柔:“我叫慕知禹,我今年二十五岁了。谢谢你喜欢我的礼物,我也很高兴认识你。”
一边的霍南菊低头笑了起来,慕知禹却是严肃而认真,望着女孩的眼睛,真挚定稳,大概比生日蛋糕上那株在黑暗里坚定摇曳的小烛光,还要明亮与耀眼。
“我希望,辛德瑞拉脱下水晶鞋的十二点以后,可以在黑暗里有一盏永不熄灭的小烛光。”
慕知禹看着眼前变得安静而怔忡的小女孩,耳边的夏季是因此变得清晰的蝉鸣。
“十二岁生日快乐,焕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