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馆一战很快在城中传开来,泽雅为了躲避冒犯圣骑士所受的舆论压力,乖乖在家里躲了几天,父亲纳兰宣坚持要她亲自送去请贴邀请圣骑士来参加家庭舞会,希望以此能平息外间流言。去送请贴还要务必让他答应来参加言下之意当然就是要她登门道歉,泽雅虽然这两天也有反省过,但是要登门至歉对她来说还是难以接受的。恰好那天传来了教廷的召集令,这样是一定逃不了要见团长一面的,泽雅一直提不起劲,走出家门她踌躇了半天,决定先去赌场找点信心。时值正午,赌场不像晚上那么喧闹。泽雅径直走到后厅三楼的办公室却看见格洛普和另外一名护卫严肃警备地守在门口。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泽雅问道
“老板正在见一个重要的客人,吩咐任何人不准打扰!“格洛普一副不容亲近的样子说道。
“什么客人这么重要?让我进去”泽雅出于一种受轻视的逆反心理故意说道。格洛普自然是坚决阻拦的,当然也是拦不住的。泽雅冲进去的时候冷不妨被一道剑气袭来,她险险地避了开去,还是给擦伤手臂,她还没来得及反击就听到李渝制止的声音:“水小姐住手,她是我朋友”。
泽雅站定了才看清楚出剑的是为年轻女子,轻纱遮面看不清楚样子,光看眼睛还很秀美,但是眉眼间的神色却给人苍凉冰冷的感觉,她着一身水红色长裙,手中的剑也微微泛红。屋中除了李渝和蒙面女子还有两个人,一个全身裹在宽大黑袍中的年轻人和一个灰衣人。灰衣人手中拿着一把微成弧型的武士刀,脸上带着个木制面具。年轻人是此刻全场唯一坐着的人,因为带着罩头的连衣帽容颜也不甚清楚。泽雅只注意到了他的脸色有一种病态的苍白,一只手用手绢捂住嘴,止不住在低低地咳嗽。
“搞什么嘛,神神秘秘的”泽雅委屈地跟李渝抱怨着卷起衣袖去看自己疼得火辣辣的手臂,一道红红的伤痕触目惊心,已经有些发肿。
“没事吧,让我看看”李渝拉过她的手,默念咒语施了个治疗术,泽雅才觉得好过点。
“她是神圣骑士”蒙面女子看泽雅的装束口吻中充满敌意冷冷地说道。
“只是挂名而已,还牵涉不到你们的事情”李渝说道。泽雅狠狠地回瞪了蒙面女子一眼,低声问李渝:“他们是什么人?”李渝还没回答就见灰衣人如风般掠到窗口往下看去。
“遭了,下面围满了神圣骑士”沙哑的声音自面具下传来。
“果然是你出卖我们”蒙面女子的目光陡然变得凌厉看向李渝。泽雅一看情况不对已早她一步刷地拔出剑护在李渝身前,目光挑衅地看向她。
“哼!”蒙面女子冷哼一声,想要拔剑的手却被旁边的年轻人按住了。“清研,不要冲动,李先生无论如何不会向教会投诚。”年轻人虽然给人的感觉病弱不堪,连说话也有些底气不足,但一字一句很有威慑力,蒙面女子放下了手问道:“那现在怎么办?神圣骑士团怎么会找到这里?”`‘未必是冲着你们来的,总之你们最好先离开,出了门沿最左边的楼梯向下,那儿有个窗口可以通到隔壁的院子”李渝说道。
“那好,我们告辞了,刚才所说的事,希望李先生再考虑考虑,不论什么代价都能商量,苏某只求一臂之力”年轻人最后往向李渝说道。
泽雅觉得这些人有什么阴谋,但李渝让他们走她也不好阻拦,满腹疑惑又有些不甘,没想到这些人走出门口没两步又退了回来。
“是他来了”泽雅暗暗叫苦,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对这种潜在的精神能量这么敏感,但能拥有如此强大精神能量的人,除了莱茵哈特不会有
别人。进来的不光是莱茵哈特,还有他的副官哥利亚。泽雅还没来得及想好要怎么反应已经感觉肩上一麻被人扣住了,一柄古朴却透着杀气的
短刀已经搁到她脖子上了。年轻人出手如电,几乎瞬间就将泽雅擒来做了人质。
“你们果然是白月会的乱党”莱茵哈特扫过三人说道:“你连跟我正面对决的勇气都没有吗?以为凭个人质就能牵制神圣骑士团?”
“我未必是没信心跟你打,只是今日跟你对决毫无意义”年轻人从容说道,间中又忍不住咳嗽了几声。泽雅甚至能感受到他身体在微微颤
抖,但白皙修长的手指却如刚抓将她扣得死死的。“一个人质未必能牵制整个神圣骑士团,但只要能牵制你就行了”
莱茵哈特扬了扬眉毛:“你凭什么以为,用她就能牵制我?”
“在下虽然武技低微,但是要在阁下出手前取这位小姐的性命还是做得到的,堂堂神圣骑士团长还要牺牲属下性命才能取胜,说出去未免有
损莱茵哈特盛名,况且纳兰家小姐的性命,阁下未必就担当得起”
泽雅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觉得屈辱过,自己一介武者性命居然就这样让人摆出来讨价还价,她虽然怕死,却不希望莱茵哈特因此受制,但
是莱茵哈特却松了口,他看了看泽雅,叹了口气说道:“把人留下,你们走吧”
“你干什么!”泽雅不顾危险愤怒地冲莱茵哈特喊道:“这该死的痨病鬼凭什么威胁我,你干嘛答应他!?”
她的愤不择言惹致了别人更大的愤怒,脖子上的刀已经切进肌肤,鲜血已经沿刀流出,年轻人左手的力道已经快捏碎她的肩骨,可以想象
那努力克制的愤怒。“清研住手!”他的声音严厉沉重得有一丝痛苦,蒙面女子出鞘的剑硬生生地在泽雅胸前停下,她冷得能杀人的目光,看
得泽雅心寒。
“你若是敢伤她一根手指头,我就砍断你的双手”莱茵哈特冷冷地说道。
泽雅还在不知所措的茫然中年轻人已经放开她。“人我已经放了,希望你们言出有信,我们走”年轻人沉声说道。直到那三个客人安然消
失,一直苦恼的李渝才松了口气。那个人是谁?迟早我要找他们讨回这笔债”泽雅摸着脖子上的血痕,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先把你的伤包扎一下吧,你这样不痛吗?”李渝赶紧岔开话题,拉着泽雅准备去药房。
“李先生,方便随我们回去问几句话吗?”哥利亚拦住李渝说道
“干嘛,他是我朋友,又不认识那些人”泽雅赶紧站到李渝前面说。一说话脖子又疼得流血不止。
“先管好你自己吧”莱茵哈特悠悠地说着,将一方手帕放到她手里。“先让李先生替她疗伤,晚点再派人过来取口供”他对歌利亚说着收回了注视着李渝的目光。“李先生这赌场里真是卧虎藏龙啊,告辞”莱茵哈特嘴角逸出一丝笑容,有点轻狂,有点嘲讽的味道,但是迷人得多。泽雅在没有感受到恶意的前提下,忽然觉得他这么有人气,也不光是因为强绝的实力。“哎,那个,我都成这样了,几天就不用回教廷复命了吧,我们就扯平了啊!”她赶紧冲着莱茵哈特的背影喊道。对方头也不回地淡淡说道:“再多说几句,你脖子上的疤痕就永远别想消除了”。‘李渝快带我去医院,哎哟疼死我了,怎么流了这么多血”泽雅捂着脖子衰弱又焦急地催促。
“不用去医院了,这里就有一位很好的治疗师,而且保证不会留下痕迹”李渝说着在泽雅惊疑的目
光下抬头喊道:“小姐,你偷听得够久了,还不准备现身吗?”
泽雅确信这房子是没有暗阁的,她以为李渝在开玩笑,但随后真的有人从窗户外面很优雅地翻了进
来,进来的是个女子,黑发如缎,明眸皓齿,泽雅觉得仿佛在哪里见过这女子,但印象模糊,像在做梦。
黑发女子冲泽雅笑笑,拍着手不满地抱怨道:“其实偷听的不止我一个,上面还有个不知所谓的家伙呢”
李渝马上反驳道:“他跟你不一样,唐璜阁下真的是有在屋顶睡觉的习惯”。
“我也是偶尔路过而已”
“那就算是你喜欢偶尔从我的屋顶路过吧,能不能顺便帮她治治伤?”
“过来让我看看”索梅拉把泽雅叫过来检查了下伤势,然后默念着什么,右手抚过她的伤口,疼痛
的感觉瞬间小时了,有点微微的痒,她不禁伸手去摸脖子,惊讶地发现伤痕竟然完全消失了。
“天呐,太神奇了”她拿起面镜子左看右看,禁不住又是仰慕又是感激地对索梅拉说道:“谢谢你
了,改天我请你吃饭,你用的是高阶神圣治疗术吗?我刚才好象看见你的手在发光”
“高阶治疗术还没有这么迅速的效果,这是回生术,不过一般人不能够修炼,请客我到是很愿意去,
我就住在李渝那儿,你随时可以来找我”
“好啊,你就住在他那儿吧,有空我会去找你的,我叫纳兰泽雅,你叫什么啊?
“梅格”
“好的梅格,我要先走了,我还有点事要办,晚上我会再来的,如果你不在这里我就去李渝的公寓找
你,你真厉害,宝贝,我先走了,再见”她吻了一下索梅拉匆匆地走了。
待泽雅走后李渝在房间里施放了两层隔音罩,然后给索梅拉倒了杯酒。“刚才的话你头听到了,这件
事你怎么看?需要公开征求元老们的意见吗?”索梅拉找了张椅子坐下,接过酒品了一口,懒懒地说道:
“魔导公会又不是杀手组织,在经费不短缺的情况下没必要自找麻烦”。
“但是公会兼容各种属性的魔法派系,同教会法师团有芥蒂的不在少数,而且白月会开出的条件诱人”
“协同攻击国教罪同叛国,即使成功也是后患无穷,攻击者一旦暴露最好的下场也是永远流亡在外,
也不可能再算做哈布斯堡(魔导公会总部)的人。再说这个白月会,背景如何,动机何在。先不说他们有
没有实力同拥有上千教区,百万信徒,武装力量强大的教会抗衡,这样动机未明的亡命行动谁会去掺和?”索梅拉的主张很明确,李渝也只是出于民主要考虑到少数情况存在的可能,而关于白月会,他所知要比
索梅拉多,毕竟他也是半个入世的商人。
“白月会其实不算什么秘密组织,相反它在地下世界的影响力很大,江北七省的私营兵器作坊,地下
税和私帮生意差不多都在它的控制之下。白月会培养的杀手和暗探都令人闻风丧胆,冷酷,无情,纪律严
明,大陆上最好的拥兵团都难以企及,因此说一句实力西雄厚也不为过。苏彦容七年前一手创办白月会,
发展到今天其间经历的腥风血雨难以想象,只是如今已稳坐地下世界王座的他却为何要冒天下之大不玮,
公然挑衅教会呢?从今天的情况来看白月会内部很可能已经出现了内奸,才使得他们行踪暴露。如果他还
坚持原来的行动,赔上的就不止他一个人和白月会了,还有整个黑道江湖”李渝叹了口气,连他都觉得这
样的代价未免太大了。
索梅拉没有他这样的怜悯之心,世间再大的悲剧对她来说也只是一幅历史画卷,翻过就算。这样的冷
漠却凭添了一种超脱道德枷锁和灵魂审视的从容之美,奇特并且世间少有,犹如荒原之花,闪烁钻石般冰
冷的地狱之光。她缓缓转动着高脚酒杯问道:“刚才那个身体几尽衰竭的年轻人就是苏彦容?”
“恩,蒙面的女子应该就是白月会的另一为领袖水清妍,据说她的剑法超绝,是西山剑圣北村越唯一
的****,另外那个面具人的来历我不太清楚”
“北村越”索梅拉重复着这个名字“这么说来她也算是故人之后了,我记得北村给我写过一封信
这两个人的精神能量都很强大,尤其是苏彦容,和他衰弱的生命力相比,强悍的精神简直以成了负担,而
且身上的杀伐之气太重,那杀手染上的血腥浓得熏人”索玫拉说着不禁有嫌恶之情流露。“他曾经酿造的
悲剧只怕也不比自己即将面对的要惨烈。”
李渝笑了起来,佩服她理性的洞察力。
“梅格,你就不怕有一天真的被圣灵教找上吗?刚才莱茵哈特那么轻易放他们组,部分原因也是感应
到了你的气息,这么骄傲的一个人,怎能容忍世间还有足以让自己忌惮的人长久存在呢?”
“那我到不担心”
“哦?”
“他就算要取我性命,也该踩着你的尸体过来吧,你有义务保护我嘛”
“道理虽然是那样的没错,但是出于人道也不该让我因为力所未及的事情而枉送性命啊”李渝反驳道。
“真的力所未及吗?”索玫拉压低声音笑问着,目光如透彻人心地看向他。李渝最怕她这种神秘危险
的笑容,只好咳嗽几声装做每听到。索玫拉也没进一步逼问他,自顾转换了话题:“你看这个”。她转动
了一下手上的魔银指环,墙角慢慢浮现出一个淡淡的黑影。黑影听从她的召唤,一步跨了出来,却是个体
态优美结实的假面武士,他有一头金黄色的柔软卷发,精巧而简易的黄金面具遮住了脸,只留下一双睫毛
浓密的冰蓝色眼睛。
“好漂亮的人儿,他是谁?”李渝抚掌称赞。
“迄今为止我炼制得最完美的影藏武士,他诞生到世上还没几天”
“这个影藏的确塑造得很完美,实力非凡,潜力巨大,而且拥有——自主意识?”李渝说着惊讶地看
了看索玫拉,她的神情骄傲中藏着一点伤感。
“是,虽然现在还很淡薄,慢慢的会随着力量的增强越来越独立。他继承的是这块土地上最高贵神圣的血统,不应该只是个傀儡。”
李渝没有追问下去,他是从不探人隐私的。“你叫他什么?”
“莲”
“面具下的容貌,一定是俊美如莲”他这么想着,转而又开始烦恼向教会交代的事了。“哎,爬一趟屋顶吧”他叹口气自语道。
是夜索玫拉在李渝的公寓中等待泽雅,结果久侯未至。泽雅一回家就被王妃召进了宫。
“我再问你一遍,现在有没有意中人?”明枫一见面就单刀直入地问她。泽雅楞了一下,不明白她为何一再提及这个问题:“没有啊,有什么问题吗?”
“那么扬.亨利中将你认识吗?”明枫继续她意义不明的问话。
“莱茵哈特大人吗?算是认识吧,我们见过几次面”
“国王陛下明天会为他举行授章仪式,提升他为上将,并且赐封爵位,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将有更多的女人爱慕他?”泽雅直观性地回答道,
“他还没有未婚妻,因此我准备请陛下赐婚于你们?”
“我,我们,谁和谁?”泽雅惊得站了起来“你在开玩笑吧,这么突兀”。
明枫似早料到了她的反应,把她按回坐位上,以冷静从容的口吻说道;“扬将军少年英才,又相貌出众,前途不可限量,成婚是早晚的事,他现在既没有相许的女子,做我的妹夫就很合适了。而且你一向尚武,选他做夫婿不是正合心意吗?”
明枫的一番言论在泽雅听来简直不可理喻。她愤然反驳道:“人家优秀关我们什么事?我结不结婚又关他什么事!你这么贸然请陛下赐婚就不怕自取其辱?”
“你以为他会拒绝?”明枫诧异地说
“你以为不会吗?”泽雅对她这种掌控一切的自信感到生气。
“扬可不是没有野心的人,而且他地位特殊,如果策略运用得当,就能成功地集教权与政权与一身。扬出生圣堂,深得教皇器重,但是在世俗的政权上,他还需要强有力的靠山提拔,才能同那些门阀贵族抗衡,与纳兰家联姻,是他最好的选择。”
“那到是,不过,集政教权力于一身,那不是你一直努力的方向吗?怎么你开始会替人着想了,难道准备把王朝拱手送人吗?”
“这种事当然是互惠互利的,帝国三大主力军团,一支握在大王子亚瑟手里,他背后还有洛伦左和众多贵族支持。罗杰斯虽然手我兵权,但是这个人见风使舵,摇摆不定,我拉拢莱茵哈特也是为了平衡局势。陛下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万一亚瑟哪天不顾王命要班师回朝,只会使时局动荡,给外人可趁之机。”
泽雅沉默了半响,然后嘲讽地笑了笑道:“这些理由你不妨去说给莱茵哈特听,看看能不能打动他,这样蕴藏悲剧的婚姻我不能接受,你若一定要拉拢他何不自己出马?我走了。“
“扬将军已经同意了这门婚事。”
明枫这句话让走到一半的泽雅蓦地站住了,她有点不可置信地问道:“他同意了?”
“……”
“基于上述理由?”
“对聪明的人这些话不需要说出口”
“那,他有没有说他认识我?”泽雅不得不倒了回来。
明枫摇了摇头:“我的意思是通过教皇传达给他的,细节我不清楚,但是明晚父亲会在家设宴为他洗尘庆功,你记住要好好表现。”
“呵呵,我在他面前表现一向都很好,在见了亲爱的姐姐”她说完满腹心事地离开了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