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阳光照在院里唯一的老榕树下,斑驳的树影轻轻流淌在树下伫立的背影身上。
那背影一袭白衣,静静如同掉落凡间的仙子。微风吹起,飘起的束带和裙摆合着树叶的韵律一如漫天的飞雪,有着随风而去翩然若仙的飘逸。
老捻摇摇头,像是对谁又像自语的叹道:“我出去了,一会回来。丫头,你不能总这样。”
那背影似乎轻轻颤了颤,没有回头,一行清泪却流了下来。
这已经是第5日了。
自从那夜之后,女子在翌日醒来,之后一直安静的不说一句话,只喝一些少许的水,再后来就是一直站在榕树下,静静的默默的看着榕树,看着漫天的飞絮,静静的梳理回忆,静静的忧伤。
很想回到从前/你站在桃花旁边/和你一起的还有微笑/树枝垂下来,轻抚你温暖的发稍/微风搅动满地的花瓣/扬起诺诺的香味扑面而来//我独饮/看起舞的花瓣和你/如画卷般如玉的女子/酒已微醺/眼前的你是西湖边浣纱的女子/执剑起舞的洛妃/红袖天香的锦绣/江南烟雨的小乔//此时,暮色开始蔓延/划落的还有满城的烟花/我们在洛河边遥望/漫天的星斗独自闪耀/我们各自离开/像花瓣一样各自飘落/此时我们还在路上/流水独自流浪/花朵独自飞舞/整个世界都独自漂泊!
你还记得么?那树下的诗,飞舞的剑,飘动的彩衣以及豪放的背影,那些被人遗忘的陈词?那些飘飞的花儿和已好久没有见到的鹤儿?
那时的我抚琴,吟诗,舞袖,看你访胜,赌酒,挥墨。那时的我深深的相信,前生,我们在同一个池塘,有着一段互相纠缠的日子,海枯了,但我们的根还在泥土下缠绵,石烂了,但我们的头上,还照着同一片月光!
东莱不似蓬莱远,那个配玉挽剑,邀月吟诗的你现在在哪里。你可知我在思念你?
茫茫人海,红尘万丈,这一刻我遇见的你是真的你么,你遇见的我是真的我么。不敢去想,不敢去忆,或许也只剩半阙陈词来了却半生。
老袁已经好久没有合眼了,那夜之后,先是城主府护卫来问了下情况,并远远的看了看那静静伫立的背影。之后就有官差来下了封口令,明言那夜之事,绝不可说,说了就是诛九族的大罪。
后来,也就是封口令下的那天,老袁无意间看到了那女子手臂间的一个红痣,不大,像枫叶,像极了他那丢失的女儿。
于是,老袁翻遍了家里所有的与丫头有关的一切东西,竟然发现无法证明这就是自己失散的女儿。
也就是从那时起,认,怎么认,就成了老袁夜不能寐,翻来覆去的原因。
老捻提着酒进来,看着还在灶膛前呆坐的老袁,摇摇头,开了酒,自己喝了起来。
我打听了下。
老捻说,那女子腰间别着的玉佩是一个叫做流云宗的大门派的弟子信物,那是比整个苍城,天星国还要大的门派的地方,也就是因为年少时城主府的田护卫曾游历到那里,并在那里做过几年的仆役所以认得。
城主府已下了命令,陈大户那里的事情就此结束,城内任何人不得再提起,并且还给我们放了假,要我们安心照顾那位姑娘,另外,还给了100两饷银,要我们弄些好些的伙食。只是,我看那姑娘的样子,怕是缓过来要很久。
听了老捻的话,老袁摇摇头,满脸愁苦的没有继续说话,只是眼角中似乎有泪溢出。
日子就在老哥俩日复一日的沉默中过去,唯一不同的是家里每天多了个安静的姑娘,那姑娘每天安静的看书,写字,画画。
老捻曾问过那姑娘你的书哪里来的,那姑娘只是笑笑,不说话。
不过,这已好了些,老袁可是曾记得最初那姑娘可是面无表情一句话不说的。
七月十九,今天是老袁妻子的祭日。
这天早晨,老哥俩很早就到了老袁妻子的坟前。
老袁清理了下坟前的杂草,坐在了坟前慢慢的和老伴讲起了这半年来的过往,谁家孩子娶媳妇了,谁家丫头嫁到了哪家大户,谁年纪轻轻就死了,村里的哪个房子拆了……
老捻则慢慢走过坟前,将附近的环境打理的干净些。
他知道这是老袁一贯的做法,一般老袁会把这半年所有的事情都说给老伴听,事无巨细,似乎不说完就没有了下次一样。
忽然,老捻在不经意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那是个纤细的背影,一身白衣,飘飘若雪。
那人似乎也看到了他,一转身,便消失不见。
回到家里,两人发现那姑娘竟然不在。桌子上留着纸条,我去城主府一趟,一会儿回来。
掌灯时分,那姑娘回来了,并且叫住了要走的老俩。
“明天我们搬到陈大户那里去,我喜欢那里,你们陪我去。”
两人点头,相顾无言。
搬家是件很复杂的事,因为有太多的东西需要去割舍。
例如带着回忆的事物,例如那曾经熟悉的场景,更例如死去人的牌位……
请那灵位的时候,那姑娘看了看老袁,欲言又止,可最后还是没有说话。
城主府已经派人将陈大户那里打扫过了,还给家里留了个门房。
对于城主的好意,姑娘没有直接拒绝,而是将那个门房叫了进来。
姑娘说,回去告诉你们田城主,这里不需要人,有老捻和……
姑娘顿了顿,接着说到:“你回去吧,把田护卫叫过来。”
那下人不敢说话。
回了句是之后,便低头出去了。
姑娘看了看老袁,望着院子里的柳树轻声说道:“我知道我是您的女儿,可有些事情我无法言说,说了您也不懂,从今天起,您和老捻叔就在这里养老。并且我怀孕了,我会出去带几个人回来,在这里,你们就只管住着就好,剩下的事我都会办好的。”
说完,不等两人回话就直接转身出去了。
从此之后,二老便慢慢习惯了府里安静的生活,也慢慢开始习惯空荡荡的大院里,安安静静的像没人一样,唯一或者说不习惯的就是他们发现姑娘身边好像多了个叫做鸿丫头的丫鬟。
那个丫鬟很英武,不像是个伺候人的,倒想是个行走江湖的武者,身上没有半点柔弱,却有一种彪悍之气。
老袁是最不喜欢那个丫头的,因为他觉得自从那个丫鬟来了之后,叶姑娘就来的越来越少了。当然,叶姑娘是府里对外这么叫的,似乎除了二老不这么叫之外,也就鸿丫头不这么称呼了。
搬到这里不久,田城主就派人送了很多东西过来,吃的用的一应俱全,叶姑娘看了看,没有说话,便将东西留下,将人打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