岭南王府
“青儿这一去,不会做什么傻事吧。”岭南王华烈坐在家中,心绪莫名的烦躁。他想到自己这个娇惯的儿子不听劝阻跑去京城,不知道又会闯出什么祸来,他身边的李淼也一并消失,不过这血斥候玩失踪是常事,华烈并没有想太多,相比之下自己家里这根独苗的安危才是他现在最担心的事情。
他知道李忠对华温青偏爱有加,多次秘密送来书信要立其为天子,可如今旧主驾崩,新主上任的消息迟迟没有动静。李忠醒来之后,本来把刀架在脖子上的袁宗、于蒙两个心腹大患也莫名其妙的没了消息,各种各样的事情交织在一起,华烈感觉事情正在发生着什么不为之人的改变。
越想心情越乱的他坐不住了,立刻找来下人悄悄嘱咐其去宫里打探消息,若找到华温青立刻带回来,他知道李忠做事素来都是以心狠手辣出名,把儿子放在他身边溜达比放在猛虎身边还要让他胆战心惊...
现在已是夜半时分,窗外悄悄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一道雷光照亮了华烈周身,然后才传来一声巨大的霹雳声响,惊的他额头上流出了汗。
“公公。”
李淼单膝跪在地上,头也不抬的对着还在床上卧着的李忠。身边一名太监收起路鸣刚刚喝掉的药碗,随意的说道:“公公,小的就先告退了,有什么事儿您再招呼我啊~”
听到以前在李忠面前跪在地上吓的不敢出声的太监,今天用这么轻松的口气跟李忠说话,他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心想这个太监明天大概就见不到了。
“不用,你早点休息吧。”
“嘿,走了啊公公~”
李淼抬起头望了望主仆二人,这气氛明显跟以前不一样,如此和谐,如此温馨,这还是曾经的李忠吗?疑惑的种子开始在李淼心里生根发芽。
“来了。”路鸣轻声说道。
“属下来迟,还请公公恕罪。”
“一路奔波,辛苦你了。”路鸣自然的说道,柔嘉曾多次称赞他是公司里的暖宝宝,总是会体贴身边的所有人,自从来到这里以后也不例外,不论太监宫女见到李忠都是笑眯眯的。
“多谢公公挂念,李淼感激不尽。”
嘴上这么说,却还是不停的用眼睛打量李忠,他感受不到这个男人身上曾经动不动就溢出的杀气,反而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他眼睛转了转,试探性的问了一句:“公公要不要再吃点什么?”
这话一出来就引起了路鸣的警觉,在李忠记忆里李淼是个十分小心谨慎的人,这么多年血斥候的队伍里从不缺武艺高强之人,但在李忠的变态统治下人还是没少死过,原因就是因为这些武夫大多不懂拍上司马屁,因为一句话说错就丧命的事情并不少见,只有他李淼凭借着心思缜密和花式马屁功夫一路水涨船高坐上了副统领的位置。
“这人在试探我。”路鸣忽然反应过来,李忠不喜欢别人没经过自己允许就说话的,再想想自己来到这里后做的一系列事情,连老实的袁宗都有疑问,更别提眼前这个人精了。
被吓出一身冷汗的路鸣强壮镇定的压低声音说了句:“免了。”然后转念一想,可千万不能让这个人发现破绽,否则自己性命难保,他摸了摸自己的伤口心里有了主意。
“李淼,我问你,你跟着我有多久了?”
路鸣先发制人的问道,他准备以华温青的事情为突破口,在今晚利用李忠之前给血斥候制造的压力,彻底摧毁李淼心里那颗怀疑的种子。
“回禀公公,自入宫以来,已十三年有余。”
“你可知道我为何让你当这血斥候的副统领?”
“李淼不才,幸得公公赏识才有今日。”
“哦?不才,你的意思是我看人的眼光不准喽?”
路鸣鸡蛋里头挑骨头般的发问道,顺便把自己的手伸出账外,虚张声势的露出自己的大扳指,烛火只能让人隐隐看清账内人的轮廓,但要是现在掀开,就会发现他额头上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
“小的知错,请公公息怒。”
“免了。”
想要摧毁他的心理防线必然要先抑后扬,一击打在痛处,为了达到最好的效果,路鸣放弃了步步紧逼,给李淼留一些喘息的时间,接着缓缓开口说道:“这些年,你带领血斥候做的很好,我能有今天,论功行赏你们要排在首位。”
“血斥候能为公公效劳,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李淼有些窃喜,感觉自己从死亡的威胁下绕了出来,但其实他不知道自己已经完全被带进了路鸣的节奏。
“你还没有回答我刚才的问题,知道为什么选你做副统领吗?”
“小得愚钝,还请公公明示。”
已经犯了一次错的李淼谨慎的选择直接请示,虽然刷不到李忠的好感度,但起码能保命。
“因为你听话。”
路鸣边说边用扳指磕木质的床角,像是在提醒李淼是不是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冷汗瞬间浸湿了李淼的衣服,他知道刺杀泰王的事情还是没能瞒过李忠,赶紧双膝跪下解释道:“公公息怒,小的也是受小王爷指示迫不得已才去刺杀泰王的!”
“迫不得已?你的意思是这华温青说话比我管用是吗!”
又是在情绪激动的时刻,李忠的灵魂开始出来作祟,路鸣感受到了那发自内心的愤怒开始充盈在胸腔里,几乎就要爆发出来,现在主演替换上了临时演员,开始本色出演了。
“按规矩,要怎么做,你知道吧。”李忠无情的身边在李淼耳边响起,他知道这种时刻要么死,要么留下一只耳朵来,因为李忠曾经说过,听不清自己说话的耳朵没必要留,割一个长记性,留一个下次听。
也就是说任何在他面前的人只有一次犯错的机会,第二次当然不是割另外一只,因为两只都没了就变成听不到他说话的废人了,而李忠的身边,从来不留废人。
李淼颤颤巍巍的拿起随身的配刀,脸色煞白的手起刀落,血液开始从原先耳朵的地方流淌出来,他忍着剧烈的疼痛,咬紧牙关跪在地上不敢出声,这时候要是敢喊痛,那就不是掉耳朵这么简单的处理手段了。
“很好,你还记得我说的话,那你还不算没用。”
说这话的时候李忠的灵魂慢慢退了下去,路鸣感觉十分渗人,透过帘子的缝隙看到跪在地上疼的发抖却不敢说话的李淼,他觉得这惩罚实在是过分了,但还是继续用冷酷的声音嘱咐到:“这回就饶了你,我还有事要你办。”
“属下...属下定尽力而为..万死不辞...”
“华烈这老儿拿了我的钱什么事都没办过,你知道我身边从不留废人,去把这些年送的东西都给我收回来,顺便,”路鸣又装腔作势的用扳指磕了磕床角,“收点利息回来。”
“小的领命。”
疼痛丝毫没有阻碍李淼健步如飞的身形,他一转身消失在了空旷的大殿里,如此这番折磨定然可以打消他所有的疑惑,以李忠对他的了解,这次他必然会拼尽全力办好这件事。
路鸣用手拨开帘子,看着地上的血液,分不清自己是害怕,还是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