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在十一岁时,学会了做饭。这在农村算是晚的了。
梅比较幸运,上有哥哥,大人都不在家的时候,有哥哥会做饭给她吃。
梅和哥哥只差一个年级,都在同一所学校。
两人的学校从家望去,就在对面。实际上近在眼前,远在‘天边‘,十八道弯弯弯绕。
走路需要半个钟头。兄妹两中午一般是回家来吃饭。奶奶若这月轮到她家,回来就有现成的饭吃,如果不在她家,就由哥哥做给她吃。兄妹两一起回家,一起做饭,吃完后一起去上学。有条不紊,不慌不张。
梅常伴母亲和奶奶身旁,看着看着,做饭的流程也知晓一二了。梅会做的第一个菜是炒鸡蛋,很多人学做菜都会从煎鸡蛋开始。
但真正让梅掌勺的那一天,却在很久很久之后,远到梅离开家乡去到别的城市,自己单独住的时候。在这之前,梅没做过饭。也没机会做饭。
所以,后来梅说“我都不知道我是怎么一上来就会做菜的。”
梅和哥哥不像现在的小孩,N多人照顾。兄妹两从小也没什么人围在身边,记事起就要干家务活。比如挑水这件事。
那时候没有自来水。村里的人要么自家门口打水井,要么去井里挑水喝。
梅的家那时候没有自来水,也没有打水井。梅只能去隔壁邻家的菜园子里里打水,那里有一口井,不知道是山泉水还是什么水,反正很清甜。梅和哥哥轮着去打水,轮番用扁担挑着两只桶,一个葫芦瓢,到井边打水喝。梅有时候不情愿去,“我挑不动。肩膀都破皮了。”尤其是傍晚,天黑的时候,她不敢一个人去挑水。
但母亲忙不过来时,她还得硬着头皮去。
通常,挑着两只空桶晃晃荡荡的去。到达井边,用瓢把水舀满两桶,扁担放在肩上,两手各扶住扁担上挂着两只桶的绳子,要一鼓作气,保持平衡,走路不能踉跄,但凡踉跄几下,水就会跳跃而出。保不齐还没到家,水桶里的水就剩下一半了。
梅刚开始挑水的时候,就像喝醉了酒的济公,走起路来摇摇晃晃。小小的肩膀实在扛不住这样的重量。一路到家,都是她洒下的水痕。每次挑完水,梅的肩膀会红一大片,严重点还会被扁担蹭破皮。
梅对母亲抱怨:“你看,我肩膀上的皮又破了,膈得好疼。”
母亲说:“挑着挑着就没有了。”
梅那时候觉得母亲可真是硬心肠啊。把她当男孩使。
其实,梅的心里也明白,农村的孩子,哪有几个不干力气活的。
家里的厨房里,有两口大缸,专门用来盛水。挑来的水倒满两水缸,够全家人做饭洗澡用。用完了再次跳水,梅家一天挑一次水。如果是夏天,用水量大,井里的水供应不过来,所以就会趁井里水多时,多储备点。
村里也有几户人家在家门口打了水井。梅见过叔叔家打水井的过程。一口水井至少要挖10米深。快要挖到这深度时,叔叔下井前会在井底放一根蜡烛,梅不解为何。叔叔解释说:“这样做是防止井里没有氧气。蜡烛会在人没有窒息感觉时熄灭。”梅似懂非懂。
水井要挖好几天。从10几米深的地下摇上来的水,果然冰凉清澈。是夏日解热的神器。梅和小伙伴整个夏日就呆在邻居们的水井边。热了就摇点水上来喝,或者洗把凉水脸,甭提有多清爽了。
梅家旁边的邻居,水井上方是一个葡萄架,葡萄成熟的时候,真是“一架葡萄,青得池塘满。”十分有意境。梅尤其喜欢来这里,避暑,摘一粒青葡萄,塞入口中,酸得牙齿打颤。待到葡萄由青变紫,那就是甜蜜蜜的味道了。不过,梅有一点最害怕,怕匍匐在葡萄叶上的大青虫,硕大又长的一只,梅每次见到都本能的起一身鸡皮疙瘩,躲得远远的。如站在葡萄架下乘凉,不慎被它蛰,又是刺痛又是痒痒,难受得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