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谁?”
辛柔被辛染攥的手腕有点疼,试图挣开他的手,可无奈力气太小,结果是被攥得更紧。好像只要他一松开就再也抓不住一样。
“故人……”辛柔在心里想了想周辛川对于她而言的存在,似乎没有比这个词更合适的了,“放开,我疼。”
“对……对不起,”辛染立马松开手,想拉她手腕去看是不是真的被他弄疼了,但又把抬起来的手垂了下去,“我不是故意的,就是看见他带你嗯……有些担心你。”
“还有比在这里更糟糕的事情吗?”辛柔真是觉得可笑,还有比在鲁镇,在李乐平和辛富北身边更让人恐慌的事情吗?
“你快回去吧,别让她看见你和我呆在一起。”辛柔有些不耐烦。
“你……还是回那里吗?”
走出几步的辛柔回过头来,有些无奈:“辛染,我一直都在那里住着啊。”
辛柔当然知道辛染说的那里是哪里,从她八岁以后她再也没有拥有过一间属于自己的房间,现在住的地方是李乐平不用的储物间。
这样也好,阿兀能陪着她。
储物间虽然是有一股子陈年褪不去的霉菌味,但是总还不是太脏。这么多年,辛柔不是不知道辛染总会偷偷抽一个李乐平不在的时候打扫储物间,他只是……
“他只是有点胆小,”辛柔看着阿兀的眼睛,阿兀虽然上了年纪,但他的眼睛还是明亮温柔的,“阿兀,其实我已经很谢谢他了……”
辛柔又想起来了周辛川朝她走过来,说要带她去一个地方。
她很久没有真正像这样悠闲地逛过鲁镇的大街小巷,也很久没有去像样的地方买过新衣服了,似乎也有很久一段时间没有好好修剪过她的头发了,好像……也没有像这样舒舒服服洗去一身的戒备与疲劳。
“小孩儿,你叫什么名字啊?”周辛川倚在路灯杆下,嘴里叼着一根刚点燃的烟。
“辛柔……”
周辛川猛吸一口烟:“周辛川。”
周辛川?原来他叫周辛川。
辛柔突然想起了什么:“那个……衣服这些一共多少钱?”
周辛川有些好笑地看了她一眼,两指向下弹了弹烟灰:“小孩儿,要不要来我书店做兼职?”
辛柔有点没反应过来:“啊?”
周辛川个子高,向前迈了一小步就到了辛柔跟前,突然凑近的男人身上淡淡的烟草味像落在气球上的针尖一样让她的脑袋里紧绷的那根铉“啪”地一声断了。
“就当你还钱好了。”
……
想到这里辛柔抑制不住嘴角上扬,他会想起他给她那时灰暗的世界带来的阿兀吗?
一处点着昏黄的灯的小阁楼内。
“没完了?”周辛川不耐烦地看了一眼被铁链绑在床上还不安分的男人,操起桌上的啤酒瓶向墙角狠狠砸去。
或许是四散裂开的玻璃声音有些尖锐,也或许是站立着的少年一身的戾气莫名胆颤。
床上被紧缚着的男人不再动弹,嘴里不停地念叨:“川川,川川……安安……安……”
“周春明,你想她了?”周辛川拧干手里的湿毛巾,小心地给这个憔悴瘦的只有一把骨头的男人擦脸,“所以你快点好起来,书店现在生意也还还不错,等你好了,我也攒够钱了,就带你离开这儿,游山玩水的。”
床上的男人似乎眼睛里多了一丝清澈:“川川?爸又犯瘾了?”
“嗯…”
“川川,爸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戒掉了,爸这样还不如……还不如……”周春明眼泪从深深凹陷下去的眼眶里掉落出来,“拖累你……”
“周春明,我不想再听见你说这种话!你拿出你当年的万分之一的勇气来啊!你说放弃就放弃!你们都是这样!只爱自己!”周辛川扑在周春明身上,伸出胳膊来试图抱住周春明的肩膀,“求求你了周春明,别丢下我一个人……别让我一个人……”
别让我一个人独自活在这个世界上,别让我一个人独自看明天自东升起的太阳。
对黑暗与未知的恐慌,我总是没有一个人承认与面对的勇气。
如果可以,我真想从不曾遇见过,从不曾经历过,从不曾拥有过。
有人期盼太阳的升起。
有人害怕黑夜的泯灭。
黑夜褪去,落在伤疤上的阳光会无比刺眼,捂着的伤口也会从指缝里渗出未干的鲜血。
会疼的人不管怎么样,还是会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