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散伙饭其实早吃过了。
全班二十四个人,喝下去三十多箱啤酒。直接的后果就是第二天有一半儿的人不告而别,仓皇逃离。
有些话藏在心底久了,已经成了身体的一部分,连着筋骨,带着血肉。糊涂一些,尚能有句轻轻的问候。一旦摆到了明处,只能是相见无期。
况且,该懂的一早就懂了,剩下的不过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而已。
“班长,姚静可比你大,要叫姐姐。”杨冬冬拉着荣兰,擎着酒杯,笑靥如花。
“呵呵,喝了这杯酒,叫奶奶也无妨。”荣兰望着摇摇欲坠的姚静,呵呵一笑。
“呵呵,奶奶就算了。当不起,还是叫姐姐吧。”姚静硬撑着去夺杨冬冬手里的酒杯,却不知道自己的笑声如同她的身子,歪七扭八的,早已不成样子了。
“我代她喝吧。”任民生一直留意着姚静,知道她过量了。
“那不行。除非你代我也喝一杯。”荣兰斜眼望着男人,有些嗔怪。
“没问题,连冬冬姐一块儿代了。”任民生说完将三个空杯摆在一起倒满,拎起来挨个干了。
“民生,你怎么把我的酒喝了,要赔的。”姚静瞪大眼睛望着任民生,直晃脑袋。
“当然要赔,来,这边的酒都被你喝完了。我扶你去那边找酒。”任民生扶了女孩,冲杨冬冬使了个眼色。
杨冬冬会意,急忙点头跟着两人走了。
恰好荣兰的手机响起。
她低头看了看,接通,“嗯,正拼酒呢。输赢?呵呵,刚开始稍占上风,但没赢。后来被她扳回一局,却也没输。至于接下来,就看各自的本事了。”
程璇见任民生三人走出包房,有些不放心,稍微应付了几句也跟了出去。一直撵下楼,也没看到人,“我去,别出什么事儿。”
“失望了吧,没看到想看的一幕。”身后传来任民生的笑声。
程璇急忙回头,只看到他一人,心里松了口气,“姚静呢?”
任民生长长吁了口酒气,淡淡说道,“冬冬把她送楼上了。”
环海楼下边三层是餐厅,再往上就是客房了。
程璇抬头看看灯火通明的楼宇,说道,“还不死心?”
民生揉了揉面颊,摇头说道,“三年多了,就算把块猪皮贴腿上,想扯下来也不容易。何况是人?”
程璇微微颔首,“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感情一事,最不能用道理去解释,否则姚静真该去跳楼了。”
民生不愿扯到姚静,便岔开话题,“你呢?还不打算告诉冬冬?”
程璇目光闪了闪,微笑道,“她跟朝阳挺好,何必讲出来让大家为难?”
说话间,杨冬冬过来了,大大咧咧的说道,“民生,我跟程璇聊几句,你回避一下。”
民生忍不住笑出声来,冲好友眨了眨眼睛,转身走进酒楼。
“还不打算说?”杨冬冬面对面望着程璇。
程璇微微摇头,脸上满是失落,“如果民生与宣红梅好好的,就算是油锅,我也要闭眼跳一次。可民生单了,静静好容易有了盼头,你让我怎么开这个口?”
杨冬冬叹了口气,恨恨的说道,“宣红梅那个害人精,当初抢男人的是她,如今始乱终弃的还是她。可怜的静静,求而不得,舍而不能。要我说,任民生有什么好?要家世没家世,要本事没本事,论长相,还不如我们家朝阳呢。看刚才,荣兰恨不得一口把他吞了,真是的,简直饥不择食。”
程璇忍不住哈哈大笑,心情骤然好了许多,“不要瞎说,班长可是有男朋友的。”
杨冬冬撇了撇嘴,“她说有就有了?你没看刚才那模样?要不是她,静静怎么会喝成那样?”
程璇笑了笑,“走吧,再不回去,朝阳该多心了。”
杨冬冬冷哼一声,“多心个屁,他哪像你们,满肚子的花花肠子。”
程璇大咳。
任民生一直对弟弟这次突然来沪心存疑虑,有心给家里打个电话,又怕弄巧成拙。
“想她了?”佟朝阳拎着酒瓶,靠着他坐了。
“呵呵,有点。”任民生没有装糊涂。
“红梅那么优秀,你放不下也能理解。不过,对有些人,即便是拒绝,也不要太生硬。四年,人生有几个四年,能用这么久去喜欢一个人,不论她的初心是什么,都值得去呵护,甚至是尊敬。哪怕你并不喜欢她。”佟朝阳拿酒瓶与任民生的酒杯轻轻一碰,自顾自喝了个点滴不剩。
任民生叹了口气,亦是一饮而尽。
“你什么时候回龙城?明天?后天?”佟朝阳望着正与葛建军拼酒的城生,问道。
“明天就走。”任民生略一思忖,说道。
“那正好,我顺路把你们捎回去。”佟朝阳拍着他的肩膀又加了一句,“不要拒绝。否则,冬冬真能跟我掰了。”
任民生苦笑一声,只得点头。
“你跟我保证,这些钱不是用来违法乱纪的。”葛建军不动声色的瞥了任民生一眼,小声说道。
城生把胸脯拍的山响,“建军哥,确实是一个朋友急用,不过,我哥跟这个朋友……有些不对付。所以……嘿嘿,你懂的。”
葛建军拿起酒瓶在各自的杯子里倒了一点,笑道,“知道你没说实话,没关系。这个忙我一样要帮。知道为什么吗?”
城生转头望向远处的哥哥,没有说话。
葛建军点点头,“没错,因为你哥。”
城生犹豫了一下,涩然笑道,“建军哥,你跟我哥好像……”
葛建军微微一笑,“在601,论亲疏,程璇与他走的最近。论听话,朝阳最合他心意。但要说谁能真正理解他,呵呵,非我莫属。因为我们本就是同一类人。”
城生听完,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拿起酒杯一口干掉,五脏六腑顿时像点燃一般,火烧火燎的,“谢谢你,建军哥。”
葛建军笑了笑,低头自语道,“班声动而北风起,剑气冲而南斗平。既然生不平凡,就该乘风直上。你说是么?民生!”
“程璇,喝一杯?”荣兰双颊嫣红,吐气如兰。
“为民生?还是为宣红梅?”程璇眼神锐利,直指人心。
“呵呵,就知道瞒不过你。”荣兰笑了笑,转脸望着墙角孤寂的任民生,说道,“你不觉得宣红梅配不上他么?”
“没想到一向温柔随顺的班长大人也有当仁不让的一面。”程璇的嘴角满是讥讽。
“我一直都以为,你会站在我这边。”荣兰淡淡的笑了笑,“姚静还是个孩子,大概连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都没分清。只有绝了她对民生的那点念想,你才有机会。”
程璇神色未动,举杯示意,“你醉了。”
荣兰咯咯一笑,点头说道,“好,那我就醉一场。不过,你要帮我做一件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