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一夜间,婚礼的邀约越来越多了。他的同学、我的同学,他的同事、我的同事,很熟的、不太熟的、仅仅认识的、一面之缘的,甚至好久没有联系的都冒了出来,向我们发出邀请。
这里面有一个特别的,他初中隔壁班女同学,他前爱慕对象、高度可疑前女友。
他自己只承认两人比友谊多、比爱情少。可有一次他们初中班组QQ群共享了几张毕业照,他对着一张照片凝望很久,要我猜她在哪,我顺着他的眼神一指,他几乎跳了起来,却又马上说不是。随后,他指出来,堪堪是我指的那个女生旁边的一位,还使劲问我,为什么指到那里,殊不知他的眼光早已招供了他的秘密。
照片中的女生平淡无奇,留着男式女发。可他却说,正是她飞扬短发的英姿飒爽打动了他当时懵懂的心菲。他在北京工作的时候女孩还曾经找过他,可是,俩人的关系始终隔着一层窗户纸。他回沙溪后,有一天夜里,这个女孩居然要他陪着去找她一个男同事,两人守了半夜,终是没有找到,为什么要半夜去找、什么事,女孩却一概不说。杨似乎明白了什么,两人渐行渐远,终至不再联系……
这个女孩现在是一名交警话务员,如今要结婚了,翻出了曾经男闺蜜的电话。可奇怪的事又来了,杨早已换过几个号码,她如何得到了他的号码,就象当年他在北京的电话,似乎只要她要,她就能查到。
女孩给了杨简一个请吃饭的机会,并下达了指示:礼金不得少于四百元,上不封顶,还必须有独一无二的纪念品。
杨简遵照指示,买了副束框的湘绣,包了四百元的红包,还兀地自嘲:“别人结婚,我激动个啥?”
婚礼现场人山人海,我们虽坐在前面,可男闺蜜没能跟女闺蜜说上一句话,新郎从外表看不如杨简,和邻座的人打听,是她的同事。是不是当年她要他陪同去找的那个同事呢?这已经无从查证了。
婚礼环节沉闷、菜色平淡。我细细地观察了新娘,毕竟她是让他心动的第一个女孩。女孩外表一般,却声音甜美,婚礼全程没有一般新娘的娇怯激动,多的是应付场面的精明沉静。散了席,没有新人站在门口送宾,杨把湘绣交给了伴娘托她转交,我俩往外走,刚好碰到了从外进来的新娘,上前去恭贺一番,她淡淡一笑“结婚太累”,后面是如水的宾客往外走,我们没有详谈,随着人流走出了宴会厅。
一路上,杨沉默不语。我却絮絮说过不停,菜不好吃,现场乱糟糟,怎么喜糖都不发?
“人家第一次结婚,没有经验。”沉默了半天的杨突然吐出这么一句。
这句玩笑话倒让我心里的石头落了地。
见证了她的婚礼,心里那最后一丝涟漪也应泛尽了吧?
龙博现在结婚了吗,应该结了吧。一恍,失去联系又是四年了,这样也好,对曾经的恋人来说,还有什么比相忘于江湖更好的结局?
随份钱越随越多,我们不办酒的想法越来越小:最起码,不办酒送出去的份子钱收不回来。第二,不办酒谁知道我结婚了?最后,哪个女孩不想披上那洁白的婚纱,成为最美的新娘?
婚纱照总是要照的吧?
要照就照最好的,晓园公园旁的婚纱店名声最大,也最贵。要想物美价廉,找熟人必须的。有个编辑的妹妹就在这个店里打工,她帮我们联系,给我们拿到了最低价,这个价格还要经理签字同意。
拍婚纱照那天,比去领结婚证还要激动!走进富丽堂皇的摄影会所,一样样摆放整齐的饰品、一排排精美婚纱,随便一件都那么美仑美奂!自己像待嫁的公主一般挑选属于自己心仪的那一件,好吧,再没有虚荣心的我也有一个待嫁的公主梦!
画上美美的妆,捧着花束,杨简穿上礼服也是那般精神焕发!我还请了蒋丽给我们当随身摄影师,走进晓园公园,时值初春,阳光正好。不大的花园里开满了鲜红的杜娟、紫堆的春樱、洁白的兰花、还有叫不出名字的花朵,真是良辰美景奈何天!婚纱店摄影师给我们拍过后,我们又自己在公园里一顿乱逛,自己摆出各种造型,让我们的蒋大摄影师给我们拍照。一群小学生春游路过公园,指着我们大喊“新郎!新娘!”我俩相视而笑,真有当明星的感觉。明星不就是一天到晚在镜头前晃吗?
拍了婚纱换晚礼,晚礼拍完换中式礼服,中式拍完换便装,一天下来人都累趴,明星也不是那么好当的啊!
第二天早晨起来,满血复活,要欣赏昨天的相片才有力气干活,晚上睡觉前,也要欣赏一下美照才能睡,照片里真是一对璧人啊,要是时光永远停留在那一刻……
当明星,会不会也是时常有这种炫晕的不真实感?觉得生活就应该像照片里那样美好?
早晚向照片报到的日子持续了一个月才罢休,然后是去影楼选照片,影楼只提供二十张照片,其他的照片想要得20元一张加价购买,为了从这一百多张照片里优中选优地选出二十张可真拍烂了我的脑袋。陪我看照片的小姐都不耐烦了,她知道我不会另外买照片后连笑容都冷淡了许多。又是一个月到影楼拿到了相册、影框、光碟还有一大叠附赠的卡,有美容优惠卡、礼服租用优惠卡、宝宝周年照优惠卡……宝宝?觉得前面有美好的生活在等着我。
两人平时忙忙碌碌,一晃,扯证又过去了一年多,该为自己简单的婚礼做准备了。旁边的年轻人陆陆续续结婚,参加的婚礼越来越多,给我们提供了许多参考,有的高档大气、不计成本,不仅婚礼摆在五星酒店,陈设富丽,菜式更是珍馐美味、比豪赛阔。有的俭朴过甚,疑似寒酸。有一回我们参加了一位仁兄的婚礼,不仅地点与老旧的招待所相似,菜除了一盘小虾、一盘卤菜后尽是素菜,连喜糖都是我以为在当今中国已经绝种了的纸包酥糖、水果糖。
这都不是我们想要的婚礼,虽然曾经拿这个彼此打趣,说比富的,就像那段子说的“等哥们有钱了,吃粉买两碗,吃一碗倒一碗”。说比节俭的,咱们把婚礼摆到“人民公社”去。那时沙溪城内掀起了“人民公社”风,许多餐馆大搞怀旧风,不仅取名叫“某某公社”、“某某大队”、“某某食堂”,店外用夸张的工农兵形象做招贴,店里还装修成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公社的模样,土墙长条凳、墙上挂***红语录,菜式辛辣多油。
我俩打趣说婚礼弄到“人民公社”来,我俩也别穿礼服,搞两套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最流行的绿皮军装穿上,主持人穿成村支书的模样,戴上赵本山式的鸭舌帽。菜吗,忆苦思甜,第一道菜,清蒸白菜,第二道,油淋白菜,第三道,素炒白菜……总之,一定是要让来宾永生记住这独一无二的“全白菜宴”,让我俩荣登沙溪婚礼创新史册……
说是这么说,我俩早就过了哗众取宠的年龄,婚礼要像咱古人说的“不比豪奢、不赛俭旧”,适可而止,用我俩的实力办婚礼,既不铺张浪费,又不怠慢宾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