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英语老师刘青青来回踱着大步，她那肥硕的身体和明黄色的连衣裙裙摆颇有节奏地晃动着，只听她骂骂咧咧道，
“你们说，这个女学生怎么不想想别人，说跳楼就跳楼，这给学校带来了多不好的影响啊!初三的老师们都是有学业指标的，学生们要是因为这件事情，升学考试成绩大受影响，我们找谁说理去？”
“哎呀，刘老师，你消停会行不行？！你已经来回走了半小时了，我眼睛都花了。”政治科周正老师说道。周老师是一中的老一辈教师，任职超过了二十五年，今年已经五十三岁了，估计带完这届初三就能退休。
“不是这样说的啊，周老师。”刘青青瞪着她那金鱼般凸起的眼睛，不满道，“我说的都是实话，难道你们不是这样想的吗？还有一个月！一个月就进入考场了，全校都在备战状态。这时候出个这样的事情，你们说怎么办吧。”
一旁的历史科柳余老师站了起来，她那柔弱婀娜的身躯与刘青青形成了鲜明对比。柳余轻声细语劝说，“刘老师，你先坐下来休息会儿。周老师的意思不是说这事不严重。现在校方和警方都在调查，我们做好安抚学生的工作是当务之急。”
刘青青瞥了一眼柳余，“哼”了一声，扭头不再答话。她走到自己的位置上笨重地坐下，拿起早上泡的那壶菊花茶，灌进喉咙。菊花茶的清凉倒是让她的火气消了些。
柳余清了清嗓子，走到周正身边说，“这事呢，的确不好办。艾子我记得是一个很乖的学生，没惹过什么事情。我看啊，还是得等警方调查的结果。”
“这有什么好调查的，”刘青青没好气道，“现在的学生啊，个个娇生惯养，有一点压力就撑不住了。想想我们当年，物质条件哪里有现在这样好，家里能给学习就烧香拜佛了。要是放在以前的条件，现在这帮学生还不得都跳楼。”
“刘老师，话别说那么狠。每个时代的人都有他的压力。”周正缓缓地把茶杯中剩下的花旗参片倒入垃圾桶中，他余光瞟了瞟柳余七分裤下露出的一小截白皙的小腿，叹道，“说不定艾子同学身上发生了我们不知道的事，毕竟她家情况特殊。”
周正的话音未落，办公室门口进来一个清瘦，略微驼背的年轻人。他后颈的头发有些长，看起来许久没剪过了。刘海凌乱地像杂草一样耷拉在眼睑上方。他的脸色很差，仿佛一个礼拜都没有睡好觉。
“哟，杨老师终于来了。”刘青青说道，语气里不怎么友好。
杨维平面无表情地点头，直径走到他的办公桌前。办公桌的桌面倒与他本人的行头不太一样，被收拾得很整齐，几本数学教辅资料和三角尺有序地叠在角落里。
柳余走到他桌边，亲切问道，“杨老师你今天去哪了？怎么现在才来。”
“我今天没课，上午都在家休息。”
“发生了个大事，你还不知道吧。”
杨维平抬起头，透过厚厚的镜片盯着柳余，那犀利的目光让柳余感到浑身不舒服，她面露不满地转过身去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那个，杨老师。”周正见杨维平不答话，帮忙打了圆场，“柳老师说的事呢，就是刚刚两点的时候有个女学生跳楼了，是你教的班上的学生。”
杨维平看着周正，眼底有一丝惊讶，“是谁？”
“那个叫艾子的，你记得吧，我看她之前来找过你问问题。初三普通班A班的学生。”
艾子啊，他记得这个女生。
“她...死了吗？”
周正面带遗憾，叹气道，“当场就没命了。从这么高跳下来，能活吗？能活也是植物人。”
杨维平又没有接话，他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给自己倒了杯温水。
“怎么没人通知我？”他问。
“你平时除了上课的内容和学生问的问题，连信息都不回一条。再说了，通知你有用吗。”刘青青讥笑道，周正瞪了她一眼，向她做了个闭嘴的手势。
杨维平不置可否。他在没课的时候，几乎不看手机。刘青青的吐槽也只是在说事实罢了。
“嗯，学生家长知道了吗？”杨维平出声询问。
“听说学生家里只有一个奶奶，爸妈早就不和她一起住了。但现在应该是知道了吧。”周正说。
“原来她在这个城市的亲人只有奶奶啊。”杨维平这样想着。他拿起两本教辅资料和一把三角尺走出了办公室。
“杨老师，你去哪啊？你今天不是没课吗？”周正对着他的背影喊道。
“没有初三的课，有一节初二的。”他头也没有回地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刘青青见杨维平走远了，忍不住说，“你们说，这杨老师真是怪，多聊一句会死啊。”
“他就这性格，独来独往，好像也没什么家人。”周正说。
刘青青不屑道，“还名牌大学毕业的高材生，感觉一点素质也没有，人也邋里邋遢的。”
对于这一点，办公室里的人都没有反驳，杨维平可以说是全校最怪的老师也不为过，他从不与人有过多交际，自己一个人住在学校分配的教师公寓里，也很少参与教师活动。但是好在他教学能力还算突出，对于数学科里面的重点难点有其独特的讲解方式，学生们都反馈在被他梳理知识点以后，书上的内容都变得容易明白多了，因此校方这才一直把他留在现在的岗位上。
刘青青突然想起个事，“我怎么听A班的学生说，他和死去的那个女孩关系挺亲密的，怎么刚刚看他那样，一点反应也没有。”
“哎呀，”周正责备地看了一眼刘青青，“你别乱传。背后说人家闲话可不好。别忘了下一堂重点班C班是你的课。”
“哦，对哦，我差点把最要紧的重点班给忘了。”刘青青抱起她惯用的粉红色教学包，小碎步跑出了办公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