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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买药

巍峨城墙气势雄浑,青黑颜色望之凛然。

因为淫贼肆虐猖狂,城门守卫明显严密了许多,官兵手执长枪,粗暴喝吒着对进出之人例行检查盘问,人群排起长龙慢慢移动,等了一顿饭才顺利进城,一踏足城内,沈应心脏没来由炸开般狂跳数下,恶血直往脑门撞,眼前阵阵发黑,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差点没昏死过去,扶墙喘息半晌,满头大汗游目四顾,总觉得空气中似乎萦绕着一股浓重不详。

路边花十文钱买了个斗笠戴上,蹩进一家当铺,左右看看没人,正要拿出货物,门口闯进来个年轻男子,沈应连忙收好东西退到一边,那年轻男子背负右手,满脸倨傲,目光在他粗陋的衣物上扫过,鼻孔嗤的一声,露出几分鄙夷,转过遮羞板,径直走到一人高的柜台前,从怀里掏出一包东西举过头顶放在台面,朝奉打开绢帕,里边是些珠花、折扇、臂钏之类的小物件,朝奉挨个验视,然后取出几两银子,用绢帕包好放在台面,年轻男子数了一数,眉开眼笑大步奔出门去。

见后边没人再来,沈应到柜台前捏着嗓子用稚嫩地声音道:“我要当东西。”

老朝奉眼也不抬,“进来的哪个不是质当?你要当什么?”

沈应掏出那个象牙**,朝奉见多识广,倒也没有笑话,拿在手里仔细端详片刻,高声唱道:“破烂象牙棒一根,当银五两。”

“这是我祖上传下的宝物,质地饱满,雕工上乘,麻烦老先生再看看。”

老朝奉道:“客官您去打听打听,我们刘记最讲诚信仁义,从不欺瞒坑诈,这东西就算传一百代,也就值这个数,您看当还是不当?”

“当!”

……

江下城分南北,以秀水为界,衙门官署豪门显贵多居于北,三教九流聚于南,济仁堂就在南城铜门巷,堂医陆继医术高明小有名气,所以来看病抓药的人极多,轮到沈应,他递上药方,掌柜拨打算盘算账,伙计看药方抓药,掌柜清点铜板,等伙计抓好药包扎妥当递给他,嘱咐他饮食禁忌服用剂量熬制方法,拿了药道谢,犹豫一下道:“我最近常常感觉头疼头晕。”

掌柜笑道:“是不是还经常胸闷气短,浑身提不起来力气?”

“是。”

“最近城中疫疠流行,你说的这症状,这两天我见了不下二三十例,服几贴药就好了,没什么大碍。”

“并不是最近才有。近一个月前就有这些症状。”

“哦?”掌柜看看他脸色,朝旁边侧门指指,把他让进侧面一间小屋,一名头发花白的老者替书生诊断完收了诊金,让他坐在对面,一边问他症状年龄,一边捋须切脉,过了一会儿,眉间一耸,手指微微用力,捋胡须的手也停了一会儿,换用左手切脉,观察他舌头眼睛,问他婚配、排泄、饮食等,沈应一一如实回答,陆继脸色越来越慎重,沉吟片刻,缓缓说道:“脉象沉细,气色少华,精元亏虚,血气失养……”

“怎样?”

“油尽灯枯,命不久矣。”

“命不久矣?”沈应像被敲了一记闷棍,慢慢站起身,好半晌才发声,“你没看错?我,我怎么……”

陆继脸色不愉,淡淡道:“若能好好休养调育,还有半载性命,否则,仅剩三两月可活。”

沈应脚下打个踉跄,张了张嘴却哽在喉咙说不出话,成为风门杀手,常常在鬼门关前徘徊,依靠冷静的判断和高明轻功,无数次绝境下逃生,本以为自己早就把生死看淡,没想这老头一句话就让他体会到深深的恐惧,自己原来比谁都贪生怕死啊,过往种种在脑海里插画般闪过,忽然想起几日前遇到的那个素华派风云师太,心里更加慌乱,难道她说的都是真的?

“早年得过一个偏方,找亲近之人每日用金针刺压中脘、太冲两穴两到三个时辰,或有延续寿命之效。”

“多谢!”哪有那样的人,出门刚走两步,陆继叫道:“你的药。”

“多谢!”

等他浑浑噩噩离去,陆继拍手叫一声“糟糕”,风风火火追出门,隔过片刻神色懊恼地返回。

“怎么回事?有什么不妥?”掌柜问道。

陆继摇头一叹,“忘收诊金,瞧我这记性……算了,没收就没收吧,将死之人,让他几分。”

“你说刚才那小哥?看起来好像只是有些气虚而已,听您这口气,他得了绝症?”

“哼!他元气虚亏,只剩一个空壳了,若非好色如命媟淫无度,就是先天不足,已经没多少日子了。”

掌柜似懂非懂点头,见又人来抓药,就过去招呼不再理会。

晴空如洗,太阳俯照大地,融融暖暖舒惬怡人,沈应眯眼看天上云彩,脑袋嗡嗡直响,阵阵空乏的冷意肆意从脚底蹿上脊椎,蔓延四肢百骸,甚至提不起力气走路,丢魂落魄拐过墙角,不小心跟人撞个满怀,脑门磕在对方门牙生疼,没等他道错,怒骂声中,一脚已经朝他膝盖狠狠踹来,这一脚踹实,估计这条腿不断也残了。

沈应怎么会坐以待毙,然而眼光从几人身上衙差公服溜过,强行把攻出去的招式转为守势,几个捕快看这刁民居然敢动手,更加愤怒凶暴,连刀子都抽了出来,沈应心情正坏,被几个捕快疯狗似的咬住不放,心里顿时生出无穷杀意,凝气聚力掌刀横切,正打算下死手,背后恶风倏紧,一掌呼的拍到,却是那位被撞到的捕头,一招架开杀手,立刻变掌为爪直突猛进,“鹰爪功!”沈应心下大惊,立刻知道来人是谁,想也不想向后飘退。

“想跑?”发招之人凝声低喝,一股凶煞恶气激发,右手随声而至,胸前衣服“嗤”破碎,三道抓痕横刮胸膛,皮开肉绽血肉淋漓,左掌后发先至,轻飘飘一掌将他击飞,几名捕快如狼似虎扑过来拿刀架住凶徒,谀辞如潮马屁猛拍。

神情阴鸷的捕头只冷哼一声,慢吞吞弯腰拾起那把自沈应怀里掉出的匕首,入手冰凉,看起来乌沉沉的毫不起眼,漫不经心拔出半截,一股寒意扑面而来,迫得他呼吸一窒,脱口叫道:“好刀!”匕首黯淡无光,密布鱼鳞状花纹,锋刃薄冰一样近乎透明,拇指轻试锋芒,指肚刚触到锋口就像被针狠狠扎了一下,匕首脱手掉落,豆大血珠沿拇指尖快速滴出,但捕头毫不在意,眼里爆闪慑人异彩,缓缓趴在地上,直勾勾盯着插在青石板上直没到底柄的匕首,小心翼翼拔出,“好宝贝!”

沈应一颗心坠了石头似的往下沉,侯归里这厮向来歹毒阴损,撞在他手上绝难善了。

“看什么看,一个个都不要干活了?滚!”侯归里虎着脸,赶鸡一样挥手骂散驻足看热闹的行人,一对眸子阴厉似鬼地在沈应转悠,厉声喝道:“给我绑了!”

“我犯什么罪?”

“给我老实点!”捕快掉转刀把在他腹部敲了一击。

侯归里阴恻恻道:“什么罪?你暗藏凶器意图行刺,幸好本捕机敏才免遭毒手,如今人证物证俱在,还想抵赖不成?带回去好生盘问,说不定是风门杀手。”

沈应拳头握紧又松开,终究没把握从侯归里鹰爪功下逃出,好汉不吃眼前亏,先脱身再说,“这凶器不是我的。”

“放屁!此物从你怀你掉出,你敢说不是你的?”

“刚才路上捡的,也不知道是谁丢的,正想找到失主物归原主。”

象牙棒换的五两银子还没捂热就被侯归里搜走,“既是无主之物,自当充公,瞧你小子不像老实的,敢在爷们地盘作奸犯科,定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不敢,不敢。”

几名捕快放开沈应,恶声恶气地推搡骂道:“算你运气,进了大牢,不死也脱你一层皮去,还竖在这里做什么?快滚!”

沈应团团一拜,在一阵嬉笑声中撒腿跑路,等他远去,捕头把匕首收进怀里,心情大好地转动扳指,“运气不错,过几日就是范公子生辰,正发愁找不到像样的礼物,回去有人问起,就说花高价买的,明白吗?”

“头儿放心就是。”

“明白!”

“公子最喜欢这些玩意儿,一定喜欢!”

“哼哼,等老子发达了,少不了你们好处。大鼻子!”招手喝来一名矮个捕快,目视沈应离开的方向,压低声音道,“跟上那小子。”

“跟,跟上去做什么?”

侯归里兜头给他一巴掌,“蠢货!你看他那穷酸样,怎么会有这种削铁如泥的宝物?管他祖传的也好,坑蒙拐骗偷的抢的也好,你鼻子最灵光,闻过一遍气味就能记住,跟上去看看他在哪里落脚,还有没有油水可捞。”

“这样的话……”

“啰嗦什么?叫你去,你就去!”侯归里照他屁股一脚,怒骂道,“给老子机灵点!那小子身手不弱,当心露了马脚。”直等那捕快视野里消失,侯捕头脸色才略微好转,“没出息的狗材,要不是看他姐面子,早让他滚蛋了。”

“头儿,您消消气,要我说何必这么麻烦?抓进大牢炮制一番,就算是根骨头,也榨出油来。”

“蠢!”捕头脸色阴郁地骂道,“我与曹靖那厮向来不和,要是让他知道,免不了又告老子黑状,换作平常也就算了,如今城里被淫贼闹得鸡飞狗跳,范大人焦头烂额,这个时候触霉头不是找死吗?”

“对对对,还是头儿考虑周全。”那名捕快点头谄笑,另一名捕快恨恨把刀插进刀鞘,“曹靖那厮太他娘的不识抬举了,早晚弄死他。”

“行了,走,喝几杯去,王平你个混账昨晚赢老子十两银子,今天你请客。”

王平一听,眼睛嘴巴都往鼻子挤,抬起双手叫道:“昨天赢的钱都撂在燕春园了。”

“那不管,走走走,去燕春园搞女人是你自个儿提的,我们什么也没说。”几人哈哈大笑,簇拥着意气风发的捕头和愁眉苦脸的王平两人往酒楼行去。

……

“侯归里?”卖陶器的老头眼里喷出火来,胡须一翘一翘唾沫横飞地道,“这个天杀的活禽兽,狗不啃猪不理的直娘贼,烂肠子穿鼻孔的臭鸡蛋,心毒腚眼黑断子绝孙的下贱货……”

“他住哪里。”

“杨柳枝巷。”老汉从他手里夺过陶碗,轻轻放到铺在地面的麻布上,不耐烦地赶人。

打听到想要的消息,沈应道谢离开,起身时眼前突然发黑,险些晕倒,稳住脚根,等眼前恢复明亮,拿着药出城与胡屠会合。

午时已过,集市上人头少了一半,很多商客早早收摊回家,肉案上的猪肉卖去大半,只剩一些没人要的边角肉,被太阳晒够半天,血水干涸凝固,变成丑陋难看的暗红色,看着就恶心。

袖着双手靠在肉案上闭目打盹,阳光和煦温暖,晒得人恹恹思睡,但胡屠刚才被惊醒后怎么也睡不着了,翻个身咕哝咒骂,心头一股莫名其妙地烦躁不安挥之不去,半个时辰前,他也是这般头靠轮轴睡得正香,随即被一阵喧闹嬉笑声吵醒,从肉案下钻出来一看,顿时气个倒仰,一个衣着暴露打扮妖艳的尼姑黛眉紧锁,拿着一块肥膘肉和一块槽肉头这边看看,那边瞧瞧,似乎拿不准主意要买哪一块,胡屠还没开口,几个好事嘴贱的家伙已经大笑起来,“胡屠,你这肉摊真有名气,连庙里的尼姑都来照顾你生意。”

“还别说,这尼姑长得比燕春园里的小怜香标致多了,脖子上哪些珠子是真货吗?”

“肯定是假的!这副打扮哪里像尼姑,胡屠,是不是你在外养的小?”

胡屠脸色青黑,瞪起豹眼就要开骂,那尼姑抬起明眸,细声细气道:“檀越乌云盖顶印堂发黑,此乃大凶之兆。”

兆你娘个大西瓜,胡屠抽刀嘭一声砍在肉案上,横眉竖眼地骂道:“你这秃驴,找打是不是!”

“人家是来买肉的。”

“滚远些!”胡屠恶狠狠地举刀恐吓。

尼姑对他恶劣粗鲁的态度不以为意,也不在乎周围谑笑讥嘲,指着肉案上的臀尖,“这块肉卖给人家好不好?”撒娇般的口气引得众人轰然大笑。

“不卖!”胡屠脸色黑如锅底,振声骂道,“尼姑也吃肉吗?”围观众人又笑起来,“和尚吃得,尼姑怎么吃不得?”

“那尼姑,我这里有肉丸,肥而不腻,粘口弹牙,你要不要尝尝?”

“去!就你那破玩意也好意思拿出来,人家师太可是见过世面的。”

师太摊开白净手掌,露出五两银子,“人家给钱!”

一个臀尖十来斤,左右不过几百文,一天杀一口肥猪,十天也赚不来五两银子,胡屠咽了口唾沫大为意动,管他尼姑和尚,只要给钱就行,脸色和缓下来,刚要开口同意,那帮围观闲人中有人夸张地惊叫道:“五两银子买块肉!胡屠,你赚大了!”

“屁咧,人家买肉是假,来瞧情郎是真,胡屠,师太情深义重,你可不能辜负人家。”

“不错不错,胡屠办喜事喝喜酒可别忘记叫我。”

胡屠鼻子都气歪了,粗声吼道:“乱嚼舌根死你爹,滚你娘的鸟裤裆。”被他们胡扯八道一通,他也拉不下脸来接这个钱,到手的钱赚不到,心里更是不痛快,阴沉着脸道:“那尼姑,你走还是不走?别说五两,五千两也不卖你。”

“阿弥陀佛。”师太双手合十诵一声佛号,转身就走,有好事者跟着她淫词亵语挑逗,甚至还不干不净地摸她光头,她也不理不睬。

药包挂在肉案侧面的铁钩上,背靠酒肆拴马桩坐下,身上传来阵阵火辣辣地痛意令沈应心头杀机四起,可一想到自己还有两三个月好活,又如溺水般喘不过气,会不会是陆继老眼昏花弄错了?心里怀揣一丝侥幸,大当家医术高超,如果当真快死了,她不会不知道,不会不告诉自己……思绪纷飞想得入神,猛听一声大响,胡屠刚有些睡意,被吓个机灵,脑袋咚撞在案板,抱头从肉案底下钻出来。

“瞧你那蠢样!”肉案前围着四个痞汉,指着他肆无忌惮哈哈大笑,胡屠本来有气,但看他们不像好人,不觉矮下几分,用袖子擦擦口水,堆起笑脸道:“几位爷要买点肉?”

“这臀尖老子要了。”当先一人吐出嘴里半截茅草,手指肉案不客气地道。

胡屠神色僵硬,“这个……邱掌柜已经付了钱……”

“去你娘的,邱掌柜是谁,我赖四不认识。”

人群“哦”的一声,如避瘟疫仓皇后退几步,胡屠也脸色大变,赖四作恶多端,是这城里有名的泼皮恶霸,只不过一贯都在城里作威作福,今日怎么跑到城外来了,口气又客气几分,“既是四爷看中,就当孝敬您了。”

赖四身后一个瘦高泼皮拿起肉案上的宽面剔骨刀虚划两下,嗤笑出声,“脓包!”另一人懒洋洋抱着臂膀,“脑袋夹在裤裆里总比没有了好。”

胡屠脸上阵青阵白,只当没听见,手脚麻利地将肉包了递过去,赖四鼻孔朝天,右手让开他递来的猪肉,掌心朝上颠簸两下,胡屠眼角抽动,装傻笑道:“四爷这是……”

赖四脸上笑容缓缓收敛,双眼阴阴一眯,“四爷最近手头有点紧,这手伸出来,不沾铜臭可就只有沾点儿人血了。”

胡屠脸色难看至极,手抬了又放下,似乎不知道放在哪里,赖四笑眯眯地探前身子,“我看你这肉摊生意红火,每日进项不少,怎么?对四爷也这么舍不得?”

“辛苦赚几个钱,都是给浑家看病用的,求四爷……”胡屠目露哀求,刚说一半,“嘭”一声巨响,瘦高先声夺人,泼皮抄起砍刀狠狠斩进肉案,接着他惊悸目光,却贱兮兮地淫笑起来,“早说嘛,哥几个都是医道高手,最善给女人瞧病,保管治得你那口欢天喜地找不着北。”赖四几人哄然大笑。

“肏你老母!”胡屠热血上冲,一下红了眼睛,抡圆胳膊重重抽在那泼皮脸上,声音清脆响彻,瘦高泼皮原地转个圈,愣了片刻,捂脸尖叫,“你敢打我,你敢打我。”

赖四勃然大怒,“他娘的,活腻了!”卷起袖子打来,却被胡屠先行一拳递出,顿时眼冒金星鼻血直流,他捂着鼻子痛叫,瞄见肉案上的砍刀,恶向胆边生,扑过去拿刀怒吼,“老子宰了你!”可那刀被瘦高同伙斩进案板,一下竟没拔出来,胡屠原本有些心怯,赶忙跨步上前又是一拳,赖四眼角崩裂,一股温热鲜血淌下来。

“驴养的,今天没完。”

三人一拥而上,把胡屠扑倒在地,赖四终于从肉案上拔出油腻腻的剁肉刀,脸色狰狞神情凶狠,“去死!”举刀朝胡屠砍去,没想脚踝忽然一绊,一跟头向前摔倒,刀刃把瘦高同伙屁股划开一道口,那泼皮啊声惨叫,反手一摸,掌心全是血,趴在地上大声叫痛。

众人见动了刀子,本来有些恐惧,这时却笑得牙根发酸肚子发痛,赖四拿刀圆圆指一圈,“谁!谁他娘使绊子?有种站出来!草你姥姥,你再笑一个试试。”

少了一个帮手,胡屠压力大减,右手揪住一人头发,左手捏住另一人下阴,喘着粗气起身,顶头把右手那人撞得门牙松动、鼻孔喷血,恶狠狠瞪着另一个怒吼,“来呀!再来!”

“松手。”左手那泼皮捂住裤裆,痛得扑簌簌往下落冷汗,“老狗,松手。”

胡屠抹“啪啪”狂扇他几个耳光,一口血沫啐在脸上,一脚踹得他起不来身,大吼道:“再敢骂到浑家头上,老子跟他拼命。”

几个人都连伤带血,再打下去也讨不到好,赖四把刀往地上一摔,唰的翘起大拇指,“行,今儿我赖四认栽。”说完推开人群扭头就走。

那泼皮满头大汗捧着裤裆,手指胡屠边走边骂,“你给老子等着!不弄死你,我姬艾跟你姓。”胡屠捡起刀作势欲砍,吓得三个抱头鼠窜,人群再次发出一阵大笑声,有人高声叫道:“胡屠你可要小心了,这些家伙可不是什么好鸟,当心他们报复。”人群徐徐散掉,又有人曼声接道:“得罪他们,恐怕没有好果子吃哟。”

胡屠把刀插回刀斜槽,沉着脸不说话,瞥见沈应站在一旁,顿时气不打一出来,挥手招来劈头盖脸几巴掌,“老子跟人打架,你他娘的躲起来看热闹?”朝掌心吐口唾沫揉按脸上淤青,龇牙咧嘴咒骂一通,指着案子上的坐臀肉,“给米行邱掌柜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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