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应被强行按坐在上首位置，以瘸腿乞丐为首的丐帮五位长老及一众护法执事毕恭毕敬站在两旁，中间跪着抖成一团的大胡子，一眼看过去，除瘸子之外，竟然还有个熟人，他不动声色转开目光。
“你们先退下！”负责帮规戒律的二长老挥退众弟子，谨慎地开口，“今早我等已经发下图令，凡我丐帮弟子，见到公子必以礼待之。”
“我只想知道你们为什么叫我姑爷。”
四长老不耐烦地吼道：“你少来揣着明白装糊涂，你既是我们帮主她丈夫，自然就是我丐帮的姑爷。”
“我还是觉得不太妥当，毕竟……”消失多日的刘纲、丐帮如今的五大长老之一迟疑着道，话还没说完就被老四抢过去。
“有什么不妥当的？难道你想让我们丐帮沦为笑柄？”四长老抓小鸡似的展臂把沈应从椅子上拽过来夹在腋下，粗声大气地喝道，“小子，刚才在外给足了你面子，现在这里没有外人，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
“还，还有我……”大胡子冷汗涔涔地小声道，“弟子，弟子……”
四长老一脚把他踢晕，“你准备什么时候迎娶我们帮主？”
“我不明白你说什么。”
“不明白？”沈应耳边响起一声炸雷，接着跟晒衣服似的双手张开被人举高起来，唾沫星子喷了一脸，“小子，你什么意思？我们帮主冰清玉洁一尘不染的人儿，被你占够了便宜，吃干抹净不认账？你找死！”
“我没占过师太半点便宜。”天地良心，老子平白背上巨债，可都是拜这贼秃所赐，要说占便宜，也是她占我便宜。
“哈？好不要脸，说谎都不带脸红的，要不是昨天亲耳听到，真会让你蒙混过关了，没占过便宜？昨晚你干了什么丑事，还要我仔细说吗？”
沈应暗骂风云师太不要脸，这种丑事也说得出口，不动声色道：“昨晚是师太自愿……”还没说完就挨了一个暴栗，“好你个混账小子王八蛋，看着老实巴交，原来是个恬不知耻的主儿，我们帮主自愿？亏你放得出这种臭屁。”
“嘣！”“嘣！”“嘣！”“嘣！”几大长老砸钉子似的一人给他一个暴栗，大长老叹道：“上次害我无端被打，这次又祸害我们帮主不认账，小子，我算看出来了，你不厚道哇！难道我们帮主配不上你？”
“放屁！我们帮主风华绝代美若天仙冰雪聪明人见人爱，这小子长得难看穿得邋遢文不成武不就贼眉鼠眼尖嘴猴腮，给帮主舔鞋底都嫌他舌头糙。”
大长老深以为然，沈应也点头，“在下也自觉配不上她，不敢高攀。”
“嗯？”四长老顿时不乐意了，凶神恶煞地瞪过来，“你是说我们帮主没眼光？我打死你个混账东西。”
沈应挡住他的拳头，“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老四凶巴巴地吼道，“帮主能看上你，那是你祖坟冒青烟。”
沈应被他们五个围着，就像跑进狼群的小羊，连附和点头都挨打，半晌也没搞清楚他昨天究竟听到了什么。
“看你不情不愿的，是不是中间有什么苦衷，你不妨说出来大家参详参详。”二长老面无表情道，“事已至此，总要有个让大家都满意的结果。”
沈应张嘴还没说话，老四豹眼圆瞪怒火勃发地叫道：“什么？你不愿意？哇呀呀，气死老子了，无耻之徒！负心薄幸猪狗不如的东西！花言巧语虚情假意哄骗了我们帮主，占够了便宜拍拍屁股就走，老子最恨你这种人，长痛不如短痛，今日就替帮主割了这毒疮，省得再伤心受害，帮主怪罪下来，要杀要剐我一人承担。”
“住手！”“不要冲动！”“慢来！”众人好说歹说总算拦住了他，老四一个个瞪过去，“你们什么意思？这小子不是东西，我是非杀不可，谁拦我我跟谁急。”
“我跟你们帮主没什么。”
“你……”
大长老咳了一声，“你有妻室儿女？”
“没有。”
“那你为什么不肯娶我们帮主？帮主是出家人不假，可也是个如花似玉、我见犹怜的女人，如若两情相悦，佛祖也不会怪罪，可是有什么缘由？”
老四狞笑道：“要么娶帮主，要么死，没有其他路可选。”
“我与她只见过三面，最多只是普通朋友。”
“放屁！普通朋友能滚到床上去？你当我们傻？”
“都是她……”
几位长老约好似的抬手敲得他满头包，“你好歹也是七尺男儿，怎么能这么不要脸？占了便宜，回头怪到女人身上，你还是不是男人？就算你不喜欢帮主，不想娶她，也该为你们的孩子考虑不是？”
“孩子？”
瞧他一脸茫然，大长老瞪大眼睛，吃惊地看他半晌，咝吸了一口气，“你不知道帮主已经怀了你的孩子？”
“有意也好，无意也好，既然有了孩子，总不能生而不养放任不管，孩子要有个父亲，帮主要有个丈夫，不然别人怎么看我们帮主？将来少主长大怎么看他的母亲？”
沈应好像当头一棒打得眼冒金星，几人威胁叫骂一句也没听进去，好一会儿才合上嘴，垂下眼皮平声静气地道：“我跟师太认识不到半个月。”
“半个月怎么啦？就算只有一天……”老四粗起嗓门叫嚷，半途忽然像被人掐住脖子，眼珠险些飞出眼眶。
大长老耳根直哆嗦，沉着脸问道：“你可不能乱说。”
“我小六虽然不是正人君子，但也算诚实正直，从不说谎骗人！”
老四一松手，沈应摔个屁股墩，几大长老相互看看，有的咂嘴，有的吸气，有的跺脚，有的叹息，一副便秘的痛苦表情，沈应摩挲着膝盖，往伤口上撒盐，“你们不必苦恼，我听师太说过，她才死了第七个丈夫，这孩子可能是他的，你们丐帮人多，不妨去探查清楚，把他尸骨迁来，再立个牌位，这样便不会有人再说三道四，不瞒各位，我身患绝症，过不久就要归西，没这个福气。”出完主意又旧事重提，“敢问师太现在何处，我有要紧事找她商量。”
“帮主……”大长老眉毛拧成麻绳，迟迟没有答复他的问题，挥手招来两名弟子，吩咐他们把沈应带到偏厅等候，“你们帮主在什么地方。”几个长老不肯说，他只好向带路的乞丐打听。
“小的不清楚。”那乞丐惶恐地答道。
一杯粗茶没喝完又被请回去，几个长老愁容满面，见到他立刻齐齐堆起一脸假笑，“小哥请坐。”大长老亲自给他斟茶，礼下于人必有所求，沈应心下警觉，接过茶盏嘴唇只轻轻碰了一下没敢喝，追问师太下落。
四长老心直口快，臭着脸哼了一声，“帮主她老人家一大早就去找你了。”
沈应见他不像说笑，放下茶盏起身，“我回去找她。”
“不急，不急。”大长老按住他肩膀，“小哥刚才说你得了绝症？”
沈应点点头。
几个长老互相瞅瞅，二长老接过话头，“丐帮弟子遍布天下，可以替你寻访名医，说不定还有希望。”
沈应看他一眼，心里没有半点激动，且不说丐帮为什么要帮他，连风云师太都没法子，旁人估计也是白费力气。
大长老见他垂着眼皮，以为他神伤难过，干咳一声，“小哥莫要伤心，你看我们丐帮如何？”
“人多势众！”沈应不知道他东拉西扯想说什么，斟酌着道，“如果有雄主引领，上下一心，未尝不能成为天下第一大帮。”
“小哥真知灼见，正是如此。”大长老精神振奋，双眼亮闪闪地道，“我们帮主蕴大才抱大器，知天命识时务，雄才伟略运筹帷幄，所到之处无不拜服，上下帮众无不俯首，虽是女流，堪称雄主，只要有她在，我丐帮成为天下第一大帮指日可待。”其余几个长老也都目光火热地点头，“不错，不错。”
大长老循循善诱，“如今我帮新立，百废待兴，正是开天辟地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难道小哥就没有想法？”
沈应想了一会儿，“我可以加入丐帮，只是我时日无多，一个月之后就得死，你们有事提早吩咐，我也没别的要求，麻烦各位替我收尸，风光大葬就好。”
四长老气得脸色发青，要不是二长老拦着，看那架势又手痒想打人了，他娘的真不客气，事还没说完，要求就先提上了，大长老连声咳嗽，“这个……小哥可能误会了，我们不是要招揽你。”
沈应低头看着茶面，忽地目光一闪回过味来，“诸位都是心怀大志的英雄豪杰，我也愿意资助各位成就大业，可惜穷得叮当响，一个铜子也拿不出，辜负各位雅望，羞愧至极。”
大长老脸皮憋得通红，怒吼道：“不是问你讨钱。”
“去你奶奶的，我来说。”四长老按捺不住，一把抓住沈应领口提过来，“直说了，我们要你做丐帮姑爷、帮主男人、少主他爹，今儿你同意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