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十指滑过湿濡的发梢,将原本垂覆在脸颊上的头发往后梳拢时,少年才注意到她身上不着寸缕……玲珑有致的娇躯在少年的眼中一览无遗。
少年红了双颊,甚觉腹下一团异样涌上,他虽不好女色可也是发育健全的少年郎了,十五岁成年礼过后他就纳了姬子,男女间的事他又岂会不知。
他深深地被眼前的少女所吸引,那份涌动的渴望正是男性最为原始的蠢动,他想要她!
痴痴迷迷浑然不觉中,一抹银色又自少年的头顶飞掠而过,笔直的奔向少女……
少女微张的双眸眯了一下,随即漾开笑,举起手对着小白狐说:“过来……”
少年欲张嘴,白儿除了五王叔的话就连他这个新主人的话都很少有愿意听,更何况是才见的陌生人。
只是……当前的一幕让少年不信的揉了揉眼。
白儿竟乖巧听话的依偎在少女的胸前,不时还会发出“嘶嘶”近似撒娇的声音,鼓起的脸亲溺的蹭着少女的胸口,那可爱的模样别说是他笑了,就连少女也笑了,她清灵的笑声夹杂着白儿的嘶叫声,竟撰谱出一曲悦耳的乐章,让他深深地陶醉其间。
“你迷路了吗?小家伙?”少女手轻抚着白儿身上柔顺的银丝,不时会顽皮的挠挠白儿的下巴,惹来小家伙的一阵轻嘶,甚至伸出粉嫩的小舌****着少女的手背。少女脸上笑容更甚,“看你的样子应该是有主人饲养,是赢麒吗?还是别人呢?……”淡淡的询问,幽幽惆怅浮上。
然在白儿的撒娇下,少女微笑又再次浮上。少年踌躇在原地,他无意窥觊,这完全是个巧合,然而他又移不开目光。
她是谁?为何会在此?这里是齐王府的禁地吗?为何她能进入?
无数个问题浮上,而就在这无数个问题中,少年最为想知道的是她叫什么?……
虽然是一人一狐,可她对待白儿的态度,犹如对恋人般的亲昵,那软软揉揉的话语,少年不禁看得脸红心跳……
此时,水中一阵波澜,风从水中浮上,轻掠,一层一层似那飞舞的百蝶絮绕在少女四周。
少女从水中款款走出,而就在这同时,她的胸口完全展露在少年的眼前。
一朵八色莲花震撼了少年,不忍侧目只是随着她婀娜的身姿一点点呈现……
为何她会有八色莲花?奴烙他又岂会不知,那是五王叔新创的刑罚,此刑罚只限于女子,他虽闻其刑却是第一次瞧到,那烙印在少女白莹肌肤上的莲花奴烙,仿若欲出的莲花在八色的渲染下眩人双目。
九色石,九日欢,九色莲花断魂肠,据闻被奴烙过的女子没有一人能撑过九日。
为何?为何五王叔要对她用奴烙,如今八色齐聚,就差莲心处的一抹黑,她的生命仅剩一日——如此想法惊得少年慌了心,慌乱中倒退了一步,竟没留意脚下,不小心踩断了树枝,发出喀嚓一声。少年心头一紧,试想这下少女定然会发现他。
少女微皱了下双眉,将白儿放下,弯身捡起地上的轻纱穿上,撩开一头仍在滴水的青丝,便又回过了身去。
弥留了半晌,才举步离开。
少年直到她消失才恍然醒悟,神色间有着许多许多未解的疑惑,脚下传来嘶叫。垂眸,这会白儿正乖巧的依偎在他的脚边,小脑袋不时蹭着他的靴子。
心口似乎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喘不过气,窒息,仿佛连带着空气也随着她的消失而变得稀薄。
少年蹲下身抱起白儿,幽幽叹息了一口气,转身离去。
氤氲的雾气中,婷婷身姿依然伫立在水池旁,遥望着那一抹远去的身影。指尖划过胸前八色莲花,出口的话似烟般轻,“扶苏吧……是他吧……”
适时在外守卫询问声响起:“赵姑娘,可是有什么事?”
“没事。”收回目光,手指上似还残留着那小家伙的余温,那银丝般的毛发,那灵动的眼珠让她一时难以忘怀。
漠然回首,渐渐远去的身影在雾气中淡化,直至消失……
厅外有梅花冷冷,吟风飘入,黄衫绢袍上几株青莲婷婀。风起影摇,梅花颤颤,但见半袖遮面花落花飞,夕阳垂落,渲了天,艳了地。
金帘轻卷,珠屏潋滟难隐光,龙涎缠绵难休止。细细柔柔,轻轻雅雅弥漫在空气里,如青烟,如繁絮,笼了一室辉煌。
细雨丝丝沿廊而下,泠泠七弦音绕梁而舞。不知那是雨随音动,还是音随雨飘的乐谱,竟缠缠绵绵似情人之手骚弄,似爱人之身抚慰,徘徊悱恻久久不消。
然,那个弄音男子竟眼唇浅笑,眉宇间淌过不羁的倨傲却又稍纵即逝,仿佛带着一点点冷酷的意味,莞尔又是最魅人心弦。寓之青莲,又艳之红梅,恍惚其中,竟不知是青莲的雅还是红梅的妖,只知他是缕梦中魂。
厅外匆匆行来一人,入厅来至男子跟前,跪地:“主上,青儿有信。”
铮然弦断,划过玉葱般的手指。男子却不言语,抬手,沾过案前金杯,美酒郁香浓,仰脖,一饮而尽。
酒绕唇齿间,如丝缎之质,腻在唇角不舍离去……
跪地仅仅是一瞥,心慑神痴,慌张低头,不敢亵渎了身前男子。
男子舌尖划过唇边,卷入了那一滴不愿入腹的酒珠,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离巢的燕儿终是要归……”
“主上说的是,小姐入秦也有两月,离回归之日应是不远。”战战兢兢的应着。
“左擎,赢麒非常人,七儿此番恐是难以得手。”男子推开七弦琴,缓缓立起,敛了敛衣裳,续道:“罢了,明日一早进咸阳。”
风左擎乍舌,举目看向如天一般的主人,“主上,当真要进咸阳?”
男子莞尔,指尖拂过琴上的金制面具,淡漠道:“你下去准备罢。”
风左擎不敢停留,领命匆匆离去。
“七儿……师傅很快就来接你了……很快……很快……”目光款款地扫过七弦琴案,眸中隐上了一拢阴,却是极淡,一掠而过。轻笑间眉宇漾起似水的柔情,凝望厅外白梅,轻声细语:“你看这白梅都开了,师傅想七儿了……”
雨从未歇过,淅淅沥沥地落了满院的清冷,阶下的青苔又绿了。临窗依靠,清澈的眼眸映着雨,迎着风,望着窗外,夜更深了。
款款身影从房外步入,遥望着临窗而坐的少年,脸上扬着一丝笑:“苏儿。”
扶苏匆匆站起,恭敬谨慎的向着赢麒施了个礼:“五王叔。”
“苏儿,这夜深时,怎也不命人掌灯,害王叔差点就回了。”赢麒仍是笑着,凌厉的眼神瞥了过来,扶苏竟不敢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