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证完了叶舟行的加入,南校尉就离开了。蓝大姐也告辞回营,只留下刘大嘴和叶舟行还在校场上。
刘大嘴说道:“小叶,不要因为你加入了飞卫就沾沾自喜,你现在的水平,在营里肯定是垫底的。单论你刚才那几箭,你的水平可能是能排到中上。但是呢,敌人不会像靶子一样站在那里任你射箭,他们会躲避、会反击,有时候一面盾牌就能让你彻底失去威胁性。”
刘大嘴说着拿起弓,随手指着一个垛子说:“比如那是一个敌人,他正面持盾保护自己,想射中他只能从侧面或者背面。你该怎么办?”
叶舟行觉得这个问题很简单,就说道:“跑到他侧面或者背后射一箭呗!”
刘大嘴大笑道:“你这句话就证明了,你只是一个弓箭手,而不是一名飞卫。作为飞卫的箭士,最基本的手法是这样的。”说着,刘大嘴朝着垛子射出一箭,不过这箭歪歪斜斜,显然是不会中靶的。正在叶舟行奇怪的时候,刘大嘴又飞快的取出一支箭,搭弦射出,这只箭比刚才那支快许多,追上第一支箭撞在了箭尾。只见第一支箭改变了轨迹,从侧面扎入了垛子中!
叶舟行惊讶的合不拢嘴,半晌才恢复了说话的能力,问道:“这……这……怎么可能?”
刘大嘴道:“重箭狠,轻箭快,以快追慢,有什么不可以的,难点不过是在于出手时间罢了。”
叶舟行艰难的说道:“还‘不过……罢了?’这是怎么练出来的?”
刘大嘴说道:“就像你说的,这就是练出来的。去感受着风,感受着速度,千万次的练习,就能把这种技能稳定下来。一刻是二百五十弹指,按你一弹指射出一箭算,一个时辰能练习一千箭,等你练够了一千万箭的时候,大概就能远超过我了。不过以你的天资,应该会更快一些。”
叶舟行默默的掰指头算了一下,按一天练习十个时辰算,一天能练习一万箭,一千万箭就是一千天,大概要三年的时间!
看到叶舟行仿佛在计算,刘大嘴说道:“你是不是在算要练多久?我刚听我师父讲到这些的时候,我也算过,刚算了一下要三年就被我师父踢了一脚。他老人家告诉我,人的体力是有限的,一天能满打满算练够三个时辰,就已经筋疲力尽了,何况还想练十个时辰?就刚才这一项‘追箭’的技巧,我练了三年;能用第二支箭准确控制第一支箭的方向,我又用了三年;而后进一步的练手速,我现在能用三支箭控制第一支箭的方向,这又用了三年。”
刘大嘴看了看掰着指头算数的叶舟行,说道:“知道为什么飞卫每十天只有两天集中训练了吧,因为每个人练习的东西都不一样。只是需要有几天让大家练习一下配合罢了,剩下的时间都看各人的情况自己安排。”
刘大嘴继续讲解道:“一旦能自如的控制箭的方向,不论是用别的箭支撞击、用丝线牵引、或者说像西方传说中的魔弓手那样用魔法控制。只要能自如的控制箭支的方向,这个人就算是脱离了一般弓箭手的身份,可以被称为箭士。在箭士之上,还有箭师的级别,在这个级别中,可以以箭破箭,不论对方的远程攻击多么密集,都能用箭支防护自己。更高级的我就没见过了,咱们申国传说中有一位大箭师,号称不论近战远战都能克敌制胜。至高境界被称为箭圣,只有上古时代存在过,号称身即是弓,万物为箭,我已经没法理解这个境界是什么了。”
刘大嘴拍拍叶舟行的肩膀,说:“好好练吧,不要想太多,箭士等级也不是那么好达到的,至于更高级的,我们仰望就可以了。不要觉得大箭师一定比箭士厉害,功夫再高,也怕菜刀,古往今来多少大箭师都是死在了普通弓箭手的手上。好好练习吧,校场上的箭支你可以随意取用,我也回去做我自己的练习了。”
叶舟行抽出两只箭,第一支向最远处的靶子射去,第二支还没出手,第一支箭就已经中靶了。叶舟行又连着试了十多次,都是这样的结果。
这时一阵风吹过,将一片叶子吹到了叶舟行脸上,叶舟行无比烦躁的拨开树叶,又是一箭射出,谁料想这箭并没有中靶。叶舟行略微思索了一下,意识到是风吹偏了箭支,让自己没能中靶。看来,自己欠缺的技能还有很多,至少之前蓝大姐说的在任何环境下都能准确的拉弓射箭中靶都还做不到。现在去练习这些高级技能,也许有点操之过急。想到这里,他又收拢思绪,趁着风起,开始自己去找感觉判断风速,修正落点。
叶舟行自己在默默的练习,根本没想到自己的所作所为完全落在了两个人的眼中。
军营中心的木搭哨塔上,高校尉正和南校尉说话:“看来这小子意识到自己的缺点了,根基不牢,地动山摇,他想明白的倒是快。”南校尉恭谨的问道:“我还是不明白您为什么要让老刘告诉他这些东西,对于一个初入射术门槛的人来说,很多东西知道的太早并不利于他的发展。”
高校尉说道:“这事情也不是我决定的,是我哥授意的,我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似乎在选拔什么人,整个飞卫营都被他挑遍了都没挑出来,难道真的会选上这个小子?”
“是将军的意思?”南校尉一下站直了身体,说道:“那下一步怎么办?”
“下次任务,把他带上。‘只有一个人无能为力的时候,才能看出来他的能力到底是什么。’这句话也是我哥说的。”
次日清晨,南校尉聚集起飞卫营所有人员,安排任务道:“昨天收到情报,宛国最近持续派遣斥候进入我国境内绘制地图,标记战略要点。飞卫营得到任务,要求清除入侵者,销毁测绘地图。这次任务,刘达醉,你带着你的小队去,包括叶舟行也一起去,秘术师有华珑和黄虹蝉。记好了,清除入侵者,销毁地图!”
刘达醉跨步上前,认真的叩胸行礼,表示接过任务。
队伍解散,蓝大姐找上刘大嘴说:“怎么回事,为什么老大会让小叶也去?他才来几天?他会什么?这不是让他去送死吗?何况就他的水平,也可能会拖累你们一队人啊!”
刘大嘴一脸无奈:“军令如山,我能有什么办法?还有……”刘大嘴突然压低了声音,说道:“你注意到刚才老大的手势了吗?”蓝大姐回忆了一下,说:“我那个角度看不到老大的手,他的那个站位恐怕只有你能看到吧?”
刘大嘴苦笑了一下,双手下垂,在腿边画了个圈,指点了几下,又食指向前一指。蓝大姐边看他的手势边翻译道:“有人正在……观察……执行命令!”蓝大姐四下望了一圈,目光定在了军营中的哨塔上:“你是说……”刘大嘴做了个“嘘”的手势,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肯定不是问的时候,听老大的吧。老大这次把华姑娘和臭蝗虫都派给了我,明摆着是要保护人的,那要保护的是什么人呢……”二人对视一眼,心中都有了答案:“叶舟行!”
“蓝大姐,求你个事,你现在……”刘大嘴还没说完,就被蓝大姐打断了:“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去找小叶,能教多少教多少,让他死记硬背下来!”说罢扭头就走。
刘大嘴笑道:“大姐你最懂我。”
蓝大姐匆忙赶到叶舟行的营帐,将正在更换装备的叶舟行拉出来,连珠炮似的将隐蔽与反隐蔽要诀、飞卫营的战术手势、风速落点计算方法等等知识一股脑的灌给了叶舟行,要求他能理解的理解,能记住的记住,实在记不住的回头去问刘大嘴。
叶舟行此次也有些惶恐,作为新兵,第一次上战场终归会让他有些紧张。就算再淡漠生死的人,面对不可知的威胁,也都会有这样的反应。幸亏蓝大姐过来给他讲了这么些知识,他才略微安定了一些。
正当蓝大姐依然在不断的灌输的时候,刘大嘴走了过来,说道:“蓝大姐,不能再拖了。”
蓝大姐叹了口气,停了下来,示意叶舟行加入列好的队伍中,自己则头也不回的走向了自己的营帐。
队列中,叶舟行看到小娘子、杂五、杂七、马猴还有刘大嘴都背负一张长弓,腰跨一张短弓,身体两侧和背后各挂了一壶箭;蛮子拿着弯刀和一面大盾牌,山猪拎着一把双刃斧,两只胳膊上各绑了一面小盾牌;华姑娘一身紧身衣,空手而立,而唯一不认识的应该就是黄虹蝉了,身穿一袭鼓鼓囊囊的长袍,里面似乎塞满了东西,手持一柄长杖,长杖下端尖锐,如同枪头,上端有一个蜂窝状的小球,看起来十分古怪。而叶舟行自己仅仅背了一张训练时用的飞卫营制式弓,挂了两壶箭。
刘大嘴看到人已经齐了,宣布出发,带着所有人向营地边上的密林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