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舟行每日就在校场自行练习弓箭,等待邱先生的召唤。时若时不时的过来看他练箭,也不多言,就在旁边默默的观看。直到有一天管家邱安将时若叫走。叶舟行隐约听到管家对时若说什么东西已经准备好了,然后时若就连续消失了三天,在第四天上,邱先生终于想起来了叶舟行。他吩咐管家邱安将叶舟行带到他的面前,说道:“行个礼吧,从此我就是你的师父了。”
叶舟行忙跪下行大礼。邱先生说:“好了,定下名分就好了,不用磕那么多头。有些东西我会教你,但我不会为你演示,我只教你方法,你自行去练习。”
叶舟行甚是奇怪,心道:“如果只是教我方法的话,那我怎么样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呢?”当时蓝大姐也曾经对他说过,在自己是一个新人的时候,不应当自行练习,应当时刻有人在旁边纠正动作是否是正确的。不过叶舟行很是聪明的没有发问,只是回答道:“是。”
邱先生说:“老夫邱劲桐,想必你也猜到了,我是申国唯一的大箭师。但是,在这世上大箭师并不止我一个。在北方的蛮族中,或许还有那么三两个,南方诸国没有听说有,西南还有一个老东西不知道死了没有,其他隐世不出的或许还有那么四五个。”邱先生缓了缓,接着说:“我知道你已经在飞卫中学得了射箭的基本技术,但是我想说那些根本不重要。那些制式的技巧,只能让所有人都用同一方式将羽箭射出去,而你需要找到的是你自己的技巧,你如何利用你的弓箭击杀敌人,如何让你的弓成为你的身体的一部分,这才是最重要的。”
接着,邱先生凝重的问道:“在你找到这些之前,我要问你的第一个问题就是:你是谁?”
叶舟行错愕道:“学生名叫叶舟行。”
邱先生道:“我问的是你是谁?而不是你的名字是什么。”
叶舟行想了想说:“我是一名飞卫。”
邱先生说:“我问你是谁!”
叶舟行说:“学生也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了。”
邱先生道:“这个问题很简单,你回答‘你是谁’的时候,心里想到的第一个回答,就是你内心中最认可的一个身份。而我希望你以后再遇到这种问题的时候,心中能自然而然的想到,你是一个箭手。不管是你是箭士、箭师还是成为了大箭师,你的回答都应该是,你是一个射箭的人。如果你想在弓箭的道路上越走越远,那么这个问题是你要必须意识到的第一个问题,弓箭手的身份将是你的第一个身份。”
叶舟行点了点头,将这番话记在心中。
邱先生又问道:“这世间的高手很多,并不只有大箭师一种高手,还有很多的大剑客、大刀客、大枪手、高级秘术师、高级僧侣、高级法师等等等等。我想问你,除了元素使用者之外,我们箭手和那些用刀的、用枪的相比,有什么不同?”
叶舟行思考了一下,似乎没有什么不同。但他并不敢就这么回答老师,而是在内心中更深刻的思考片刻后,他说:“因为我们能进行远程攻击。”
邱先生说:“错!你抛出一块石头,或者你抛出一把飞刀,同样是远程攻击。”
看叶舟行还不明白,邱先生又问道:“你见过猴子吗?”
叶舟行自小在猴南山长大,既然山叫猴南山,那山中必然缺不了猴子,于是叶舟行回答道:“是的,我见过。”
邱先生说道:“如果你见过猴子,就知道猴子会用棍棒相互扑击,会用石子相互投掷。这样看来,其实它们用棍棒扑击,就如同我们使用刀剑互砍;它们使用石子相互投掷,就如同我们投掷暗器一样。这些都是动物的本能,并不需要什么特殊的智慧、特殊的技巧才能掌握。而我们不一样,弓箭的产生,本身就是一种智慧的运用。人的一棒挥出或者一刀一剑砍出,能有百十斤的力量并已经了不起。而在弓弦上,我们会长时间的使用百十斤的力量,将我们的弓拉开。这时候弓上积蓄的力量远远不止百十斤,所以说我们的箭才能轻易洞穿盔甲,才能轻易的穿破盾牌,这种力量的积蓄才是我们和其他的职业最不相同的地方。”
叶舟行了然。
邱先生道:“虽然你能射中目标,但是并不代表你能真正的理解弓箭是什么。只有你先知道了什么是弓什么是箭,才能真正的领悟到弓箭之道。要知道弓箭知道并不是你以为的那个样子,在普通人看来或者在普通的弓箭手看来,能准确的将箭射入靶心,就是至高的境界了;而在箭士看来,他们能够将一只箭几次改变方向,次数越多说明他的水平越强;在箭师看来,他们能够更快的反应,更快的将射来的箭支拦截,就说明他们越厉害。而在大箭师看来,这些根本都不是弓箭的本质。”
听到这句话,叶舟行急忙问道:“那弓箭的本质是什么?”
邱先生一笑,霍然站起,冷声道:“弓箭的本质很简单,在我看来,本质就是:能让我的箭支,插入任何我希望射中的地方。至于什么技巧之类的全都是虚的,我只要知道,不管我使用什么方式,只要射中靶心,就可以了。”
叶舟行听完这句话,第一感觉是:这不是和没说一样吗?后来一想,这可能是因为自己的境界不够,无法理解老师所说的东西。当下不敢作声,低着头等着听老师的下一句话。
邱先生接着说道:“弓箭的大道你还无法理解,而我跟你讲的也只是我的理解,我并不敢说我的理解是正确的,但是我敢说我的理解一定比你的理解更靠近真理。在你初学射箭的时候,需要练习更多的技术,更多的技巧,而当你学到了一个境界以后,你就会发现,你需要更多的对于这个弓箭的本质的理解。只有这样才能让你迈入更高的境界。不要觉得你成为了箭师或者大箭师能如何,你要追求的并不是拥有无上的武力,作为一名箭手,或者简单的说,作为一个射箭的人,你只需要知道,我的箭一定要射中靶心就可以了。”
说完这些,邱先生扔过来一个腰牌,叶舟行急忙接住。邱先生说:“拿着这个腰牌,你就可以在我府中随意走动,前宅所有的房间你都可以随意出入。回头让邱安带你去我的藏书阁,我收集了各国关于弓箭的技巧讲解,你可以先去看一下。我还收集了一些西方关于弓箭的介绍,他们的弓箭与我们的大同小异,也可以作为参考。先有了这些打底,然后你就需要去找适合你的方式。等你找到了适合你的射箭方式,你就可以来找我,我们就可以开始下一堂课了。这件事应当抓紧,但不用特别着急。你要知道不论哪一天,只要你找到了适合自己的方式,任何时候都不晚。”
叶舟行知道这堂课结束了,于是就向老师行礼告退。
当叶舟行刚从屋中退出,就见一个少女从后厅走向邱先生问道:“二叔,你讲的这些我怎么一点都听不懂啊!他能听懂吗?”
邱先生笑了笑说道:“凰儿你是一个秘术师,你的老师也说过你在火系秘术上面的天赋无与伦比。而至于弓箭,不是二叔说你,你还是不要分心了,你真的不适合。”
邱凰笑了笑说道:“二叔你又笑话我,当时我老师也跟我说过,不管什么行业,做到顶尖总是相通的。他甚至有时会向一些匠人请教工匠方面的问题,说这些东西都能给他带来秘术方面的启发。我听听您讲弓箭难道不好吗?”
邱先生笑了,说道:“好是好,我就是怕白白耽误了你的时间。你若真想学箭,我让邱安去做一副小弓箭来,咱们去玩玩也好。”
邱凰笑着说:“我才不学呢,每天老师给我布置的功课我都快完不成了。我要是再分心学别的,回头回到山门老师非罚我不可。”
邱先生哈哈大笑道:“好好好,那我们就不学了。我们一起去看看时姑娘那里进行的怎么样了吧。”
这时,在邱府的后院,一片空旷的小园子里,时若正坐在地上。她的面前摆着一万零八百根算筹。她正在快速的移动算筹,仿佛在进行一个非常复杂的运算。
邱先生和邱凰没有打扰她,只是默默的在小院门口看着。忽然两人看到仿佛有一阵金光从满地的算筹上射了出来,直逼苍穹,时若却浑身无力的瘫倒了下来。
邱凰急忙上前搀扶,时若对她虚弱的笑了笑说:“谢谢你啊,我不碍事的,只是太累了,精力耗散过多而已。吃顿好的,好好睡一觉就能恢复过来了。”
说完时若又扭头对邱先生说:“幸不辱命,未来五年的国运已经算出。”
邱先生急忙问道:“情况如何?”声音中略带颤抖,显然是十分关注。
时若淡淡的道:“国运衰微,时运不济。山河破碎,纷乱不息。”
邱先生和邱凰都大吃一惊,邱先生问道:“可有破解之法?”
时若回答道:“破解之道,系于两人身上。但,这两人是谁,我不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