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舟行上前一揖,道:“大师您好!”
姑娘吓了一跳,问道:“我们认识吗?”
叶舟行赶忙解释道:“三个多月前,在猴南山山路上……”
姑娘忽然笑起来,说道:“哦,我想起来了,是你啊!你就是那个山……”姑娘忽然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山民是吧,怎么样,我算的还准吗?”
叶舟行苦笑道:“真的很准,我果然被一个女人伤的很重,差点要了我的命。”
姑娘道:“你现在混得不错啊,看你这身衣服,都当上军官了吧?”
叶舟行看了看身上的飞卫制服,说道:“也不算军官吧,从了军罢了。”
姑娘道:“你来这边找人的吧?看来会很顺利的哦。”
叶舟行感觉有些惶恐,仿佛一切都被人看穿了一样。
姑娘也看出了他的这种感受,笑嘻嘻的说道:“我们算卦的呢,也不是什么都能看出来的,只是能看出一些表面上的东西罢了,你不用太紧张。“
叶舟行知道这个人卜算能力了得,有心结纳,四下望去,正好看到一家挑着幌子的小酒馆,边说道:“大师,这眼见也快中午了,我请您吃个饭可好。”
姑娘依然一脸笑眯眯的说道:“我算什么大师啊,我叫时若。你要请我吃饭当然好啦!”
于是两人就来到了那家小饭馆,叶舟行看了看挂在墙上的水牌,没想到这馆子虽然小,但是菜品种类着实不少。叶舟行出发前从南校尉那里预支了些军饷,又因为杂五感激他救了自己弟弟的性命,着实给他硬塞了不少银两路上用,此时叶舟行囊中颇为殷实,何况他有心结交时若,点菜自然不会小气。不一会,各种菜蔬和肉类流水的上来,将小小的桌子摆的满满当当的。
时若也毫不客气,毫无吃相的大吃大嚼起来,叶舟行缺仿佛有些想不通,为何一个看起来文文静静的姑娘吃起东西来会是这个样子。
时若大吃大嚼了一会,好像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吃相极为不雅,红着脸解释道:“这两个月吃的太惨了,让你见笑了。”
叶舟行道:“不至于吧,依照您的卜算本领,怎么会因为衣食住行这种事发愁?哪怕您大概算一下哪有宝藏或者谁会掉钱呢?”
时若噗的笑了出来,险些将嘴里的饭菜喷了出来,然后她的脸又红了一下,用手背胡乱抹了一把嘴,说道:“不用老是‘您’、‘您’的,太客气了。我们这些算命的人的,有一条基本的准则,叫做‘不可自算’。就是说,我们没法卜算和自己有关的事包括和自己有关的人他们的事。因为这些事和我们有哪怕一点关系,即使是真的去卜算了,也会因为与我们息息相关而做出一些改变,导致我们卜算影响事件发展,然后卜算结果自然就不准了。所以说,太多的事情还是只能靠自己喽。”
叶舟行又问道:“那单靠给别人算卦也不至于吃饭都成问题吧?”
时若道:“天下大乱,兵灾将起,天机离乱,哪怕简单的卜算也可能会出错,而一旦我们认为卜算的结果会有错的时候,哪怕只有一点点的偏差,我们都不会告诉别人的这个结果的。”
听到时若说到“天下大乱,兵灾将起”叶舟行不禁叹了口气。
时若问道:“最近很辛苦吧,看得出来,你不想杀人的。”
叶舟行一惊,又想到对面这个狼吞虎咽的姑娘毕竟是个神算子,随即又放松了下来。
时若接着道:“上次我们在山里见面的时候,我之所以敢和你们笑嘻嘻的说话,是因为我能看出你们六个虽然扮相凶恶,却都不是凶煞之人,而且六人身上都不曾沾染人命血腥,所以我也没有太怕你。而现在,我看你身上阴郁气重,一定是最近刚杀的人,而你眉目间善气只增不减,可见不是作恶伤人,那只能是上阵杀敌了,所以我才这样问你。”
叶舟行略微叹了口气,想了想,自己从军这段时间,包括那短短的战场生涯,似乎都因为保密的缘故什么都不能说,只好又叹了口气。
这时听到店小二高声吆喝道:“十年老酒一壶,您慢用!”然后将一壶酒放在了旁边客人的桌上。时若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壶酒,目不转睛。
叶舟行有些惊讶,问道:“你想喝酒?”
时若鼓起腮帮子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想喝,但是出门前师父就说了,不许我自己买酒喝。”
叶舟行笑了,说:“那怕什么,我请你啊!这可不算你自己买的。”说完就招呼小二上一壶酒。
叶舟行本身酒量甚佳,但是却不爱饮酒,等小二端上来一壶酒两个杯子,他正准备为时若和自己各斟一杯酒,却见时若直接端起酒壶,咕咚咕咚的喝了个底朝天。
叶舟行惊讶的张大了嘴,说不出话。
时若却又盯着那个空酒壶直勾勾的看。
叶舟行说道:“你不会,还想喝吧?”
时若点了点头。
叶舟行只得又招呼小二上了一壶酒,这次时若却矜持了些,先给叶舟行倒了一杯以后,剩下的一饮而尽。叶舟行端起杯子,尝了尝杯中的酒,这虽然不是什么好酒,却也是十年陈酿的烈酒,谁能想到这个姑娘能连喝两壶。
等叶舟行放下杯子,看到时若依然在看着酒壶,似乎意犹未尽的样子。
叶舟行真的惊呆了,问道:“还要喝?”
“嗯!”
“算了吧,你一个姑娘家……”
“再来一壶吧,算我欠你个人情好不好?”
叶舟行无奈的招呼小二又上了一壶酒,时若依然是一饮而尽。旁边的小二也看呆了,说道:“姑娘好酒量,我们这一壶酒大概有半斤,您这一斤半酒下肚啥事没有,真是好酒量。”
时若对着店小二调皮的笑了笑,又扭头对叶舟行说道:“我好小的时候就被师父带回门派了,然后又安排我大师兄教我基础知识。我大师兄是个老酒鬼,腰上带的小酒葫芦是他专门找去西方找一个魔法师朋友做的,他说里面能装十斤酒,可这十斤酒也就够他一天喝的。我从小和他生活在一起,他也总让我喝酒,一来二去,我也挺能喝的。”说完时若又吐了吐舌头,丝毫不见醉态。
叶舟行替时若有这么一个不靠谱的师兄感到悲哀,又不好说什么,没话找话的问道:“你的那头驴呢?怎么不骑着了?”
时若气鼓鼓的说道:“驴我上个月就卖了,都怪我那个臭师兄,原本我出门历练带的盘缠是够用的,结果他托人传话来给我说让我到这边替他找一个人,我在这边兜兜转转了快两个月了还没找到,要不是把驴卖了,我现在真的只能要饭了!”
听完,叶舟行更加为时若有这么一个师兄感到悲哀。
时若接着说道:“让我来均阳的苏岑村找一个姓邱的人,说什么我到了村子就能知道要找的那个人是谁。我在均阳周边城里、山里、树林里转遍了,还因为别人指路去了八十里外的一个苏什么村,都没找到那个姓邱的人。”
听完,叶舟行愕然道:“你要去的,不会是树澄村吧?会不会是带话的人有口音?”
时若略微一呆,回想起带话那人的话语,站起身一拍桌子道:“靠,那个人就是有口音,不会真是这样吧?”她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坐回了座位上。
叶舟行道:“我正好也要去那里,不如一起吧?”
“好呀好呀”时若开心的说道,忽然脸一红,小声的说道:“我能带一壶酒路上喝吗?”
叶舟行大笑起来,招呼小二结账,又向小二问明了去树澄村的道路,和时若一起出发。
路上,叶舟行问起时若为何孤身一人在外,时若说道:“我们门派,每个弟子学成之后都要出来游历一番。看看这红尘三千,看看人世百态,然后再回到门派潜修,很早很早之前的祖师认为,不经过俗世的洗练,是无法成为一个真正好的卜算者的。”
叶舟行问道:“一般你们这样的隐世门派不都应该是金钱无数法宝万千的吗?为什么出门都不多给点盘缠呢?”
时若道:“才不是呢!我们不说穷的叮当响吧,反正是不富裕。出门一趟也就有个食宿钱。据说当年,我们有一个太师叔,最后是一路要着饭回来的。”
叶舟行不禁一阵恶寒,看来一掷千金的豪侠生活,真的只存在于故事里。
二人边聊边走,很快就来到了树澄村。村落并不小,却只有十来户人家,而说它不小的原因是因为其中一户人家的院墙一眼望去至少有一百丈。
二人走到那个最大的院落门口,看到门上挂着一块牌匾,邱府。
叶舟行上前叩门,很快就有一个家丁打开了侧门,毫不客气的问道:“你俩谁啊?”
叶舟行一揖道:“麻烦通报,奉高将军之命,前来拜访此间主人。”
时若也微微行礼道:“麻烦通秉一声,衍初派时若,代师兄钟千尹拜访邱先生。”
家丁鼻孔里哼了一声,说:“等着!”,砰的一声关门回去了。
过了一会,忽然中门大开,一个人小步迎出来道:“管家邱安,代我家主人迎接时若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