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发现这段时间一个布衣白身的年轻人竟然频繁出入知州大人府邸。
这个人自然就是萧然了。
萧然去知州府还是因为秦可卿。
但他对秦可卿没有任何非分之想。
他心里知道他追秦可卿的成功率就跟一个满脸麻子,每天晚上睡桥洞子的二傻子追刘亦菲的成功率差不多。
不是无限接近于领,而是压根儿就等于零。
萧然还明白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害他坐牢的人绝不可能是秦可卿。
因为萧然发现秦可卿其实是一个没什么见识的女人。用她自己话来说就是“生于此地,长于此地,一个人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离知州府四五里路的秦淮河。”而且她也没见过多少人,“女孩儿家抛头露面,总归不好。”这也是她的原话。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为了一首诗的署名权而用那样歹毒的手段呢?
至此萧然可以断定,害他坐牢的就是司理参军的儿子赵承光。这一点赵主簿也是默认了的。
萧然平白无故在狱中住了七八天,而且还差点永远的待在狱中出不来。心中自是恨极了赵承光。但萧然不傻,通过这件事情,萧然已经明白了这些官二代所拥有的庞大能量。
所以萧然只能暂时将仇恨埋在心里。赵承光不是赵主簿。两个人虽然都姓赵,但在这金陵城中的地位却是天差地别。
金陵城中最大的官当然是秦可卿的父亲,往下是通判,通判再往下就是四大参军。这六个人也是金陵城、甚至整个江宁府最有权势的六个人。其中任何一个人都能轻易弄死萧然。
因此萧然才会每天都来知州府,为的就是要告诉想害他的人,他已经和知州大人的爱女扯上了关系。再有背后搞小动作的人,最好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秦可卿爱舞文弄墨,萧然以前正好是个文科生。虽然学习成绩不咋的,但诗歌古文还是背了不少的。
于是萧然就靠着这些诗歌古文每天在知州府大小姐的闺阁中混吃混喝。
秦可卿现在对萧然越发好奇了。
她搞不清楚一个人身上怎么会同时具有“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的豪气,也有“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的凄凉;既有“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的不羁,又有“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的抱负。
但萧然的招数快要不灵了。因为他并不擅长诗文,而秦可卿却精于此道。继续跟秦可卿聊下去,萧然不学无术的本性非要暴露不可。
不过对付秦可卿这样的小女生对萧然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就在萧然才思即将枯竭的时候,他主动改变了聊天内容,不聊诗词,改聊大千世界了。
好嘛,秦可卿听得一愣一愣的,她从未想到,这个世界竟然如此精彩,除了诗词之外还有那么多好玩的、新奇的东西。
这两天秦可卿又迷上了故事。于是萧然将以前他奶奶跟他讲过的那些故事搬了出来。
什么白蛇传、天仙配、牛郎织女等等。
萧然还发现了秦可卿是一个很感性的人。听故事的时候时而抿嘴轻笑,时而秀眉微蹙。有一次萧然讲“梁祝”的时候说到梁山伯死的那一段,秦可卿竟情不能已,怆然泪下!
当萧然讲到“两人化成蝴蝶,飞向花海之中”的时候秦可卿又破涕为笑。
随着萧然对秦可卿了解的深入,他也不那么怕秦可卿了。偶尔甚至还会和秦可卿发生一两句口角。
比如萧然对“梁祝”故事的评判就让秦可卿郁闷了好大一会儿。
“你说说这个梁山伯和祝英台也不让人省心。变什么不好?非变成蝴蝶。难道不知道蝴蝶只能活十几天吗?要我说还是变成王八好,千年王八万年龟嘛。你说是吧,秦姑娘。”
秦可卿大不以为然。
萧然又说道:“天生万物,本无贵贱,秦姑娘你怎么能厚蝴蝶而薄王八呢?”
秦可卿答不出来,但总觉得变成蝴蝶要比变成王八强。
按约定萧然今天该跟秦可卿讲孟姜女哭长城故事的后半段。
萧然已经是这里的常客,府里的下人都知道这小子是大小姐的座上宾,所以也没人拦他。
一路穿屋过宇,萧然很快来到了秦可卿住的院子里。
一进院子,萧然双目几乎喷出火来。只因赵承光竟然也在院子里!
萧然双拳紧紧地攥在一起,一步步向赵承光走去。
而赵承光却已经忘记了萧然。一是因为他从未将萧然放在眼里。第二也是因为现在的萧然头戴嵌玉小帽,身穿丝制长袍,脚蹬牛皮小靴,虽然算不上翩翩美少年,但跟前些日子相比也是大不相同。
“你是何人?”赵承光问萧然。
赵承光这一问倒把萧然问醒了:对啊,我是什么人?怎么能在知州大人府邸和参军大人的儿子起冲突呢?这不是公然和知州大人还有参军大人作对吗?如此一来,谁能保得住我?于是强压下心头怒火,道:“无名小厮。”
让赵承光没想到的是这个“无名小厮”在这里倒比他这个参军之子更受欢迎。
怜儿听到萧然的声音,奔出来拉着萧然的衣袖说道:“你怎么来这么晚?孟姜女把长城哭倒之后官府会不会杀她?可不能杀了她,要不然小姐和我要不高兴的,非骂你两句不可!”
萧然笑道:“这事我能决定了吗?你们骂我有什么用?”
一旁的赵承光轻轻咳了两声,怜儿才注意到他:“你是谁?”
贺赵承光躬身说道:“怜儿姐姐好,我是司理参军之子赵承光。”
“哦,我想起来了。”怜儿道,“你来这里干嘛?”
赵承光道:“今天是知州大人诞辰,我是来向知州大人祝寿的。”
萧然一怔,今天是秦可卿父亲的生日,但却未见府内和平时有什么不同,这可奇了。
怜儿道:“我家老爷从不做寿的。就是怕他手底下那些人借做寿之名,行行贿之事。你不知道吗?再说了,你来找我家老爷应该去前院,来我们后院干嘛?”
秦可卿的父亲倒算是个清官。萧然想到。
贺承光道:“怜儿姐姐言重了。我虽在官家,却无功名,又何需向秦大人行贿?再说秦大人奉公守法,爱民如子,天下谁人不知?实不相瞒,在下这次过来是找秦姑娘的。只因在下前几日偶得一个小物件,虽不名贵,但也算稀罕。”说完从怀中掏出一个锦盒。
怜儿打开锦盒,盒中竟然放着一个鹅蛋大小的明珠!
“这么大的珠子我还是第一次见,这还不叫名贵?”怜儿道,“不成,这东西我家小姐不会收的。”
赵承光还要说些什么,怜儿又说道:“你不必劝了,我家老爷说了,秦府上下任何人都不能收别人东西的。”
赵承光登时满脸失望之色。
萧然见到赵承光那副模样,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对怜儿道:“怜儿,你先回房间,我和赵公子有话说。”
怜儿走后,赵承光不屑地看着萧然,道:“你和我有什么话说?”
萧然道:“赵公子的心思,在下也能猜到两分,只是可惜啊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赵公子你拍马屁却拍在了马腿上。”
赵承光脸色通红,若非有秦可卿在房间,只怕就要给萧然一点颜色看看。
萧然却是不慌不忙,道:“人生在世,必有所求。尤其是像你们这样当官的人家,若不求财,那必是求名无疑了。求名之人,岂会在乎黄白之物?”
赵承光听萧然谈吐不凡,轻视之心渐去,忍不住问道:“那秦大人在乎什么?”
“依我看,在秦大人眼里,歌功颂德的文章比你这颗明珠要有分量的多。”
赵承光想到秦可卿的父亲闲暇之余总和鸿儒待在一起,心知萧然说的不错。但他这次只带了明珠一颗,却没准备什么歌功颂德的文章。若是现在去准备,又来不及。心中懊恼不已。
萧然看出了赵承光的窘境,道:“在下倒准备了一篇祝寿赋,赵公子若不嫌弃……”
赵承光看着萧然,道:“你为什么帮我?”
“在下是真正的布衣白身,只求有个靠山。”
“那么你说来听听。”
萧然沉吟片刻,道:“千秋万寿,年高德勋,王者仁义,八方来贺!”
赵承光眼睛一亮,道:“好!虽只有寥寥数语,但霸气内藏,送给秦大人正合适!”
说完乐滋滋的去了。
萧然面色冷如寒霜,道:“哼!还霸气内藏,等死吧你!”
萧然在秦可卿那里一整天都心不在焉的。他在支着耳朵听动静,可奇怪的是直到月上柳梢他离开知州府的时候却什么也没有发生。
萧然把他送给赵承光的贺寿词念了一遍:“千秋万寿,年高德勋。王者仁义,八方来贺。没错啊,这四句话开头第一个字连起来是千年王八啊。怎么会没动静呢?难不成秦可卿的父亲跟赵承光一样是个蠢材?”但在萧然看来一个人能够做到朝廷四品大员,那他不但不会太蠢,反而应该精明过人才对。况且秦可卿也说过她老爹才识过人。
所以在萧然看来今天知州府应该起乱子才正常。一个参军的儿子借祝寿之名辱骂知州,这是犯上,不可能这么不了了之。
这件事确实没有不了了之,但遭殃的不是赵承光,而是萧然。
萧然快要回到破庙的时候发现原本应该漆黑一片的破庙之中竟然有灯火。
萧然自从入狱之后就放弃了说书这一营生,破庙地处偏僻,怎么可能大晚上的有人呢?
进到破庙,萧然见到了熟人——赵主簿。
“你在这里干嘛?”萧然问。
赵主簿道:“萧公子您今天是不是得罪了赵承光赵公子呢?”
赵主簿话已说到这个份上,萧然也就不再否认,道:“不错。”
“那就对了,赵公子知道您和秦姑娘交好,寻常手段奈何不了您。但他又咽不下这口气,所以让我来向您借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萧公子您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