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然一怔,这秦姑娘是个人才啊,竟能说出这副对联,看来之前倒是小看她了。
萧然身边一位公子哥喊道:“我对雾蒙江上船。”对罢之后还颇为自负地扫视了周围人一圈。
怜儿摇头说道:“你对的不好。”
那公子哥道:“怎么不好呢?雾对烟,锁对蒙,江上船对池塘柳。这实在是再工整不过了。”
萧然对那公子哥说道:“兄台难道没有听出上联中暗含秒意吗?这上联看似普通,实则暗藏玄机。烟锁池塘柳这五个字的偏旁分别嵌有火、金、水、土、木五行,想要对出下联,那是不容易的。”
萧然离岸极近,他说的这几句话被怜儿听到。怜儿便开始上下打量萧然,她没料到这乞丐似的人物竟能看出她家小姐这上联的玄机。
而被萧然指出错误的公子哥脸上可挂不住了。他的错误若是被旁人指出那还好,但被萧然这个看上去像个乞丐似的人物指出,显得他的学问倒不如一个乞丐。
“哪里来的混人?我和秦姑娘对对联,轮的上你这乞丐插嘴吗?”
萧然听那公子哥骂他乞丐,心中大怒,刚想要反驳,又突然想到:这是闲的没事干的富家公子小姐做的事情,我一个连肚子都填不饱的人又何必掺和这些事情。
萧然想离开这里,无奈岸上人太多,他又被挤在最前边,只好耐着性子继续待着。
赵承光“啪”的一声把手中折扇打开,慢条斯理地说道:“怜儿姐姐,我倒是想出了下联。灯垂锦槛波,如何?”
赵承光说出下联之后,和他同在一条船上的人纷纷叫好:
“赵公子不愧的司理参军的公子,果然不同凡响!”
“赵公子才高八斗,我看在场诸位没一个比得上他!”
岸上有人不服:“‘烟锁池塘柳’五个字中暗含金木水火土五行,‘灯垂锦槛波’却只有火金木水四行。如何称得上对上了秦姑娘的上联?”
赵承光眼中寒光一闪,对着提出质疑的人道:“‘垂’字的最下方不是有‘土’吗?”
“这也算?”
“怎么不能算?”
怜儿摇了摇头,道:“这个不算。”
赵承光那条船上的人鼓噪起来:“怜儿姑娘若是如此严格,此上联莫说是我等凡人,只怕就是把状元请过来,他也是无能为力?”
萧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赵承光对怜儿和颜悦色,对萧然可就不客气了:“那臭要饭的,你笑什么?你能对上来?”
萧然脾气再好,但三番两次被人骂做“要饭的”也不禁勃然大怒。况且他心情本来糟糕。
哪知赵承光船上的那些人不断恶心萧然。
“算了,赵公子,何必跟他一般见识。”
“就是,他懂个什么?说他是要饭的都算抬举,你看他这不伦不类的装扮,保不齐是个疯子。”
萧然本来没打算掺和这件事,他现在是徘徊在饥饿线上的人,一心只想搞吃的。
但男人的自尊心却让他受不了这些人的嘲弄。
“老子要是对出来怎么着?”
一阵哄笑。
“你要是对出来,下次科举考试的状元就该我来当了。”
“鄙人不才,倒也能当个榜眼。”
萧然没啥才华,比之在场的大多数人要差的远了。要是普通的上联他还真不一定对得出下联来,但这副上联他却正好见过!
只因这副上联曾经是出了名的千古绝对,他当时好奇心起,还专门在网上查了一下。而网络上又确有与之相对应的下联。
萧然心中默念了两遍下联,确认无误后对怜儿说道:“我对炮镇海城楼!”
船上、岸上的人都安静了下来。谁都没想到,这个乞丐似的人物竟然真对出了下联,而且听起来还颇为工整。
怜儿道:“呀!你还挺了不起啊,五行具有,文字孔武有力。上联下联,一文一武,挺不错的。”
其他人看萧然对出的下联得到怜儿的称赞,心里都不是滋味。谁也没想到今天晚上的风头竟被这个穷花子抢去了。
赵贺承光心里最不是滋味!他向站在他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那人便骂道:“连最基本的格律都不对,又有什么了不起的?诗律上一、三、五不论,但第二、四、六个字却要分明。秦姑娘的上联第二、第四个字都是仄音,你的下联第二、第四个字也是仄音。简直狗屁不通!”
怜儿眉毛一垂,道:“我说他对的了不起,你却说他狗屁不通。你是骂我吗?”
那人忙解释:“不敢,不敢!”
萧然笑道:“你说的不错,炮镇海城楼确实格律不对。我还有一个下联,希望贺公子还有贺公子你的朋友能够指正。我的另一个下联是镜涵火树堤。如何?”
一道声音自怜儿身后的船舱传出。如黄莺出谷,婉转动听。
“绝配!”
“绝配”二字的评语已经足够让这场闹剧落下帷幕了。
怜儿嘴巴一嘟,不情不愿地对萧然说道:“上来吧。”
怜儿实在无法接受,在场那么多风流才子,结果竟然被这个看起来简直像个乞丐的人拔得头筹。
她恨上了在场的所有人,恨他们的不争气。
萧然其实也挺想见见这个俘获了无数少男少女的心的神秘的秦可卿。
哪个男人不爱美女呢?
就算看看也挺好。
但他现在可没这个心情,温饱才会思***。他饿的前胸贴后背,哪有功夫在这里浪费时间。
现在在他的眼里,再漂亮的女人也不如一个馒头实惠。
不过经过这么一闹他心中的烦闷感倒是减少了不少,说话也不像刚才那么冲了:“船我就不上了。我这不过是运气好。所谓对对联,也不过是考验一个人是否具有巧思的能力。巧思之人不一定是才高之人。说是去教秦姑娘,我自问没这个本事。”
萧然话一出口,其他人又开始跃跃欲试:这傻小子主动放弃了和秦姑娘促膝长谈的机会,那我们不就有机会了?
怜儿奇道:“你这人可真有意思。刚才别人都看不起你,你狂的跟什么似的。现在你技压群雄,对上了我家小姐出的绝对,反倒开始谦虚起来了。难不成你是傻子吗?”
“怜儿!”一只皓肤如玉的纤手拨开了舱前珠帘,“公子别见怪,怜儿被我惯的不成样子。怜儿,还不快道歉!”
语气微嗔,如珠落玉盘。
但这一切萧然压根儿没注意到,他只看到了珠帘后矮桌上摆着的瓜果糕点。然后就鬼使神差地上了船,正要举步入舱,又听到怜儿鼻子里发出了一声不屑的冷哼。
“你不是不来吗?”
萧然透过舱前珠帘看着舱内的水果点心,咽了一口口水,道:“其实我是不想来的,不过秦姑娘既然想让我教她,我要是拒人千里之外,总归不好。”
“你不是说你没什么才学,不配教我家小姐吗?”
“我那是谦虚!”萧然辩解,“你没听一个伟人说过吗?‘谦虚使人进步,骄傲使人退步’!”
“那你现在怎么不继续谦虚了?”
“伟人又说了,‘过度谦虚等于骄傲’!”
“你……”
“怜儿,不得无礼!”舱内的秦可卿斥道。
“小姐,是他自己说的,可不是我说的,你为什么骂我?”
怜儿在萧然眼里不过是一个不谙世事的毛孩子,萧然当然不会当真和她一般见识。但见这个小姑娘似乎比秦可卿还要狂上两分,也不禁觉得好笑。
于是萧然走到怜儿面前,戏谑地说道:“其实我真是谦虚,我要是出个上联,保管你一辈子对不上来。只不过我谦虚,一般不愿意显露我的才华而已。”
怜儿银牙紧咬,想要反驳,但又真怕萧然说出什么奇奇怪怪的上联来,到时候万一对不上来,那不是把这个讨厌鬼的大牙都笑掉了吗?
萧然看着怜儿恨他偏偏又无可奈何的表情,越发觉得这小姑娘可爱。
但其他人却被萧然的狂妄气坏了。
“怜儿姑娘不必怕他。”
“我等虽不才,但也愿意助怜儿姑娘你一臂之力!”
“刚刚不过是他运气好而已,谅这乞丐般的人能有什么真才实学!”
怜儿像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说道:“好,你说!我就不信你有那么厉害。”
“有志气!但咱们得说好,你要是对不上来,可得恭恭敬敬地请我进去!”
秦可卿出言阻止,但萧然继续说道:“秦姑娘放心,我不会难为她的。再者说了,我要是连一个小姑娘都搞不掂,怎么好意思当你的先生呢?
小妹妹,还有岸上、船上诸君听好了。我出的上联是,烟沿艳檐烟燕眼!”
“什么燕燕燕的!莫不是随便编了几个字来戏弄我等?”
“就是!”
怜儿也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炊烟沿着艳丽的屋檐眯了燕子的眼睛,就叫烟沿艳檐烟燕眼。”萧然说道,“小妹妹,好好对啊!”
哼,这副对联自问世以来难倒了多少才学宏博之士,哪怕到了二十一世纪也没有合适的下联与之对应。就你们这群糊涂蛋能对出来那才叫见了鬼了。萧然想到。
怜儿急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突然向岸上的人怒道:“喂,你们说话啊!”
刚才还很嚣张的“才子”们都蔫儿了!
“笨蛋!”怜儿怒骂。
“那么‘聪明’的小妹妹,你是不是应该践行咱们的赌约了?”
怜儿死死地盯着萧然,突然扯着嗓子大吼了一声:“请!”
“嗨!小妮子,这就是你恭敬请人时的态度?”
“对,我恭恭敬敬请人的时候就是这样!”怜儿把头一扭,看都不看萧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