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尘世多魍魉,若你仅为金丹我又怎能安心。
观音垂首望着身下,世间百态尽纳眼底,她这次并没有在罡风层中飞行。
先前她在灼蚀荒漠中暗自摄取了一丝太阳的造化之力,并在先前留给了自己的神念化身,她想为金小宝搏一分造化。
当年佛主将金小宝点化成人,却是施以逆天手段直接把凡龟化作了元婴,待日后丹碎之时便可立地成化神,还有可能因此出现异变,使金小宝摆脱凡龟之身,可惜,如此逆天手段造就的奇葩想要突破金丹,难度上升了何止千百倍,再加上凡龟资质有限,金小宝本应至死都是金丹。
从观音离岛那一刻,一切便全凭金小宝自身的造化,如何做,也任由神念化身决定,且它在救世岛便如同自己,不过可以猜到不会很友好,毕竟这个意外出现的化身,已经几乎能够称之为人了。
放下心中思虑,有自莲花池中腾空而起的接天水幕映入眼帘,奇怪的是水竟是逆流而上,偶尔还有鱼儿欢快跃出落下砸起片片水花,这等手段让观音不得不暗叹仙帝的恐怖。
坐在云上顺着水幕攀升,片刻后只见一座宫殿坐落在水幕之上,头顶尽是打着旋飘荡的罡风,不过观音的神色却掠过一丝古怪,宫殿竟是由水幕凝成的万千水莲托起,这让她想起了曾经的一些流言,仙帝昊日空与阴阳和合派掌门公孙雨蝶关系莫测。
“监察使可在?”观音轻声开口。
话音刚落,宫殿大门徐徐打开出现了一个中年男人,普通的面容毫无可取之处,却有一道斜断左眉的伤疤为其平添了些许煞气。
“原来是大士。”中年男人对着观音略一拱手。
观音还礼,“可否请监察使为我开一下两界门。”
“自无不可。”话毕,中年男人抬起右手,掌心渐渐浮现出一个界字印记,殿前的水莲解体散开聚成水蝶,卷起点点水光飞到空中,随着中年男人手中印记亮起,水蝶汇作三米高的圆环,中间空无一物却好似有波纹流动。
“多谢。”观音点了下头,带着咸鱼干尾巴飞进了圆环。
中年男人握拳转身向内走去,圆环变成水落入莲池,随着宫殿大门关闭莲池恢复原状,好似一切都未发生。
当视野再次亮起的时候,观音已处于一间茅草屋前,不过这茅草屋前坐着的守门人却让观音有些发懵。
“佛主?”虽然眼前这人穿着一身破旧的道袍,头上还欲盖弥彰的顶着帷帽,但她怎可能认不出这就是那个本该在西天讲经的佛主,而且他显然也无意隐瞒,周身散出的微弱气息中蕴含的佛性,煌煌如大日,不过…他为何在煮鱼…
“嘘…”佛主把食指放在嘴边比划了下,随后身边的佛性骤然消失,看起来就是个破败道观出身的落魄道人,游方至此觉肚饿,煮鱼充饥享快活。
“灵山那边太无聊了,终日讲经的话用化身即可,或者说我才是化身,都一样,所以我就去找昊日空了,让他把原先那个看门的换个地方,我来看门。”
说完,佛主抬起右手向观音晃了晃,果然掌心有界字印记,随后他放下手从身旁的一堆柴火抽出一根,朝架起的锅底下扔了过去,火势渐旺,有鲜嫩的香味升起,观音甚至听到他咽口水的声音。
“那您,枯守于此不也烦闷至极。”观音勉强镇定开口。
“谁说我枯守于此的,”佛主不知从哪掏出一根细棍,在鱼汤里搅了搅,“我出来是为了观世间疾苦的,怎会一直待在一处,有印的地方便是两界门,这地方我也刚来,后面那茅草屋我自己搭来躲雨的,手艺看起来还算不错,就一直带着了。”
观音仔细看了看那根棍子,发现居然是缩小的八部降魔杵,眉心跳了跳,“那仙界有人要入凡界怎么办,而且…您怎么能用八部降魔杵搅…”
“仙界的人去凡界能有什么屁事,遇不到我就说明他无缘下界,他可以在原本那地方等着,反正我不会回去,至于这杵,”佛主将细棍从鱼汤中拿出来,撩开帷帽上的黑纱,抬起头注视着观音,眸子平静的好似凝滞的汪洋,“八部众在上古那场大战后便不存了,这跟棍子与其他棍子不同的原因,不过是曾经依附着他们的神念,你若不愿它在我手里被糟践,那便给你。”
佛主将棍子丢向了观音,然后将手伸进了怀里,拿出一颗灰朴朴的舍利,其中好似有金色七首眼镜蛇盘踞沉眠,“你应当也能猜到我派你去寻这鱼尾的目的,倘若让这鱼尾的灵自然生智,怕是不知要用多少年。”
“九离青炎乃是太阳外溢的灵力所形成的异火,隐蕴微弱生机,且拥有一丝太阳的塑灵造化之力,最重要的是,”佛主的脸色变得有些怪异,“这鱼尾的主人是原断天涯监察使玉龙公子,他也不知怎想的,将全身大半法力都聚在鱼尾,使之蜕变成龙尾,因此具备金仙之能,有趣的是它竟被人斩落,且落的位置距曜日神君的日冕殿极近,凡界每日太阳升起之时,九离青炎便会爆发一次,如此,机缘巧合之下,鱼尾中仅存的生机活力竟被压缩成丹诞灵。”
“玉龙公子…是那伽么…”
“你应当清楚,六道轮回在那场大战便崩溃了,如今凡界之下的九幽不过是简易的代替品,否则也就不会需要五处根基镇压,而且那伽他当时神魂都被碾成虚无,或许是,或许也不是。”
观音迟疑的望了眼佛主手中的舍利,“您…是何打算。”
佛主伸手点了点观音身后的鱼尾,“你回去把它扔进浮生泉里,恢复下生机,再将舍利放进去助其衍智化形,剩下的便交给它自己去做吧。”
观音默然,她不懂佛主为何非要用舍利来帮鱼尾,即便那伽真的没有轮回的可能,给旁人用不是更好,最起码可以造就一个无限接近觉境的大能。
“不用他心通我都能猜到你此刻所想,因果报应,一般人可承受不起那伽这舍利,顺便再告诉你件事,君无尘可能没死。”说着,佛主把舍利放在地上,手上竟然出现了勺子和碗筷,随后从锅里捞了满满一碗,也不嫌烫直接开吃。
“怎会…”观音脸上浮现出讶然神色,就连声音都高了许多,想到那个名字的过往不禁短暂失神。
佛主美滋滋的喝了口鱼汤,又钳了块滑嫩的鱼肉,脸上洋溢着满满的幸福感,稍微有些含糊不清的继续开口。
“当时有个小小的情况没告诉你,他是自己出现在仙庭才被我和昊日空宰掉的,现在都还能记得他那一脸贱笑,就跟他是仙庭的主人在迎接客人似的,最让人受不了的还是他衣衫不整,就差能袒胸露乳了,有我肚子这一块肉帅气嘛。”
说着说着佛主就觉得碗里的美味不香了,把碗筷放在了地上,摸了摸稍显圆润的下巴。
“要不是他那独特的黑瞳,再加上一身恶心的气息,还真不敢相信他是魇魔君无尘,他甚至都没反抗,只是笑着跟我们打了个招呼,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佛主的脸上露出有些贼的笑容,“昊日空给了他一巴掌,说你丫的以为自己是龟公吗这么骚,然后君无尘还是在那笑,昊日空反手又给了他两巴掌,直接就把他神魂揪出来了,用九离青炎一顿烤,残忍啊,没一会儿就变成烟飘走了。”
观音听着有些惊愕,虽然她早就知道仙帝昊日空不是那么拘于规则,但也想不到他竟敢在佛主面前这样做。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啊,可君无尘练的魇神葬我对上了也没谱,所以处置他的最好办法就是让他彻底消失,把他神魂烤没了后昊日空就走了,没办法我只好把他的尸体带回来。”佛主一脸无奈的摊手。
“???”这一连串的消息,即使是观音,一时间也没法完全消化。
“你没听错,就是被我带回来了,现在也还在咱们灵山,”说到这,佛主脸上流露出自得神色,伸手指了指自己,“他是肯定不能被你们发现的,所以我就把他扔在了我屁股底下,顺便借着诵经声镇压以防出现啥奇怪的事。”
“可我总是对他不放心,当时的情况实在诡异,只好布下点手段防备下,就算没事也提升了咱们的实力。”
佛主伸了个懒腰,“跟你说了这么多,其实也没啥用,主要就是想早做防备,我也该体验下一处风土人情了,大士再见。”
说完,他用右手食指在空中一划,便在观音身后出现了一道狭窄的裂缝,不等观音反应就将她和鱼尾吸了进去,之后裂缝开始缓缓闭合。
“啊,忘了,还有这个。”佛主拍了下脑袋,将舍利抛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