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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逃出生天

二十四小时之后,始终保持沉默的哈森被释放,但他毫不在乎警方的意图,只想尽快见到打断自己一条腿的仇人。

尼古拉也终于见到了这位让自己等了太久的老板,一想到马上就可以拿到剩余的钱离开这个鬼地方去享受天堂般的生活,心里就激动万分。

萧勇诚看到这位坐在轮椅上,形容枯槁的男子,脑子里瞬间便蹦出了第一次被海盗袭击的那件往事,当然也很快就想起了这个男子的面容。

“果然是你。”萧勇诚证实了自己的猜想,反而变得无比镇静,哈森身后的男子是他带来的翻译,他听了萧勇诚的话后,冷冷地说:“当年你一枪打残了我这条腿,然后我一直在轮椅上度过,每天都会想起你开枪打我的情景,这么多年,我做梦都想找到你……”

萧勇诚听完同步翻译,叹息道:“我也后悔当年冲你开枪,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上帝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不管你曾经做过什么,最终都会为此付出代价。”

“你说得对,所以我现在来就是要让你为当初的行为付出代价。”哈森赞同地说,“不过你废了我一条腿,我要的却不止是这个,而是你的命。”

“我准备好了,要不然你不会在我身上花费如此大的代价。”萧勇诚平静地说,“来吧,拔出你的枪,冲我开枪。”

哈森想起自己的病情,心头猛然一震,喃喃自语道:“难道这就是报应吗?”

萧勇诚听不懂他嘀咕什么,又叹息道:“我在海上度过了大半生,跟海盗交锋多次,打伤过海盗,也被海盗打伤过,但我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每个人为了能在这个世界上生存下去都不容易,你我都一样,常在河边走,哪会不湿脚啊。”

哈森好像没听懂他的话,他的翻译耸了耸肩,这样说:“他说自己也受伤了。”

萧勇诚完全不理会哈森的表情,笑了笑,接着说:“我今天落到你手里,是老天为了给你机会让你报仇,我认栽。不过你也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杀人越货不计其数,那些死在你手里冤魂都是无辜者,你是不是也该受到惩罚?”

就在此时,由唐铭率领的警察和反恐部队已经向这座船屋悄然逼近,等在外面的尼古拉像一只嗅觉灵敏的狗,突然闻到一股异样的气息,瞪着眼睛向四周张望,刚刚听见身后传来一丝细微的响动,还没来得及转身,便觉脖子一麻,然后整个人便跌落水中。

哈森的保镖把上膛的枪递到了他手里。

哈森拿着枪,却闭上了眼,脑子里又浮现出那个出现了无数次的镜头,突然睁开眼,一字一句地说:“在我们离开的时候,我的一个兄弟因为受伤掉进海里,却再也没回来,你知道吗?他是我最好的兄弟,曾经帮我挡过子弹,所以我这次回来不仅仅是为了这条被你打残的腿,还有为他报仇,船长先生,你准备好了吗?”

萧勇诚从他眼里看到了仇恨的火焰,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于是闭上了眼,紧咬着牙关,等待子弹穿透自己身体的那一刻。

枪没响,奇迹发生了,随着一声巨响,铁门被一阵巨大的力量轰开,把哈森和其手下推到了墙角,然后一群荷枪实弹的警察冲了进来。

萧勇诚因为距离门口较远,但还是受到了强烈的冲击,整个人从床上跌落到地上,一阵剧痛传来,接着便晕了过去。

“船长、船长……”

萧勇诚隐约听见有人叫他的名字,可就是无法睁开眼,但他明白自己得救了。

“哈森先生,我们又见面了。”唐铭面对满脸尘土的哈森轻松地说道。

萧勇诚在一阵嘈杂声中醒来,当他看到那些熟悉的面孔时,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两天以后,中午时分,乘风5号重新回到了海上,本来晴好的天气却突然变得阴沉,但是船员们的心情异常的好,因为大家已经走在回家的路上,马上就可以和久别的亲人见面。

“总算是大难不死,辛苦你们了。”萧勇诚站在船头,想起这段生死历程,不禁无尽感慨。

陈景东笑着说:“应该感谢刘队长才对,我可是什么忙都没帮上。”

此时,刘剑已经先行踏上回国的征程。

“没想到都过了这么多年,哈森居然还没有忘记那段仇恨。”萧勇诚看着远方的天空,“仇恨可以令一个将死之人做出如此疯狂的举动,他本想毁灭别人,最后却被仇恨毁灭了自己,悲哀啊!”

“那个叫杰克的假记者,真名尼古拉,也是一个臭名昭著的国际通缉犯,为了掩人耳目,他杀了真正的迈克,然后把自己整容成了迈克的模样,没想到天网恢恢啊。”陈景东道,萧勇诚说:“这就叫多行不义必自毙!”

又起风了,海上掀起了巨浪,乘风5号在大海上颠簸前行,船员们在舱内整理行李,一个个兴奋异常,好像都已经完全走出了阴影。

陈景东正在整理航海日志,突然一阵剧烈的颠簸让他不得不停下来,然后走出船舱,却在门口撞见了刘旺清。

“小刘,很快就回家了,你不去收拾行李,站在这儿干什么?”

刘旺清其实是想进去找陈景东的,但又不知进去后该怎么说话,所以在门口徘徊了很久,此时不得不鼓起勇气说道:“大副,我有事想找您……”

“年轻人,做事怎么婆婆妈妈的,有事就进来说,站在门口干什么?”陈景东退回了房间,刘旺清跟进去后却仍然犹豫不决,陈景东见他满脸为难的表情,有些不悦地说道:“你小子到底想说什么,快说,外面风大,我还得出去巡查呢。”

刘旺清这才终于为难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却把陈景东推向为难的境地,但他又无法拒绝,因为他曾是一名士兵,太了解作为战友之间的情感了。

“大副,在大学的时候,老师只教我们学知识,但我在乘风5号上学会了更多做人的道理,也结识了更多可以终身交付的朋友,李涛和大同他俩都是我最好的朋友,现在他们走了,我想去送送他们,难道连这个小小的要求也不可以得到满足吗?”

陈景东为难的叹了口气,道:“小刘啊,我非常理解你的心情,也明白你们之间的情谊,虽然你们相处的时间只有短短几个月,但你们之间却似亲兄弟一样,一起闯过了那么多的大风大浪,更重要的是,你们一起经历了生离死别,这让我想起了自己年轻时候的那些战友,我和你一样,也曾经亲眼看到自己的战友被敌人杀死,所以你说自己亲自想去送他们回家,我真的能理解……”他说不下去了,那一幕幕往事就如鲜血一样迷蒙了他的双眼,刘旺清的心情也在他的话语中变得越发沉重,两条逝去的生命,注定让他这辈子都无法释怀。

“只是公司已经决定让我们所有人去舟山岛待命,所以你这个请求确实很让我为难啊。”陈景东重申了自己的态度,但他又道,“这样吧,反正还有一段时间才到达,我再去跟船长商量商量,看看他是什么态度,但我只能说尽力而为吧。”

萧勇诚突然感觉很不舒服,可能是刚从热带地区离开,气温骤降,他一时有些适应不过来。

“唉,真是年纪大了,不中用了,之前可从来没有这样糟糕的感觉呢。”萧勇诚自己爬起来坐了会儿,但又不得不重新躺下,不过即使躺下也无法合眼,只要一合眼,脑海里尽是那场火拼的画面和两个已逝船友的身影。

陈景东给他倒了杯水,担心的问道:“感觉怎么样,吃药了吗?”

“吃了,但这不是病,我自己的身体情况自己清楚。”

“估计还是伤势没完全恢复的原因吧,多休息就好了,外面风大,颠簸得厉害,没事就别起来,船上的琐事都有我呢。”

萧勇诚感激地笑了笑,道:“真多亏了你啊,这些年来,要不是有你这个好搭档帮着我,我一个人真不知道该怎么过来,尤其是这次,要不是有你的正确领导和当兵的经历,我们这一船人现在恐怕……”

陈景东正在跟他说刘旺清的事,突然收到来电,原计划让他们去舟山岛待令的命令取消,乘风5号所有船员统统回家休息。

“好啊,回家也好,让大家尽快回去跟家人团聚,这也是我所想的。”

陈景东道:“许经理打来的电话,说公司刚开了董事会,董事长收回了先前的决定,已经派遣另外的船员对乘风5号执行抛锚任务,我们可以回家休息了。”他嘴里所说的许经理叫许治,是萧勇诚的直属顶头上司。

“还是乾董事长想得周到啊,能体会这些年轻人的心情,好了,赶紧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大家吧,终于能回家了,让大伙儿都高兴一下。”萧勇诚的声音抬高了几分贝,一想起不用在舟山岛待令,这个年逾五十的男人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恨不得立即跟妻儿团聚。其实他一直都很担心船上的那批军用设备,现在公司决定让另外的船员接手,他也大概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小刘提出的那个要求呢?”陈景东临走前又想起这事,他还没得到答案,不知如何回复刘旺清。萧勇诚一拍额头,沉吟了片刻,道:“看来这事暂时无法满足他的要求了,这样吧,你告诉大家,我会在适当的时间通知所有人,然后我们大家一起去看望李涛和大同同志。”

船员们都被这个振奋的消息打动了,但陈景东随后告知了大家萧勇诚的话,船员们都在默默的点头,刘旺清感激地说:“谢谢您。”

“谢我干什么,其实你很用心,我应该感谢你,李涛和大同有你这样的兄弟,我想他们泉下有知也一定会非常高兴。”陈景东对这个重情重义的年轻人又有了非常大不同的看法,“快去收拾行李吧,很快就要回家了,给家人打电话了吗?”

刘旺清摇头,陈景东感到疑惑。

“我很小的时候,爸妈就分开了,所以是爷爷奶奶把我养大的,现在爷爷奶奶年纪已经很大了,我不想让他们担心,所以就没告诉他们我要回家的消息。”

陈景东实在是不知该用什么言语来表扬这个孩子,只是内心被深深地触动,很感动,忍不住问了他另外一个问题:“那我再问你,当初为什么要选择当一名船员?用最直白的方式。”

“因为不菲的收入,爷爷奶奶为我辛苦了大半辈子,我想在自己有能力的时候可以让他们过上幸福的晚年生活。”刘旺清当初偶然得知当船员的好处之后,也思考了很久才最终做出决定,确实如他所言,船员的收入远远高于国内其他的行业,干得好的一个月收入上万元,做得时间越长,收入就会越高。

船员收入高是众所周知的事实,但是船员非常辛苦,尤其是远洋船上的船员更加辛苦,这也是众所周知的事。新手经过几个月培训只能做到水手或机工,而且还要经过一年左右的实习,这期间工资很低,有的实习还要交生活费,而且由于前几年水手机工培训过多,又加上经济危机影响,很多水手机工很难上船,但是等你成为一名真正的船员之后,工资待遇会翻几番。当然,普通船员和船长的待遇是不一样的,不可而语。

陈景东一瞬间想到了很多事,之后沙哑地说道:“你很诚实,现在像你这样诚实的年轻人不多了啊,其实我心里清楚得很,这也是很多年轻人选择成为一名船员最初的想法,不过我相信等你度过实习期,成为一名真正的船员之后,你的思想一定会慢慢发生变化,好了,快去吧,和大伙儿多说说话,也许这一分别,要过很久才能再重逢了。”

刘旺清相信陈景东的话,也许是自己的想法太过实际,但也并不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可耻,只要能让年迈的爷爷奶奶过上幸福的晚年,他觉得自己做什么都值得。

对于一个常年在海上跑船的船员来说,家的意义其实不止身心停靠的港湾如此简单,只有身为船员的自己才有最真切的了解。而作为萧勇诚来说,他把自己的生命分为了两块:航海和家——这两个港湾,一个装着身体,一个装着心。每次回到家里,见到久别的妻儿,就感觉像船靠岸,整颗心都平静下来了。

妻子晓君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眼睛就红了。

“干什么呀,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又不是第一次了,小伤而已。”他没打算告诉妻子真相,笑容是发自内心,见妻子面色憔悴,但又问不出实情。

萧勇诚在妻子的陪护下回到了温馨的家,他全身心放松下来坐在沙发上,看着妻子的背影在房间忙进忙出,想起妻子这么多年独自辛辛苦苦撑起这个家,自己却像一个漂泊的过客,停靠一段时间后又得匆忙离开,鼻尖不禁一酸。

“晓君,你快坐会儿,我们老两口也好些日子没见面了,难道你就不想跟我好好说说话啊。”他开着玩笑,但见妻子仍然不理他,却又不认定妻子的情绪到底有哪些地方不对劲,可是妻子又转身去了厨房,他笑呵呵地喊道,“晓君,你就别忙活了,我又不饿。”过了好一会儿,妻子才端出一盘水果,放下后又要转身回去,却被他给拉住了,故意瞪着眼睛疑惑地问道:“晓君,你这到底是怎么了,我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就给我脸色看?就不能陪我坐会儿吗?”

晓君一屁股坐下来,却只给他留了个背影。

“晓君,你到底怎么了,都老夫老妻了,还像孩子样跟我闹脾气啊,我知道你是担心我,但我这不是完好无损的回来了吗?”萧勇诚其实明白妻子到底因为什么而跟他闹脾气,“我跟你说啊,真的只是轻伤,而且只是意外受伤,这不都已经好了吗?瞧我走几步给你看看。”

“你没给我说实话。”晓君一把抓住他的手,她心疼丈夫,泪水又在眼里打转儿,萧勇诚最怕妻子哭,一时间手足无措,动作幅度一大,扯到了伤口,又痛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却不敢出声。

晓君又泪汪汪地说道:“你都五十几岁的人了,还以为自己是小孩子,你就不能不让我成天为你操心啊。”

萧勇诚握着妻子的手,感觉很冷,忙瞪着眼睛担心地问道:“晓君,你这是怎么了,手怎么这么凉,病了吗?”

晓君抽出了手,擦了擦眼角的泪痕,背过身去说道:“没,没……刚才不是洗水果碰冷水了吗?”

萧勇诚知道妻子身体一向不好,经常手脚冰凉,所以也没再紧问,正在此时,桌上的电话铃声突然响了,晓君拿起电话递到他面前,他迟疑地问道:“谁的电话?”

“你儿子的!”晓君把电话塞到了他手里,他又是一愣,脸上马上露出了笑容:“子凌啊,今天怎么有空给家里打电话啊!”当他听到儿子叫他时,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也是很久没听见儿子的声音了,这一下子就来了精神,听儿子在电话里问这问那,嘘寒问暖,体贴入微,他开心得连连大笑,放下电话,靠在沙发上还在感慨:“这小子,哈,第一名,不愧是我萧勇诚的儿子。”

原来,在北方一所海事大学读书的儿子在电话里告诉他,自己在学校举行的传统特色航海比赛活动中获得了第一名的好成绩,这让他好生高兴。

“你就得瑟吧,这是咱们子凌自己努力的结果,跟你有什么关系,尽把高帽子戴自己头上。”晓君笑着揶揄了两句,却引发了他又一番感慨:“晓君,你就别挖苦我了,我这心里明白得很哪,这么多年来,你们母子俩辛辛苦苦的维持着这个家,儿子长这么大,我也没怎么关心过他,全靠你一个人家里家外的忙……”

“这还算是句人话。”

萧勇诚不好意思地笑起来,但又指天发誓起来:“你放心,等我退休了,一定全身心地陪着你们娘儿俩,哪儿也不去。”

晓君瞪眼说:“你又吹吧,这么多年来,我听得耳根子都长茧子了,就是退休了,恐怕你也闲不住。”

“我……你看我……”他不好意思地笑了。

“好了,少说两句吧,都一把年纪了,还是那副臭脾气,什么事都要争个输赢。”

萧勇诚只好用笑来反驳其言,吃过妻子亲手做的可口饭菜后,他挺着肚皮满足地说道:“老婆,还是你心灵手巧啊,那外面的饭菜再香,也比不上老婆你烧得一手好菜啊。”

晓君嗔道:“口是心非。”

“我怎么又口是心非了?”

“你不是总说船上的饭菜好吃吗?”

“唉,那是因为我吃惯口了,你说我这常年在海上跑船,大海等于是我的半个家啊,那饭菜的口味虽然不及老婆你的手艺,但我又怎能嫌弃?”

“就你会说,我看这个家就是你的旅馆,住不到几天又要走。”晓君给萧勇诚端来了茶水,萧勇诚又笑嘻嘻地说道:“还是家里好,家里有老婆好,有人疼,有人爱,那可比船上舒坦多了。”

“那你还喜欢跑船?”

萧勇诚笑着不再言语,不想和妻子争论,因为他知道妻子是支持他的,只不过喜欢跟他斗嘴。

夜色沉寂下来,一轮明月升上天空,皎洁如雪。

萧勇诚和妻子相对坐于阳台上,凝望着暮色苍茫,一缕微风拂过,心如明镜。

望见明月,一丝忧愁涌上心头。

“勇诚,这些天我每天晚上都做了同样的梦,梦见你们遇到了风暴,风暴把船打翻了,我看见你掉进了海里,直喊救命,我想救你,但够不着啊。”晓君经常被这个梦搅得寝食不安,所以身体越来越差,萧勇诚握着她的手,感觉到轻微的颤抖,却由此想到了遭遇海盗的惊险遭遇,想起战火纷飞的场面,还有死在海盗手下的船员,他的心便隐隐作痛。

“你怎么在发抖,冷吗?我进去给你拿件外套。”晓君说着就要起身,萧勇诚收回了心思,叹息道:“今晚的月亮可真圆真亮啊。”

“你不是总说海上的月亮又黄又白,又大又亮吗?”

他听出了话里的揶揄,笑道:“你呀,跟我抬了一辈子杠,现在儿子都这么大了,都是快要抱孙子的人了,也总该歇歇了吧。”

“想得美,抱孙子,我看你是想当爷爷想疯了吧,儿子都还在读大学,猴年马月的事。”

“那可不一定,说不定儿子在学校已经给我们物色好儿媳妇了呢,这大学一读完就给我们带回来了。”

“哎,你这一说我倒想起来了,去年暑假时,儿子手机丢了,经常有个女孩子往家里打电话,你说会不会是儿子找了个女朋友啊。”

萧勇诚淡然一笑,道:“瞧你紧张兮兮的,现在的孩子成熟早,早恋得多,子凌也是二十几岁的人了,就是谈了也不奇怪嘛。”

“你古板了一辈子,不是最有原则的吗?怎么在这事上就没原则了?”

“我是古板,可不是古董,这叫与时俱进,该古板的时候就得古板,该讲原则的时候就得讲原则,咱们儿子也都这么大人了,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咱儿子能把握不好?”

“你说的对,咱儿子在你嘴上就是个宝,但从小到大也就没见你怎么关心他,就说这么多年吧,你跟儿子见面的时间加在一起,用几根手指头能数得过来吗?”晓君这话里明显带有抱怨的情绪,但并非怪罪,萧勇诚理解妻子的心情,所以也不再跟她对嘴,端起茶杯开玩笑道:“娘子,这些年你为了这个家辛苦了,来,相公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去,一天到晚像个老顽童,老不正经。”

夫妻俩的笑声在夜色中随风飘远,令整个夜晚显得更为凉爽。

睡觉的时候,萧勇诚却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折腾了大半天也无法合眼,自从发生那事后,他就害怕睡觉,因为只要一闭上眼,眼前就浮现出李涛和大同的面孔,还有战火纷飞的场面,在他心里,那两个孩子从来未曾远去,冥冥之中似乎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牵引着他的思维,行而乱,乱而清。

“勇诚,勇诚……”

萧勇诚在睡梦中听见有人叫他,摇晃他,当他睁开眼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身上全是汗,连被子都被汗湿了,面对妻子焦灼的面孔,他只好强挤出了一丝笑容。

“勇诚,你做噩梦了?”晓君帮他擦去额头的汗珠,他对刚才的噩梦仍然心存余悸,却不愿意在妻子面前承认,装作轻松地说道:“兴许是在海上习惯了,这不刚回家,反倒有些不习惯了,这一觉睡得可真累,好像还在大海上颠簸,所以就累了一身汗。”

晓君是个善解人意的女人,明白丈夫为了不让她担心,有很多事不愿意让她知道,所以也就没再追问下去。

萧勇诚回归了外表平静的生活,但这次却和往日的平静不大相同,因为在他平静的外表下,其实隐藏着一颗躁动的心,他无数次告诉自己那些噩梦都已经过去了,不会再发生了,也强迫自己承认那就是一个梦,一个已经醒来的噩梦,但不知性情坚强的自己,这一次为何会很久都无法走出困境,回到现实。

妻子早上出门买菜去了,萧勇诚正看电视,突然一则新闻把他惊呆了:菲律宾一艘货船在索马里海域被海盗劫持,船员在反抗的过程中被打死三人,多人受伤,但货船最后仍然没海盗占领,现在多名船员生死未卜。

“天哪,该死的,怎么会这样?”萧勇诚感觉大脑隐隐作痛,这则新闻犹如平地一声惊雷,把他刚刚平静下来的心情又推向了崩溃的边缘,听见激荡的海水声,就像撞击在他心里,脑袋嗡嗡作响。他无力的闭上眼睛,感觉还未完全愈合的伤口好像要撕裂开了一般。

“据了解,在此次劫持事件中,海盗向菲律宾政府提出了高达五千万美金的赎金,菲政府目前还没给出明确答复。”

耳边传来播音员的声音,萧勇诚捂着伤口疼痛的位置,刚刚缝合的皮肉之间好像在剧烈的拉扯,他再也承受不了这种痛彻心扉的痛楚,甚至连面部都因为痛苦变形。

菲律宾船员被海盗劫持的新闻仍在持续播报,播音员的声音在耳边回旋,但萧勇诚却好像昏迷了似的,像个木偶一样盯着屏幕,每一个画面都令他有一种窒息的感觉,直到妻子开门的声音才让他的情绪稍微缓和,但仍然是一副痴呆的表情。

晓君远远地看出他表情的不对劲,刚走过来,他却赶紧关掉了电视。

“怎么了,你?”妻子关心的在他身边坐下,用手触摸着他额头,疑惑地说道,“没有发烧啊,老萧,我这刚出去一会儿你又怎么了,是不是伤口发炎了?”

萧勇诚不想让妻子为他操心,所以一直没把遭遇海盗的事告诉她,此时装作舒心的一笑,故意转移了话题:“去了这么久,又准备给我做些什么好吃的?”

“你呀,外面冷得很,也不知道把窗户关好。”晓君起身去关上了玻璃窗,萧勇诚重新打开电视,然后换了个频道,刚放下遥控器,桌上的手机响了,一看就乐了,笑呵呵地说道:“到家了?怎么才想起给我打电话呀?是不是在家里太舒服了,把我这个老家伙给抛在脑后了?”

陈景东在电话那边听到他的声音,大笑道:“老萧,你这话就不厚道了,我可是在路上耽搁了一些时日,这不刚到家就给你来电话了,你这就嫌我晚了?看样子嫂子把你伺候得够舒服的,刚过了两天舒坦日子,又开始无聊了吧。”他的话说到了萧勇诚的心口上,他确实是有些无聊了,因为他是个永远都闲不下来的人,即使是赋闲在家,也只能安闲一两日,然后无所事事便觉得无聊了,但是当着妻子的面,他却不好说这些,于是反驳道:“我看是你无聊了,在海上的时候,你不是一直念叨着女儿吗?现在终于跟女儿团聚了,该好好享受天伦之乐了吧。”

谁知陈景东却因为这话而陷入了沉默,听萧勇诚说起自己的女儿,心里不禁一痛,因为他这次回来才知道女儿已经住院了很久,而且病得不轻,妻子不想让他分心才一直瞒着。

“怎么不说话了景东?”

陈景东恍然醒悟过来,恢复了平静的心情,道:“刚才信号不怎么好,哎,伤口恢复得如何了?”

“好了好了,恢复得很好,难得你还惦记着,嘿嘿,有老婆子管着我,哪能不好呢,另外有人跟你联系过吗?”

“大抵都到家了,就在这之前,旺清还跟我联系了,还说想给你打电话,但是担心影响你休息,所以就委托我向你转达问候。”

萧勇诚开心地说道:“这孩子还真有心……”

“该吃药了,聊什么呢,那么久。”晓君的声音传来,陈景东闻言,忙压低声音说道:“嫂子在叫你了,嘿嘿,现在有人管着了,不比船上自由吧。”

“你懂什么,这叫幸福,回头我让弟媳妇也好好管着点你,免得你自由惯了,性子也野得没边没际了。”萧勇诚开着玩笑挂了电话,晓君把药端到他面前,让他趁热喝了,他却突然想起了什么事,皱着眉头说道:“好久没跟师傅联系了,应该抽个时间去看看他老人家了。”他嘴里所说的师傅叫方以同,当年他实习的时候就是方以同带着他,所以他每逢跑船回来,只要有空都会给师傅打个电话问候或者亲自去看望恩师。

晓君等他喝完药,把药碗放下后,又递给他一杯凉水让他漱口,他端着水杯,温柔地看着妻子,笑着说道:“刚才景东在电话里问我是不是在过神仙日子,我说啊,这可比神仙日子舒服多了。”

“快喝水吧你,真是年纪越大话越多,你看会儿电视,我做饭去。”晓君一本正经的样子令萧勇诚忍俊不禁,又说道:“看你看你,我说句实话也不行,看来有人管着还真不如自由身。”

“那你走吧,回到你的船上去,反正这个家里也不少你一个。”晓君好像真生气,转身进屋自个儿忙去了,萧勇诚在背后无奈地笑道:“你呀你呀,一辈子了,那张嘴还是得理不饶人,你把我那手抄本放哪儿了?”

晓君从书房里取了一本书出来,封面上赫然写着几个毛笔字“老萧诗话”。他小心翼翼地放于双腿之上,然后翻开第一页,目光立即像被定住了。

这个手抄本是萧勇诚多少年来辛苦抄下来的,他平日里尤其喜欢描写海洋的诗词,每每遇到便欣喜记下,久而久之,便留存了这么厚一本。除此之外,他还收藏了许多反映海洋生物,海洋宝藏和海洋进化之类的影碟,这些宝贝成为他最得意的收藏,而且从不外借。

“前浪过去了,后浪又涌来,我们必须拼命地挣扎。快把船墙堵严,驶进一个安全港。我们千万不要张皇失措,前面还有一场大的斗争在等着。前面吃过的苦头不要忘,这回咱们一定要把好汉当。”他轻声念着古希腊著名诗人阿尔凯奥斯的诗歌,仿佛身临其境,瞬间又回到了诡谲多变、凶险四伏的大海上,但他眼里却始终洋溢着淡淡的笑容,每读完一首,便又停下来沉思片刻,若有所悟。

就在今晚,萧勇诚被噩梦惊醒,他梦见刘剑满身是血地站在自己面前。他醒来的时候全身好像浸泡在汗水中似的,虽然心里清楚这只是个梦,但顿时被一种不祥的感觉包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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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号称“北辰骑神”的天才玩家以自创的“牧马冲锋流”战术击败了国服第一弓手北冥雪,被誉为天纵战榜第一骑士的他,却受到小人排挤,最终离开了效力已久的银狐俱乐部。是沉沦,还是再次崛起?恰逢其时,月恒集团第四款游戏“天行”正式上线,虚拟世界再起风云!
  • 综漫之天堂系统

    综漫之天堂系统

    一场永恒之战过后,地球位面与天堂、地狱位面的空间壁垒被打通,一时间,地球文明陷入亡族灭种的危机。拥有一丝天使血脉的地球少年羲源被选中成为大天使的继承人,穿越成为平行世界的日本华裔——佐藤吾介,就此开始了一场追求实力的异界之旅花纱音:吾介大人,请买下我吧。某水团:吾介桑,教教我们如何成为偶像吧。夏娜酱:乌路赛!乌路赛!乌路赛!毒岛冴子:撒,佐藤桑,来一场对决吧。于是,吾介痛苦并快乐地开始了异世之旅。(PS:作者菌是新人哦~,看了很多综漫小说但总是不过瘾,所以这次打算按自己的幻想来写,大多是短番,若有出入,考究党不要喷的太厉害啊。作者菌QQ:1342193141有什么想法意见可以向我反映)
  • 豪门名少宠妻无度

    豪门名少宠妻无度

    花开那年,他遇见了她,一场意外的邂逅让他们彼此牵绊在一起,他宠她入骨,她爱他情深,失忆后的她再次与他相遇,他发誓不再放开她的手,纵然世界不是你我想象中的模样,但你要知道,世上可以有两个我,要么在你身旁守护你,要么在你背后陪伴你,春去秋来,我心依旧。
  • 权贵帝后,君上请上位

    权贵帝后,君上请上位

    她进宫做秀女,巧遇了他从此,两个人的命运纠缠在了一起。“今日起,她就是朕的贵妃!”“皇上,宫中已经有了阮贵妃。”“那就册封为皇贵妃!”他们月下相遇,便让他决定要宠她一世。
  • 重生之田园小农女

    重生之田园小农女

    对于偌大重生大军中的一员,颜暖暖表压力山大。前世自己任性妄为,落得最后高不成低不就。好不容易有了重新来过的机会,暖暖表示誓要带领全家发家致富奔小康。凭借着前世所学暖暖凭借着前世的记忆边发家致富边斗极品邻里极品亲戚忙得不亦乐乎。什么?爹爹娘亲老实愚孝!不怕不怕,还好兄弟姐妹个个聪明伶俐把家发。什么?极品亲戚前仆后继!那还了得,来一个踹一个来两个就双打。然而,哪谁?你这么死皮赖脸的到我家求亲你爹娘造么?且看傲娇小农女如何玩转古代致富遇良缘。写一曲乡间小调,诉一世情深痴缠。
  • 转生三国志

    转生三国志

    不同的时空,同样的灵魂,他们会再次掀起庞大的撕逼大战,还是会走上其他的人生道路?一场由神医华佗精心策划的“手术”,让三国时代的英魂得以穿越一千八百多年的时空,重新降生于这个世界。刘备忙着四处搜寻着自己的武将,目的暧昧;曹操一心想在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世界恢复自己的霸权;孙权则是马不停蹄地往世界首富的名号靠近……
  • 曼城崛起

    曼城崛起

    莱因克尔修改了名言,“足球就是22人场上奔跑,最后叶云指挥的球队获胜的运动。”穆里尼奥悻悻地评论,“胜利是我的天性,却每次都被叶云扼杀。”弗格森说:“我将利物浦拉下了王座,却眼睁睁地看着叶云让曼城登上神坛。”随着叶云的一声欢呼,欧洲足坛的上空,一轮蓝月亮冉冉升起,即将遮蔽整个欧洲大陆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