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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失踪谜案

萧勇诚醒过来了,精神出奇的好,也许是昏睡了好久的原因,这一醒来就不想再睡,虽然夜色已深,但他仍然精神倍儿好,坐在床头,不想合眼。

陈景东劝了几次,但萧勇诚仍然像个老小儿,脑袋左右摇晃,充满期待地叹息道:“好不容易醒来了,经历了这场劫难,我好像做了一个好长的梦,在梦里挣扎了很久才终于睁开眼睛,人生苦短啊,你说我还能安然入睡吗?一想起李涛和大同,我这心里就难受啊。”其实他的心情仍然停留在梦里,还不相信自己真的醒来了,他希望尽快见到第二天的曙光。

陈景东打着呵欠,笑道:“老萧啊,我今天算是再次认识你了,这么多年来,我以为你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家伙,与天斗,与地斗,与大风大浪斗,不管环境多么险恶,你甚至连眼都没眨一下,为什么这次会有这样的感受?难道真是年纪大了,也开始懂得珍惜生命了?”

萧勇诚似乎被问倒了,两眼盯着一个点看了很久,但沉默了好一会儿,轻声叹息道:“景东啊,你这话算是说到我心里去了,我这大半辈子几乎都交给了大海,说句实在话,这么多年来,和家人在一起的时间加起来也不过寥寥,有时候是逢年过节都无法回家和家人团聚啊,但我从来没后悔自己当初的选择,也从未想过要放弃这份事业,我经常想,只要自己这把骨头还能动弹,这剩下的时间仍然要在海上度过了,想来几十年前也曾经遭遇过海盗,那时候年轻气盛,打得海盗落花流水,其实我真正害怕的并非自己这条命,而是这群兄弟,他们还年轻,生命对于他们来说才刚刚开始,是弥足珍贵的,看着他们就这样丢了性命,我这心里也就跟死了一般,都是有老有小的人,你说他们的家人得知噩耗后会是怎样的悲痛欲绝啊。”

陈景东被萧勇诚一番话说得羞愧难当,并为先前的玩笑而自责,萧勇诚淡然笑了笑,却又仰天叹息道:“孩子们白白地丢了性命,他们以后的路还长啊,我都是骨头可以打鼓的人了,真宁愿丢掉性命的是我啊,可惜老天没长眼。”

两人一夜再无话,却又各自难眠。

儿子和妻子始终是萧勇诚心头的痛楚,他已经很久没见过家人,这么多年,妻子都非常支持自己的事业,他常年在外面跑船,甚至连儿子出生的时候也不在妻子身边,但妻子对他从来没有半句怨言,儿子出生后,他也很少履行一个做父亲的职责,从幼儿园到大学,他一次也没接送过儿子上学放学,更不用说履行其他的职责了。

萧勇诚一想起妻儿,就更加无法合眼,翻来覆去折腾了很久才缓缓合眼,可感觉刚刚睡下不久,还在梦里徘徊,突然就被一阵说话声惊醒。

“哦,船长,我终于等到你醒来了。”一张帅气的外国面孔凑过来的时候,萧勇诚诧异地瞪大了眼睛,陈景东忙给他介绍了杰克,然后说道:“杰克先生,你已经是第三次跑过来了,我早说过,就是船长醒来,也是万万不会接受你采访的,你何必再在我们身上浪费时间?”

“可是我已经来了,而且船长也醒了,难道我的采访仍然不能继续下去吗?船长先生,我非常期待您的答复。”杰克满脸期待,萧勇诚明白了事情缘由,却也陷入左右为难的境地,尤其是知道杰克已经是第三次来医院了,不禁为他的职业操守敬佩有佳,但自己却又不能违背公司的保密原则。

杰克迟迟等不到回复,不得不又提醒道:“船长先生,如果您不答应接受我的采访,我想我还会再来打扰,只要您不觉得厌烦,我想我们以后见面的机会还很多。”

萧勇诚看了陈景东一眼,无奈地笑了。

陈景东正作出送客的姿势,却被萧勇诚拦住,道:“景东,你难道还没看出来杰克先生是一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好记者吗?我喜欢这样对工作认真负责的年轻人,既然这样,那我们就不能让他每次都白跑一趟,要不然他一定还会再来。”

杰克大喜,得意地笑着,陈景东尴尬地说道:“但是上面有规定……”

萧勇诚挥手制止了他:“规矩是可以变通的嘛,杰克先生,既然你已经来了,看在你如此执着的份上,那我不妨告诉你,你所说的什么被海盗劫持事件,确实是有发生过,但那是几十年前,我这次受伤,与此没有半点干系。”

杰克一愣,正要说什么,萧勇诚又道:“如果你愿意听我讲几十年前的故事,我也愿意把这个故事再讲一遍,不过可能会浪费你很多时间。”

杰克撇了撇嘴,道:“船长先生,我可不是来浪费您的时间的,希望您不要和我玩游戏了。”

“哦,当然,你说的对,我也不想浪费你宝贵的时间,要不这样吧,出于对你的欣赏,我给你提供一条线索,你可以去找杨洪义大使,他可能会告诉你一些你想要的事实,杨先生是中国驻沙特阿拉伯大使,你去大使馆就可以找到他,杨先生会接受你的采访。”

杰克想了想,调皮地说:“你给了我一个很好的提示,但我希望这不是您拒绝我采访的理由。”

萧勇诚爽朗地笑道:“我都一把年纪了,你看我像是在跟你开玩笑吗?其实萧某最愿意和记者打交道,年轻的时候,我也曾想过要成为一名记者,所以我非常理解你的心情。”

送走杰克后,陈景东仍然一头雾水,萧勇诚这才抚掌大笑道:“你呀,有时候总是把事情想得太过复杂,到头来不仅解决不了问题,反而会纠缠不休,何苦呢?再说了,人家是记者,也是为了工作,所以我们做事不能太绝,要不然他回去也无法交差,我这样打发走他,说不定他真可以从杨大使那里弄到一些信息,留有一丝余地,日后也好相见啊。”

陈景东可没想这么多,他的性子太直,做事不会绕弯,所以仍然担心地说:“万一大使拒绝了他的采访,他再找回来怎么办?”

“杨大使是那么好见的吗?等他找到杨大使,或者找不到大使先生再回来的时候,我们早就在回家的路上了。”萧勇诚其实早已想好了退路。

“什么,您这么快就要走?伤势还未完全恢复呢。”陈景东有些吃惊,萧勇诚重重地擂着胸脯说:“差不多了,你看看我都恢复得差不多了,现在什么事都没了,在这儿躺着也是躺着,还不如回家躺着去,还能和家人多说说话,好不容易找到机会休息休息,可不能白白浪费了。好了,你去问问医生,就说我明日要出院。”

陈景东拗不过萧勇诚,只好尊令。

这个夜晚显得出奇的宁静,甚至外面走廊上每晚的喧嚣声也突然消失。

萧勇诚看了会儿书,正要睡下,突然有人推门进来。他看见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举起了注射器,不明所以地问:“这么晚还要打针?”但是医生没回答他,只是把针头插进了他手臂上的血管,他感到一阵刺痛,还想说什么,一阵眩晕袭来,然后便没了知觉。

萧勇诚突然从医院失踪,这个消息无疑于晴天惊雷,不仅惊动了公司,而且惊动了中国驻沙特阿拉伯大使杨洪义,他亲自去当地警察局,要求对方全力搜救萧勇诚。当然,比他更着急的肯定是船上的兄弟。

陈景东内心焦急,但脸上却又不能表现出来,他现在是主心骨,必须稳住军心。

“大副,我们就这样等着是办法吗?”刘旺清叹息道,“一天过去了大半天,警察局也没个音讯,船长到底去哪儿了?”

大家心里都知道萧勇诚八成是被人绑架,但又全都希望他也许是出去散步而迷了路。

萧勇诚从昏迷中睁开眼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床上,而这个房间好像没有窗口,除了头顶的灯外没有一丝光亮射进来。

“你醒了?”一个冷冷的声音传来,萧勇诚感觉这个声音似乎在哪儿听到过,那个声音又响起,“船长先生,没想到我们会在这种情况下见面吧?”

萧勇诚用力坐了起来,此时才看到坐在对面的男子,忍不住惊问道:“是你?”

“当然,正是我,大记者。”杰克轻笑道,萧勇诚不禁纳闷,疑惑地问:“你难道是因为想采访我被拒绝所以才把我带到这儿来?记者先生,我真的无法理解你的做法,还有,如果你真的很想采访我,我们可以再商量……”

杰克大笑起来,连声说道:“船长先生,您太可爱了,不知道是您本人太可爱,还是你们中国人都这样,很抱歉,我实在是忍不住想笑。”

萧勇诚不明所以地盯着杰克,待他停止笑声后才又说:“虽然你绑架了我,但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从我这儿你仍然得不到任何东西。”

“少废话。”杰克好像突然之间换了张脸,那双时刻充满笑容的眼睛也闪着寒光,萧勇诚从他的语气和表情上改变了之前的想法,这才恍然大悟,反问:“原来你不是记者。”

“嘿嘿,你总算明白了。”杰克冷笑道,“可惜已经太晚,你现在在我手上,从现在起,如果想活命,所有的事必须听我的。”

萧勇诚仍然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到底什么身份,只是死死地盯着他,无奈的叹息道:“没想到从海盗手上捡回了性命,却又落到了你手里,让我死个明白吧,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绑架我?”

杰克站了起来,转身看了一眼身后的铁门,不置可否地说:“船长先生,既然都到了这儿,先乖乖地呆着吧,你想见的人正在路上,我是等你见到他的时候一定会非常吃惊的。”

萧勇诚感觉心脏位置突然一阵剧痛,忍不住捂住了胸口,大口喘息起来。

杰克这时候可不想他死,他一死,自己就白做了,所以有些担心地说:“你可千万别死在这儿,要不然我会很难做。”

萧勇诚紧咬着牙关问:“告诉我,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等想见你的人到了,你会知道答案的。”杰克道,“不过在这之前,如果你不想不明不白的死去,最好给我好好地活着。”

萧勇诚看见铁门关上,心乱如麻。

正当所有人还在焦急等待萧勇诚的消息时,刘剑突然回来了。

“在这时候能见到刘队长实在是太好了。”陈景东一眼就认出了他,刘剑是奉命回来调查萧勇诚失踪一事的,说:“船长在国外失踪是大事,一定要尽快找到人。”

陈景东听懂了他的意思,痛苦的摇头道:“老萧不会有事,一定不会有事。”

“我知道,我知道。”刘剑忙说,“目前已经很明确,船长是被人绑架,但绑匪的身份不明,目的不明,所以我们目前唯一能做的就是等消息,只要绑匪打电话来谈条件,那才是我们的机会到了。”

“等?”陈景东紧握拳头,“绑匪都过了这么久都没来电话,再等下去就来不及了,得赶紧找人啊。”

刘剑安慰道:“我这就去找杨大使,尽快跟当地警方联系,放心吧,船长不会有事,我向你保证,一定会把人给带回来。”

刘剑在杨洪义的介绍下跟当地警方联系上了,负责这起案子的人是一位华人,叫唐铭,来沙特已经三十多年,汉语虽然说得蹩脚,但还算不错。

“很抱歉刘队长,我们正在尽力搜寻失踪者的下落,但他好像人间蒸发了,一点线索也没有。”唐铭道,“如果是普通的绑架案,绑匪肯定会打电话过来索要赎金,但这都过了好几天也没有绑匪的消息,所以我断定……”

刘剑也听出了他的弦外之意,摆了摆手道:“在没有找到人之前,暂时还不能下结论。”

“好吧,我们警方已经尽力,如果绑匪再不索要赎金,我们只能当作复仇案件了。”唐铭的话也戳中了刘剑的心口,其实他也有着同样的想法,只不过还是寄希望于这只是一起因为钱财而引起的普通绑架案。

二人随后来到萧勇诚此前住的医院,见到了他的主治医生赛德,四十来岁的赛德戴着一副眼镜,刚从手术台上下来,面色微微有些疲倦,当知道二人的来意时似乎显得有些吃惊,但随即说:“我对萧先生的失踪感到非常抱歉,警方之前也来问过我,但我那时候已经回家休息,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唐铭说:“我知道我的同事向您了解过情况,而且调取了监控设备,不过因为嫌疑人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所以从画面上无法辨认出他的身份。”

唐铭帮忙翻译。

“是的,很奇怪,那晚的值班护士也没有发现萧先生是什么时候被带走的。”赛德双手抱拳放在桌上,无奈地说,“我不知道还能帮你们什么,不过一定会尽力而为,你们现在还想知道什么,问吧。”

“我们查过,按照惯例,那晚应该是您值班,但最后却换了另外的人,您可以告诉我们为什么会临时换班?”刘剑突然问,赛德微微顿了一下,但立即笑着说:“因为那天刚好是我女儿的生日,所以我就跟人调了班。”

“原来是这样,打扰了,如果您还知道点什么,麻烦尽快通知我,这是我的电话。”唐铭留下名片就离开了,刘剑在回去的路上说:“我想要查看船长从住院到失踪之前的所有录像。”

“没问题,全在警局。”唐铭说,刘剑跟他拉起了家常:“不知道你老家是哪儿的?回去过吗?”

唐铭笑道:“河南,不过我从小就在这儿出声,还从来没回去过,幸好我的父母都是中国人,要不然我连汉语都不会说。”

刘剑说:“河南是个好地方,有机会可以回去看看。”

“当然,做梦都想,我父母说那里还有我的亲人。”

回到警察局,刘剑开始查看录像,整整半天时间,他一连看了好几遍,眼睛都发酸了,但没发现一点点有用的线索。

“问题到底出在哪儿?”心思缜密的刘剑靠在哪儿假寐,录像里的画面在脑海里缓缓的划过,突然定格在一个人身上,于是再次打开画面,然后把杰克几次到医院的画面又看了几遍,正好唐铭进来,问:“有发现吗?”

“快让你的技术员过来。”刘剑说,唐铭问:“发生什么事了?”

“好像是,快点吧。”刘剑催促道,唐铭叫了技术员过来,刘剑指着杰克的画面说:“把画面放大,我需要查看这个人身上的所有细节。”他目光炯炯地盯着画面,突然喊停,然后皱着眉头,半天没说话。

唐铭端着杯咖啡正要喝,刘剑突然大叫一声:“有了!”吓得咖啡差点泼出来,忙问:“有什么了?”

刘剑指着杰克手上被放大的戒指说:“就是这枚戒指。”

“戒指怎么了?”唐铭皱着眉头,没懂他这话的意思。

刘剑起身说:“没时间了,快跟我走。”

“天都黑了,去哪儿呢?”唐铭虽然这么问,但还是跟他一起出了门,上车后才知道他要回医院去。

“我们必须马上见到赛德医生。”刘剑催促他开车,他反问道:“赛德医生有什么问题吗?”

“我不敢肯定,但只要找到他就会有答案。”刘剑道,“但是我担心恐怕已经来不及了。”

二人急急忙忙地赶到医院,却被告知赛德医生两个小时前就下班了,打听到了地址,然后打电话,却怎么也打不通。

“糟糕,也许我们来晚了。”刘剑说,唐铭仍然不动他到底在搞什么,于是问:“你怀疑赛德医生跟萧先生的失踪有关?”

“我说了还只是推测,必须见到赛德医生本人才会有答案,赶紧去他家吧。”刘剑的眉头已经挤成了一条线,他祈祷在找到赛德之前对方还是个活人。

十五分钟后到达目的地,敲了几下门,但没声音。

刘剑是不能带枪的,唐铭拉开他,一脚踢开门,然后双双冲了进去。房子里漆黑一片,空无一人。刘剑打开灯,小心翼翼地往里面搜去,唐铭突然在厕所方向叫道:“快过来。”

刘剑看见了德赛,准确地说,是躺在浴池里的一具尸体,试探了一下,水还有温度,死亡时间应该不久。

“真的来晚了。”唐铭收起枪,打电话让同事来处理现场,刘剑的目光却停留在了死者手指上,只不过没看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唐铭这才回过神,问:“你在那个记者手指上发现的戒指跟德赛医生手上的戒指有什么联系吗?”

“应该说是一模一样。”刘剑说,“他的戒指戴在左手无名指上,一般人不会注意到,如果不是发现杰克手上的戒指,我也不会想到这一点。”

“两个男人,一模一样的戒指,你的意思是这枚戒指是一个标志,或者说是一种什么暗号?”唐铭若有所思,又后悔自己怎么没发现这一点,于是赞赏刘剑,刘剑笑着说:“记住每个人的特点,已经成了我的职业习惯。”

“惭愧,这也应该是我的长项。”唐铭耸了耸肩,又问接下来怎么办,刘剑说:“德赛医生手上的戒指被人取走,很明显是为了消灭证据,但同时又给我们指明了另外一条线索。”

“是的,杰克根本不是记者,他去医院只是为了探路,也许我们可以根据戒指找到嫌疑人。”

“是的,找到戒指就可以找到杰克,找到杰克也就能找到船长了。”刘剑心里充满了希望,他必须全力以赴,不能让一位如此优秀的船长殒命异乡。

话虽这样说,但要操作起来难度还是太大,连夜试了很久也没能查到跟戒指有关的线索,一直熬了大半夜,最后却一无所获。

“勇诚、勇诚,快醒醒啊勇诚。”萧勇诚好像听见有人在叫他的名字,当他努力睁开眼的时候,才发现仍然躺在床上,铁门紧锁,周围空无一人。他翻身坐起,感觉全身酸软无力,一阵眩晕袭来,又差点没倒下。

哐啷一声响,铁门打开。

萧勇诚看着杰克端着的饭菜,可是全然没有胃口。

“想活命的话,我劝你还是吃点吧。”杰克说,萧勇诚无力地回应道:“除非你告诉我为什么要绑架我,否则我不会吃。”

“放心吧,你很快就会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杰克冷笑道,萧勇诚反问:“不知道我还要等多久?”

“别问这么多,总之我告诉你,你现在不能死,如果你死了,你另外的兄弟都会受到牵连。”杰克的话惊醒了萧勇诚,想起跟自己一起留在沙特阿拉伯的其他船员,忍不住愤怒地吼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到底想干什么?”

“先吃饭吧。”杰克说完转身离去,只留下萧勇诚独自发呆。

陈景东再次见到刘剑的时候以为有好消息,但结果却令他失望了,难受地叹息道:“老萧啊,我们说过要一起出来一起回去的,你人在哪儿,能告诉我吗?”

“我今天是来告诉你,船长仍然没消息,不过没消息目前对我们来说就是好消息。”刘剑如此说道,陈景东缓缓地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真的明白……”

“你带着大家先回国吧。”刘剑的话令陈景东大吃一惊,忙说:“不行,这个要求我不能答应你,没有老萧的消息,我说什么也不会走。”

“关键的问题是你们留在这儿也无济于事,这边有我就足够了。”

陈景东断然拒绝道:“我们必须一起回去。”

刘剑沉默了很久,终于说:“你说得对,像个军人说的话,大家一块儿出来,就应该一块儿回去。”

“我本来就是个军人,一直都是!”陈景东有些激动,刘剑拍着他的肩膀说:“耐心等着吧,老船长很快就会有消息。”

刘建敢这样说是有根据的,他隐约感觉就快要找到萧勇诚,只要抓到某一个点就能取得突破性的进展,可是这个突破口到底在哪儿?他陷入了沉思。

刘旺清和众船员在宾馆等消息,所有人表面安静,实则内心暗流汹涌,不知道这种无止境的等待周期到底会持续多久,更加担心萧勇诚的安危,所以心情越发糟糕。

陈景东今天主动提出去公安局,他在查看杰克进出医院的画面之后,突然想到一个细节:“有一次杰克离开的时候,我也恰好跟了出去,在走廊上有个女孩跟他打招呼,他却好像根本不认识对方,而且好迅速离去,当时跟他打招呼的女孩还看着他的背影看了很久。”

刘剑疑惑地问:“你的意思是杰克被人认出来,却假装不认识对方?”

陈景东道:“很有这个可能,不过也有可能是真认错了人。”

“如果能找到当天跟他搭讪的女孩,会不会找到新的线索?”刘剑心里燃起了新的火焰,唐铭此时进来,听见这话,忙问:“什么新的线索?”

刘剑把陈景东的所见告诉给他,他若有所思地说:“如果杰克真是嫌疑人,他被人当众认出,正说明心里有鬼,那么我们只要找到女孩,不就可以顺藤摸瓜找到他了吗?”

“之前网上没有杰克的信息,会不会也没有女孩的资料?”刘剑问,唐铭笑道:“这不可能,只要不是刻意,绝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何况为什么网上查不到杰克的资料,我想只有一种情况,你就是他整容了。”

“为什么录像没有录到这段视频?”刘剑点了点头,才想起这茬,唐铭无奈地耸了耸肩说:“我们当初只带回了病房门口的录像,我这就派人回医院把录像取回来。”

取回录像的过程很顺利,三人连夜工作,很快就找到了那段视频,唐铭兴奋的大叫起来:“这就叫法网恢恢,疏而不漏,不管你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最后总会露出破绽的。”

女孩叫辛格,资料显示来自澳大利亚,在沙特阿拉伯一所学校教英语。她听他们问杰克,反问道:“我不认识这个人,他是谁?”

唐铭拿出了从视频上截取下来的照片,辛格的脸色便微微发生了变化,接着问:“他不叫杰克,我知道的名字是迈克,他发生了什么事吗?”

唐铭一愣:“迈克?抱歉,暂时无法告知,只是循例问询,希望得到你的配合。”

辛格沉默了半晌才道:“我也觉得奇怪,他明明是认识我的,但那天为什么装作不认识?”

“你们认识多久了?”

“大概一年前吧,我们是在一辆公共汽车上认识的,当时我遇到了小偷,是他出手帮了我,后来见过两次面,也只是吃吃饭,喝喝咖啡……”辛格的样子不像说谎,唐铭问:“那后来呢?”

“然后他告诉他要回国去,我们于是就没再联系,再见面就是在医院里,但他好像不再认识我,我不知道在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辛格的表情很黯淡,唐铭又问:“你发现他的脸有什么变化吗?”

她摇头道:“好像没什么变化,要不然我也不会一眼就认出来。”

他们留下了她的电话,然后离开了学校。

“太奇怪了,这个叫迈克的家伙到底是叫迈克还是叫杰克?”刘剑疑惑的自语道,唐铭笑了笑,叹息道:“如果他既不叫迈克也不叫杰克,那他的真名应该叫什么?”

“那就更麻烦,看起来线索全断了。”刘剑说,“不过女孩的这条线索对我们很重要,至少我们已经能非常确定船长是被这个人绑架了。”

“只有一种可能,如果警察局根据画像无法判断此人的身份,很可能已经死亡。”唐铭这话倒是提醒了刘剑,他想了想说:“有没有可能迈克是真的,但是已经死亡,也不排除他杀的可能,然后被人顶替了身份,而且此人根据迈克的样子做了整容手术,所以才有了一个一模一样的人出现。”

唐铭听了他的话,不禁笑道:“很像电影里的情节,不过想象力挺丰富,也很有这种可能。”

“为什么不能沿着这个方向查一查?我觉得凡事都有可能。”

唐铭不置可否地说:“那我们就从迈克查起,首先得跟英国方面联系上。”

萧勇诚已经很久没有进食,送进来的饭菜一直都摆在桌上,根本没动一下,而他所认识的这个叫杰克的男子,几乎每天都会亲自给他送饭,见他又未动筷子,便威胁道:“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假如你还想以绝食来对抗,我会对你的朋友不利。”

萧勇诚饿得头晕眼花,感觉全身无力,但他强睁开眼说:“如果我死了,我的船员们都会马上回国,你不会得逞的。”

杰克突然抓住他的脖子,把饭塞进他嘴里,一边恶狠狠地骂道:“你快吃,快吃呀。”

萧勇诚紧咬着牙齿,饭菜全都洒在了床上。

杰克摔掉碗筷,狞笑道:“想死可没那么容易,如果你死了,你的家人会替代你成为牺牲品。”

萧勇诚被这话惊呆,脑子里瞬间浮现出妻子和儿子,忍不住怒喝道:“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我说了,只要你合作,谜底很快就会揭晓。”杰克还在等待幕后者的出现,萧勇诚喘息着闭上了眼,这种看似无止境的等待,几乎快被他推向死亡的边缘。

英国方面两个小时以后就传来了消息,结果和刘剑想的一样,迈克是真实存在的,只不过半年前已经在沙特阿拉伯死于谋杀,不过案子一直未破,成为悬案。

唐铭和刘剑得到消息时颇为兴奋,但同时也感到震惊,如此说来,出现在医院的杰克很可能就是杀害迈克的凶手,只是偶然被辛格认了出来。

“这个人还可能是杀害德赛的凶手。”唐铭补充道,刘剑叹息道:“他们手上的钻戒到底代表一个什么样的组织?”

他不叫迈克,更不叫杰克,杰克只是他的暂用名,因为他随时都会因不同的任务儿变换身份。他的真名叫尼古拉,是一个国际通缉犯,只为钱办事,此时正在跟他的新老板的手下联系:“老板到底什么时候到?”

“别急,快了,再坚持一阵子你就可以拿钱走人。”对方冷冷地说,尼古拉有些恼怒:“这个人可是几天没吃过东西,我等不了多久,要是人饿死,我可不负责任。”

“那不行,如果人死了,剩下的钱你休想拿到。”

尼古拉骂道:“还没有人敢这样跟我说话,你最好转告你老板,如果敢耍我,小心我对他不客气。”

“嘿嘿,我一定转告,就这样吧,记住我的话,千万别让人给死了,否则你会很麻烦。”

尼古拉差点没忍住把电话砸了,他疲倦地闭上眼睛,想起这次的任务,心里又涌起一股莫名的愤怒。

刘旺清的情绪非常低迷,整夜整夜的无法入眠,每晚都是快要天亮时才勉强合眼,然后又艰难地等待船长的消息,突然又接到爷爷的电话,一听说奶奶病重,他就更是急火攻心,要不是年轻,恐怕早就挺不住了。

吃饭的时候,陈景东没见着刘旺清,才去房间敲门,见他脸色憔悴,担心的温暖:“小刘,你这是怎么了,饭不吃,脸色也不好,是不是病了?”

刘旺清摇头道:“我吃不下。”

陈景东明白他的心思,叹息道:“不是只有你急,我这心里也急啊,船长一天没消息,大伙儿就一天不能回国……”

“大副,刘队长那儿就一点都没进展吗?”

“有,当然有,只不过案情太复杂,一时半会儿恐怕还破不了案,不过没关系,我相信这件事很快就会有个结果。”

刘旺清想起病重的奶奶,差点就没把心事说出来,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大副,如果有船长的消息,麻烦第一时间告诉我。”

“那是肯定的,好了,先别想这么多,还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先吃饭去吧。”

“到底是什么人绑架了船长呢?”刘旺清又问道,“除了海盗,还能有什么仇家?”

陈景东缓缓的点了点头,无奈地说:“现在绑架案,除了报仇就是为了钱,就像你说的,老萧的仇家就是几个海盗,但这辈子总共跟海盗的正面冲突就两次,第一次是……”话说到这儿,他突然呆住,张着嘴,瞪着眼半天没再吱声。

刘旺清邹着眉头问:“大副,你想到了什么?”

“对,我真的想到了点什么。”陈景东沉重地说,“你先去吃饭,我马上去找刘队长。”

“我跟你一块儿去。”

“不用,我自己去就行,有什么消息我会尽快给你打电话。”陈景东说完就走了,刘旺清却还在忖度他到底想到了什么。

陈景东电话约刘剑时,刘剑和唐铭正在用餐,一听说他有重大线索提供,马上就让他去餐厅见面。

“吃过了吗?”刘剑问,陈景东摆了摆手说:“吃过了,吃过了。”

“那快说说又想起了什么?”唐铭催促道,陈景东这才说:“还是小刘的一席话提醒了我,让我想起了另外一种可能,老萧被绑架,绑匪不是为钱就是因为仇恨,如果说是被寻仇的话,只能是海盗。我以前听老萧说过,他在很多年前遭遇过第一次海盗事件,当时跟海盗发生了正面交锋,还记得他说在交火中打残了海盗头子的一条腿,也正是因为这样,那伙海盗才最终没能占领货船逃跑……”

“你的意思是船长被人绑架是那个海盗头子做的?”刘剑觉得不可思议,“都过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而且船长是刚到此地,那些人又是如何这么快就得到消息的?”

“只有一种可能,那个海盗头子一直在追踪船长的行踪,所以才能这么快追到这儿来。”唐铭接过话道,陈景东赞同地说:“可能就是这个原因,如果真是这样,看来船长他真是凶多吉少了。”

就在他们想到这一点时,萧勇诚经过这两天的思考,思绪也终于回到了多年前的那场遭遇。经过几个小时的抵抗,海盗最终还是上了船,但在搜寻船舱时,却又遭到萧勇诚和船员们的反击,最终制服了海盗头子。

萧勇诚缴了海盗的枪,喝令海盗放下武器,但海盗负隅顽抗,他只得开枪打残了海盗头子的一条腿,才最终把这股海盗赶下了船。

“难道就是他绑架了我?”萧勇诚自言自语,当然,这只是他的猜测,一点证据都没有,当尼古拉再次出现的时候,他的态度缓和多了,不仅很积极的吃饭,还主动跟他交谈。

“我暂且还是称呼你叫杰克吧,不过你得回答我到底是派你来的?”萧勇诚边吃饭边问,尼古拉冷笑道:“你真想知道?那就好好想想自己曾经做过什么吧。”

“我大半辈子都在海上跑船,没什么仇家,如果一定要说的话,除了几个海盗之外,就不会再有别人了。”萧勇诚脸上带着一丝微笑,“如果你是为了钱才绑架我,我可以给你钱。”

尼古拉轻蔑地说:“你说对了,反正你都是快死的人,不凡告诉你吧,确实是有人雇佣了我,而且花了大价钱,我还为此去了一趟中国,然后一直跟踪到这儿才终于找到机会,现在只要雇我的人一出现,我拿了钱就可以走人,剩下的事就是你们俩之间的事了。”

萧勇诚终于证实了自己的猜测,说:“果真让我想到了,那他一定是被我打残了一条腿的海盗,现在他终于回来报仇了。”

“这是你的命,如果你死了,千万不要怨我,要怨就怨自己当初欠下的债。”

萧勇诚不禁笑道:“你说得对,当时打残了他一条腿之后就后悔了,没想到这个世界还真有报应,好了,今天的饭菜不错,我吃饱了,感谢你这几天都给我送饭,如果我死了,一定不会忘记你。”

尼古拉忙说:“你最好不要记得我,还是忘了我吧。”

这是小萧勇诚被绑架的第四天,但他感觉好像已经过了几年,杰克离开之后,他第一次起身认真仔细地观察这个房间,轻轻地敲了敲墙壁,感觉并非钢筋混凝土构造,而且在墙角处发现严重潮湿的现象,又用手指沾水闻了闻,舔了舔,似乎夹杂着丝丝海水的腥味儿,还带着咸味。

萧勇诚不禁暗自忖度,根据以上线索,自己被囚禁的地方应该距离海边不远。他紧贴在墙壁上,正在侧耳倾听外面的动静,突然门开,尼古拉站在门口,冷笑道:“船长先生,别白费功夫啦,实话告诉你吧,我们现在的位置并非陆地上,要想从这儿逃出去,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祈求老天给你长出一对翅膀飞出去。”

萧勇诚突然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囚禁他的位置正在大海上,怪不得这段时间总有一种似曾在航海时的感觉。

尼古拉拿出手机晃了晃,看着楼顶方向说:“你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监控之下,劝你还是老老实实地呆着,别逼我。”

萧勇诚重新回到床上躺下,假装睡着,实则在动歪脑子,自己在大海上奔波了大半辈子,非常熟悉大海的脾性,现在自己被囚禁在大海上,一定会有办法逃出去的。

今年四十八岁的哈森曾是索马里著名的海盗头子,在他年轻的时候,共多次劫持途经亚丁湾的货船,但是在劫持中国货船的时候被打断了一条腿,让他永远记住了萧勇诚这个中国船长。

哈森自从断了一条腿后,就发誓有朝一日一定要找萧勇诚报仇,但他是国际通缉犯,加上腿脚不方便,所以从未离开过索马里,这次得知又有人劫持了中国船只,几经打听到船长便是当年打断自己一条腿的那个中国船长,于是再也坐不住,决定启动自己的复仇计划。

也许是老天要作弄他,就在他雇佣的人抓到萧勇诚,他本人打算前去沙特阿拉伯手刃仇人时,却被检查出了骨癌,被迫住进医院,也正是因为这个变故拖慢了他的行程,令他迟迟无法出现在沙特阿拉伯。

哈森再次要求出院,却仍然遭到家人的拒绝,他非常疼爱自己的一对儿女,当然还有妻子,所以只能把复仇的计划暂时压在心底。

不过尼古拉终于等不了了,在哈森一连两次推迟见面的计划后,他感觉危险正在步步逼近,于是打算跟哈森摊牌。哈僧一听说他要中断合作计划,顿时心急如焚,他知道一旦放弃这个机会,这辈子都可能无法实现自己的复仇计划,所以趁家人不在的时候离开医院,带着几个手下登上了去沙特阿拉伯的飞机。

刘剑刚回到宾馆准备住下,突然接到唐铭的电话,让他马上回警察局。

刘剑边往外走边惊异地问:“是不是有船长的消息了?”

“先别问这么多,回来就知道了。”唐铭道,“也许跟船长的失踪有关。”

刘剑风驰电掣地回到警察局,刚下车又被唐铭拉上了车,然后往机场方向而去。

“现在可以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吗?”刘剑见唐铭一脸兴奋,唐铭开心地说:“好消息,一个来自索马里的国际通缉犯今天傍晚被发现在机场出现,目前已经被警方控制,我们过去看看热闹。”

刘剑脑子一热,想起陈景东跟他说过的关于萧勇诚的那件往事,忙催促道:“赶紧。”

唐铭心领神会,把油门踩下了底。

哈森在索马里是非常安全的,这次要不是报仇心切也不会出境,但他没想到的是,虽然自己用了假护照,但刚一踏上别国领土还是落入了警方手里。

“哈森先生,你是聪明人,别跟我兜圈子,说吧,来沙特干什么?”唐铭用英文问,哈森说:“观光。”

唐铭冷笑道:“你可是国际通缉犯,这么多年一直未曾离开过你的国家,这次来沙特,不止是为了观光这么简单吧?哈森先生,你应该知道国际刑警一直在盯着你的动向,这次到了沙特,下半辈子就等着在监狱里度过吧。”

哈森知道自己反正都是快死的人,对他来说,这种威胁根本不足以吓到他,但是如果临死前不能完成复仇,那他将会死不瞑目,所以他打算用沉默来对抗警方的审讯。

唐铭从哈森嘴里得不到有价值的东西,略微感到有些失望,不过他坚信这个人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沙特,所以决定来个放长线钓大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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