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发男子不问周启为何篡改自己的命令，说道：“离开西方大沼，摆在他们面前只有两条路，其一，杀死对方，回到宗门，凭着这份功劳也许还能被认可。”
“那第二条呢？”
“第二条，从此做个普通人，生老病死一甲子。”
周启仔细思考着，如果是他面临这种局面，会作何抉择。艰难，无比。
“小子，我只问你一遍，你一个一气灵都未凝化的入门弟子，千里迢迢跑到这西方大沼来，执意寻死？”
周启看这人境界超脱，修炼至少百年，这一声小子叫得他也哑口无言。
长发男子对碧蛇丸很温柔，一眼透着冷酷：“你给好好给我答话，休要像方才那样满口胡言。”
“是。”
周启不得不怀疑，他还能说话是不是四岁小孩卖萌的功劳。当下也就老老实实把为何来此，这任务，这起源，都挑重点说了。
说起“碧蛇丸失窃”，偏偏被他找回来，周启直接省略了玄晗的戏份。
“三十年前？”长发男子突然喝一声，围绕在身侧的白光锁住他，“你说你是城北宗弟子，掌教亲赐的五品？”
“对，是掌教亲口，叫我陪着这小假龙来此地，说是要放生它。”
“那你为何不走宗门传送阵法，反而要租用商贾私藏？”他问了句，“你得罪了什么人，故意给你下绊子？这宗门内就有传送阵法，非得让你跑断腿。”
周启只笑了笑。
长发男子似乎还在怀疑周启身份，看了他腰畔一眼。肩膀上的四岁小孩打着瞌睡，渐渐睡去。
两人之间陷入一种沉默。
周启见着长发男子对城北宗极为了解，无论是品级还是功法，联想起在封魔殿掌教那深意的眼神，试探性问道：“前辈，难道也是城北宗的弟子？啊，你难道，城北宗的小师叔？”
“你不必这样称呼，真算起来，我早不是城北宗弟子了。”长发男子简单做了自我介绍，他说他丢了名字，认识他的人都叫他接印。
周启客套问道：“接印小师叔，我刚听那两个家伙说，您……您是从江海分阁来的？”
“我在城北宗养气一甲子，侥幸破入二折之境，去了江海分阁几道山，二十年前才回来。”接印说起自己生平，波澜不惊，像是说别人一般。
“原来还能这样。”
在城北宗时就是二折之境，眼下整个城北宗也不出一个手掌。这么突然就见着一位，珍稀生物。
接印说道：“修士之路，本就是登天梯，你年纪还轻，以后修为不再我之下。”
周启听他的说话腔调，怎么听怎么觉得像是游历了天下回来要振兴故土，大展身手的有识之士。
“我说掌教让我送这碧蛇丸到这大沼泽，是有什么深意，原来是要找小师叔您，这一来二去可把我给搞糊涂了。”
“掌教的意图，我方才在想通。”接印颔首道，“我在此地清修，这碧蛇丸的事掌教确实与我说过，但那也是很多年前了。他让你把它送到这儿来，不用传送阵法，是为了验证你的诚心，没想到你竟然取巧。”
周启有些无奈，吃饱了撑着。不必苦作西游，一个筋斗云就够了。
接印犹豫着，如果他把周启丢回去，重走一趟，周启无疑当场崩溃。
但万幸，接印理智还在。
“既然是掌教叫你来此，这五年里我会尽心保护你的安全。切记，不要离开这道白墙。”他郑重提醒道，“最近这西方沼泽不平静，我怀疑，是有金丹境的魔物出世。”
金丹境？
见周启似乎不理解，接印又提醒了句：“你也许觉得没有一气灵，金丹境魔物也不厉害。但我要告诉你，这百年间情况越来越复杂，人族在强大，而妖族魔兽也在进化。它们之中，甚至吃了不少修士的一气灵，绝不能轻敌。”
“小师叔，我记着了。”
接印非常干脆，没有再与他多废话，就要带着碧蛇丸离开。
看见周启有些不舍，说道：“你放心好了，这碧蛇丸与城北宗有故，掌教送它来此就是报了还债的念头。我会让它慢慢恢复野性，这时间在三个月左右，之后就劳你照顾它。我时常要闭关，这一次能遇见也是巧合。”
“接印小师叔，你这么厉害，为什么不回城北宗去？”
“我告诉过你，我已经不是城北宗弟子。”
接下去的几个月时间，周启过上了无忧无虑的数云生活。没事就欺负欺负小魔兽，在白墙的压制下他们都又软又萌，让人不忍心烧烤完还撒一把孜然。
西方大沼内圈充满危险，但也充满了可能性，这里本就是一个天然的大宝库。曾经封闭百年的历史，更添了几分神秘的色彩。
周启在白墙内行走，常常看见结伴来此寻宝和冒险的人族修士。其中有不少真德教和飞血湖的弟子，一旦撞上不打起来算是好的了。
也许这两个宗门，有什么直接的利益冲突，或者是曾经的血仇。
周启给出这个判断，那任老德和小薛并非是个例。
这些来西方大沼的修士，大多都是一折之境，他们有组织有计划，严格执行，即便是碰上实力强于他们的魔兽，也能从容应对。
阵容搭配，都是从无数次厮杀中保留下来。
周启目睹一个筑基中境魔兽被活活磨死，心底为它默哀数秒：“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放风筝’？蠢家伙，长点脑子吧。”
他无聊地过去，想要瞧瞧这些修士的一气灵，另外最关键的是有没有漂亮的面孔。这些日子太孤苦，却不可怜。
“是谁？”年轻的修士们立刻警醒起来。因为白墙的阻隔，没人能看见周启的身影，这种来自未知的恐惧更加可怕。
“哪位前辈高人在此清修？”
有人感觉敏锐，知道周启就在他们跟前，恭恭敬敬地道：“我们都是独行人，组队来这大沼泽历练，没想到这三眼魔猿是前辈的猎物，鲁莽得罪，该死该死。这魔猿我们绝对不碰，前辈快拿走吧。”
这些家伙在怕我？没想到这一气灵结界意外好用。
周启没借用接印的名儿，淡淡说道：“算不得前辈，鄙人城北宗，四岁小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