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千里的事，城北宗没人能像周启这样乐观。
李眠匆匆赶来的时候，他正一个人在挖地。挖得很吃力，一铲子土大半都溅到身上。也是这把铲子曾被灌注，破开这坚固的土层。
李眠看周启还没走，稍微心宽，他察觉到有气息在暗中窥测，于是并未直接上去。静静地注视着周启，看他把东西挖出来。
那是一把彻底生锈了的法器飞剑，不是铜锈，而是灵气之锈。这是所有法器，不管是先天后天，仙宝灵宝所遭受的最大劫难。
周启对这灵锈，眼中多是偏爱：“老伙计，咱们又见面了，这次只有你能帮我了。”
“这是那把擒火？”李眠走近，发现这法器上的兵符数量，一怔，“林启，你早就准备好了？”
“大修士，搭把手。”
李眠替周启洗剑，说道：“这次我陪你一块去。”
“还有我。”玄青应声而出，“林启，你得罪了掌教，你一个人去不了那么远。就让我们帮帮你，这最后一程了。”
李眠和玄青都做好了陪他一起的打算。
但是这个念头很快就被赶到的玄智扼杀：“近来大沼泽一带又有了天魔星的消息，未经掌教允许，除了这小子，你们其他人不得擅自离开宗门，违者重罚。”
天魔星，这个节骨眼他又出现了？
李眠想问更多细节，但玄智并没有解答的意思。
“该来的总会来。”周启说道，“既然如此，你们就好好准备接下来的内门大选吧。”
“林启，你一路保重，送到地方就立刻回来。”李眠硬闯被阻，无奈道，“别总爱出风头，怂一点命长。”
玄青隔着禁制，丢来一只葫芦：“林启，这丹药叫做五禽养容丹，是小师叔临走前给我的，凡人吃了能延年益寿，你现在用得着，补充些体力。”
李眠看玄青的眼神悄然变化。
“多谢了，玄青，你这些年有见到她吗？”
周启还是问了，然回头时，玄青的面孔已经模糊。
他吞下这思绪，就这样，周启一人一画，下了城北宗长生天，踏上了前往西方大沼的路。此去山高路远，归期不知何年。
而就在云端，也有一道飞剑穿透重重山门大阵，径直追了下来。
……
下了山门长生天，便可见许多世俗小国，当初直接坐飞天梭上来，这一带的风光周启只看了个大致，云里雾里的。那船手走得着急，完全没顾及他们这些乘客的感受。
这里小小齐国比繁华许多，人口至少百倍，不再是零零散散，各自为政的小城镇。规模可观的世俗王国，拥有强大的武力足以在乱世自保。
至少过路人不必再提心吊胆，向城池缴纳高昂的过夜费，在野外也能获得一定的安全感。而在仙域野外，黑夜就是最大的杀手。
“老先生，齐国的红糖和茶叶，顶好的货！”街头的吆喝声，“不好喝不要钱。”
“那给我来一斤不好喝的。”
周启捏碎李眠给他的易行符，最后嗅了口齐国的家乡味道，压低草帽，恋恋不舍离去。遵照李眠的建议，他把玄青给的丹药切碎了，二十四块每觉得气短就吃一块。
就此老者拄着拐，驮着瘦马，咿呀咿呀地行去。
按照他掌握的情报，这附近的大宗门将此大沼泽间气运一分为十六，始终继承着大概上千年前的盟约，分别扶持一个王国捍卫秩序。
市井有言，宗门兴，王朝兴。而这匍匐在城北宗长生天脚下的，就是新近崛起的太元王朝，皇帝仰慕仙人，好学道术，举国蔚然成风。走在这个三线小城，在大街上都能听见有清流高士，玄谈长生。
但至于他们的养气之法，但凡是个筑基期就不敢苟同，整日龟缩在书斋之内，能养出城北宗的一口长生气，才有鬼哩。
比起他的家乡齐国，这儿很是平静，王朝之间几百年都没发生过大的战争。
周启很快想通，这也多亏了那上头的镇压。这十六宗相安无事，下面心知肚明，知晓对于叛乱是何等的雷霆态度。大约也与此有关，这些世俗王朝多出明君。就像这太元王朝的当朝帝王，本身就是一位城北宗记名弟子，筑基期五重的高手。
西天路远，周启不贪恋繁华，只有努力赶路。走了快一个月，地图上才前进了不到一指头。这两千里之外，隔了两个王国，分别是真德教和飞血湖两宗的地盘。要想安然过关，他还得先去找太元王朝要一份通关文牒，否则路上又是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周启来到这小城的驿站，拍墙喊道：“老板，卖你一匹日行千里，夜行八百的好马。”
“来了来了，这位客官，您吩咐。”
掌柜是个模样的鼠眼汉子，跑出来看见门口的死马，脱口道：“客官，您这开什么玩笑，这可怜的小家伙……”摸了一下死马的额头。
这太元王朝做车马生意的老板长得也太像，鼻子眼睛一样猥琐。
周启抱怨道：“你们王朝的马娇生惯养，都不禁折腾。之前那两匹马，是你兄长卖我，不，坑我的，老夫我今天可得好好讨个说法。
“老先生，您都这么大年纪了，还要出远门啊？”
“不然？没错，老夫正要去西方大沼，瞧一瞧这世上的稀罕风光。”
听到那四个字，掌柜的眼神更是后缩，去那凶地的人少，年纪大成周启这模样的更少：“老先生，您……您是受什么刺激了，别想不开呀，那地方可都是猛兽妖魔，一般的修炼者连个屁都不敢闻呢。”
周启见他这般反应，反问道：“你觉得我去不成？”
“不，不，只是这路太远了，整整隔着两个王朝。光是靠马腿至少也得两年，若是路上遇见官兵，更是麻烦。”
“这就算远吗？”
周启摆摆手，挥杖去了。
不多时，那掌柜跑过来说道：“老先生，您别心急，其实还有别的法子。俗话说的好嘛，有钱能使鬼推磨，眼下这年头万事皆有可能。”
说完瞧瞧地附耳过来，周启把他打住：“正大光明，大声说。”
掌柜打个嘴型：“您听说过宗门的传送法阵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