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件兵器,都活了游鱼似的在缸里乱撞。
这浮空小岛上爆出的无穷光华,烟火一样把附近的目光全引了过来。
“快看呐,好漂亮!”
周启想起墨门的手艺,三重天的绝品在这儿也要走了下风。这六重天一米粒宗门,连一个小小水壶都如此神奇,一时看得出神。
“这百兵壶是我城北宗六大地级灵宝之一,往日都一直放在我宗门藏宝阁中,此番是玄智师兄为了内门考核特意带来。眼下我的一气兽力量有限,也只能开启第一层,也足够你挑选了。”
“爽大人的恩情,林启时刻谨记在心。”
“鱼肠双刀,飞电一枪,紫光蛇鞭,射日连弓……”玄爽一件件如数家珍,“林启,你喜欢哪件,立刻决断,过了就没了!”
周启听成拿剑,也就顺嘴道:“爽大人,我就要那把赤剑!”
“你是说这把擒火剑,好一半妖气,也是上等货色!算你眼光不错。我现在就给你拿出来。”
玄爽手段极快,取剑,归壶一气呵成,一下就把擒火剑插到周启跟前地上,与那些古剑一起震颤共鸣。
周启修为有限,先听到剑鸣,才看到剑来。
“小子,你明日要好生努力,切不要辜负玄智师兄期望!”
“爽大人,我能不能再取一把。”
“哈哈哈,你以为这水壶里的宝贝是谁都能用?那擂台之上生死无眼,你少替他人担忧。”玄爽喝道,“要不是玄智师兄,你明天就要拿木剑上去自刎。”
周启见玄爽急着去还壶,才明白这份殊遇仅他一人。
玄爽走了之后,玄庆从下方跃了上来,目光落在周启手中擒火,神情些许不悦:“林启,你虽然得了好剑,但没有剑术依然不成。我奉玄智师兄之命,特来传你剑术。”
“庆大人原来才是使剑的。”
“我宗门修炼,千年来都是练气第一,剑术已经走了下乘,能懂些皮毛傍身也就够了。”玄庆带着周启跳到左首边一处开阔平地,对着那浩荡云海,口中念了三声,变出一把木剑。
一剑在手,便变了个人。
“接下来我传你城北宗绝技七剑,是我宗七位祖师爷所创,你且看仔细了。”
“是。”
周启刚刚奔到浮桥边。
玄庆后仰着纵身一跃,半边身子坠入了云雾之中,一下子没了影子。
过不了片刻,只见一把木剑上下飞挑,好像这片云海就是他的一个木桩。每一剑打下去,必激出一个云雷,咚咚咚一片乱响。
十几个回合,他一套连招打完,云下仍有残影。
玄庆从另一边远远飞来,脸上也有些许水气浮动。
“小子,学的怎样?”
“没看清。”
“你!也罢,我再使一遍!”
玄庆耐心地再来一遍,这一次比方才更加细致,练完之后再来问:“这回总看清了吧?”
“太快了……”
周启懂了一半,仍说不懂,一点都没记住。
玄庆气急,但碍于是玄智的面儿,只好再来一遍。
又是一遍,
再来一遍,
最后一遍。
玄庆本意就是让周启学个二成,懂一些便够了,没想到这小子蠢如猪头,他在云海里一边要顾及招式精准,又要使得好看,不折了城北宗的威风,也显示他的手段。
这两项加起来,每使一趟就胜过耍上三回,越耍越累,到了后面神海都被倒空了一般。
“喂,小……小子,你到底瞧懂了没有?”玄庆穿着粗气。
“懂了一小半。”
玄庆刚要欣喜解脱,周启揉着脑袋说:“庆大人,方才你那一剑是不是使得太圆了呀?”
“真蠢,真蠢,朽木脑袋,愚不可及,这招就是要这样出!”
“庆大人,我懂了!”
“我看你是一点儿都没懂,罢了,再来最后一遍。”
整整练到第十九遍,四五个时辰过去,玄庆的木剑出现了裂痕又换了一把。
周启一边看一边用擒火演练。
他这才终于通了,恍然说道:“庆大人,我明白了,这城北七剑乃是一个整体,若是分开拆毫无用处,必要一剑到底,不给对手任何喘息之机。本门剑法的奥义,便是一个快字。”
“你可算是,再不懂我都要累死了。”玄庆欣慰地把表演区让给他,“小子,你来一遍,我瞧瞧。若是你耍得太差,我非打断你的剑。”
周启拔出擒火,缓缓来到浮桥中间,闭上眼只觉四边天空开阔无边,这云海两畔再没有任何存在。直到这一刻,他才睁眼演练剑招。
一声声刺去,数个云雷平地炸起。
“慢了,慢了,快一点!”周启使得有模有样,但玄庆仍是不满,“再快一点,小子,你这样使剑,最后能伤到的人只有你自己。”
“你到底是真懂了,还是糊弄我,这是城北七剑,你自创的?”
“快啊,用点力气,使劲,逃开每一朵云气。”
浮桥尽头,玄庆手持木剑看着周启一步步冲来,大声训斥,“记住,你身上不能沾到任何云花,一朵也不行!”
他本来并不投入,但看周启使得太好,也生了惜才之意。恨铁不成钢地冲上去,用木剑和周启手中擒火硬撼,一下子就被斩成了两半。
“再来一遍!”
就这四个字,周启也不知练了多少套,这浮桥的木板多少块,他全身汗水便拧湿了多少回。
他的体力大幅下降,意识都有些模糊,
一开始是他驱使着剑,但到了最后变成了剑在驱使着他。
最后他终于快过了玄庆,抢在他前一步冲过浮桥终点。
周启举起手中赤剑,高声道:“庆大人,这一遍是我赢了。”
“你这小子。”玄庆不知是喜是忧,道了声,“不过才一天时间,能练到这个样子,算是不错了。我收回之前的话,你一点都不笨,勉强够得上一句,睡醒了。”
周启精疲力尽地躺倒在地,脸上是少有的放松。
“小子,你,以前学过剑?”玄庆还有些不服气。
周启把头潜进云里,出来深吸了口气,说道:“我没学过,但我曾见过一个人使剑,比庆大人你还快,当然是不带灵气的那种。”
“比我还快,小子,你不要无中生有。”玄庆一脸不信,“我可是城北门里有名的快剑手。”
“从他的剑锋里,我看到了时间。”
“不知所以,胡说些什么呢。”玄庆没说完,整个人蹦起来,脸上露出嘿嘿笑脸,“智师兄,你什么时候到的?”
“骗鬼呢。”周启转过头去,看着那日的赭衣男子蒙着一块白布,居高临下地俯视着。
周启忙起身,只听那块白布下说道:“剑术只是小道,唯有什么都不懂的庸才,学得一知半解的蠢材,才爱为性命。小子,你是哪一种呢?”
周启没搭腔,只直直地以目光对视。
这时玄爽从石头上跳下来,冲玄庆问道:“时辰到了,这小子学得怎样?”
“学了一日,马虎够用了。”
“那咱们走。”
此时天早亮透,他们练了整整一晚,周启没有一点儿休息的时间。
玄庆低声问道:“你可还挺得住?”
“鬼门关前,愿意一试。”周启反手把插在云里的擒火用力拔出。
他本没剩下了气力,但这生生死死,玄智那一句话反而刺醒了他。
此时还不拼命,什么时候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