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启一咬牙，扑上去把那本沉睡中的倦灵书抱下来，肩臂被反震得发颤。
他好容易才把书按在林夜薇心口。
手头只有一块筑基宝石，掰碎了往上压。
没等他细看，那魔书上镶嵌成蛇形的宝石突然闪烁，爆发出刺目的亮光。
每一道散逸都带着灼热，周启急忙把眼睛遮住，等了好久那黑暗亮光才稍减。整个牛一村祭坛禁不住这样连番的冲击，除了几根石柱几乎被夷为平地。
烟雾里周启凝神一看，发现那死书上竟出现了如人一样的绿条。
【名称：倦灵书（破损），等级：后天灵宝，打造者：法相境中期，风暴毁灭之邪魔】
法相境？这还是周启头一次听说，似乎还在金丹，元婴之上。
现在他最在意的是，这魔书是靠献祭林夜薇，获得了生命！
“魔头，把命还来!”
周启连牙都用上了，可无论他用多大的力气都不能把这书翻开，更别提制造一个小缺口了。
这魔书越来越热，周启不得已松开了手，眼睁睁看着它腾空而去，就要飞入那茫茫青冥掌握紫雷。
若是真让它跑了，周启叫破天也没用，这紧急时刻他忽然闪烁智光，忙闭目凝神将那绿条重新抹开。
之前若非改了名头，他压根就无法进入这祭坛。
【姓名：林启（纹龙），仙根，空（火十），身份：羊八村村民（山鬼之主，牛一村老村长，风暴毁灭之邪魔）】
这片刻时间，那魔书辉耀已经消失不见，周启只能冲着头顶那片虚无雷云大叫：“倦灵书，以风暴毁灭邪魔的名义，命令你回来！回，来！”
如此三遍仍是无声，周启这次也没了法子，林夜薇整个身体表面都覆了一层薄薄的冰，那呼吸也成了海底上泛的气泡，一亮便破。
“林夜薇，你别死啊。”
周启心底一酸，为她阖眼。
耳旁一个细碎声响，他回头一看，那倦灵书竟就悬在他身前不到五步的地方。
周启又惊又喜：“算你还懂点忠义！”
书页萦绕着黑气不住翻飞，一团浑浊黑暗的妖气在流动着，里头传出无数个恶鬼一般的哀嚎厉叫，历数凡间的罪责。叫声没有止歇，又变成一个个人世图景，唱了一折子的戏。
“快救活她！”周启再次下了命令，“否则我便毁了你！”
但是倦灵书压根就没反应，反而自己停止了翻动，旋即闭拢，那些为数不多的妖气也随之被吸纳进去。天空中阴云渐渐散去，也投下第一道光亮。
周启来不及观察，就要冲过去夺书，就在这时虚空之中伸出一只手，直接将那本倦灵书牢牢抓在手中。气息翻涌，无处不透着诡异。
周启闻声，不由连退。
那人穿着一件雷纹天师长袍，整张脸尽是模糊，锋锐长靴下爬满毒虫，肩头趴着一只红眼蝙蝠，一只尖牙黑猫。
他的出现，方才降临的光亮都瞬间逃走。
“你就是那个，风暴毁灭？”周启明显感到，他整个人都被锁定了，但是他轻轻一甩就可挣脱，醒悟道，“原来你只是一个幻象，你根本没有力量？”
“好呀。”那黑雾人步上来将倦灵书夹在腰畔，再自然不过的手势，像是与多年不见的老友击掌，互问安康。又任由毒虫蠕动，那条响尾蛇载着他缓缓下了祭台，算是默认。
他轻轻张嘴，像是笑了笑，更让周启毛骨发悚。
开口的是他肩膀上那黑猫，人声戏谑：“司徒太白，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你。你不在江海阁当你的阁主，跑来这受什么苦？怎么了，你也得罪了你们江城子的宗主，被打碎仙骨不得回仙？哈哈哈哈，我早就劝过你，莫为他人做嫁衣裳，你这冥仙界千万年来第一大蠢材！”
他在喊谁？周启听得云里雾里，半晌应道：“你在对我说话？”
“不然呢？”响尾蛇发出“嘎啦嘎啦”的声响，越发逼近，“这里除了你我，还有什么人吗？司徒太白，少要装糊涂，除了你还有谁能唤得醒我邪有呢？托你的福，好久不曾见过这世间的光了……可我为何没有一点儿留恋，哈哈哈……”
“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说的那人，我叫林启，打算去城北宗拜师修炼……”
周启还没说完，忽然脑中一痛，把剩下的言语全给吞了回去。他听到那响尾蛇还有黑猫错杂的叫声，更是心烦意乱，手脚也在作痒。
黑雾人并不在意他的否认，目光落在地上的林夜薇，笑道：“司徒太白，这不是你的小徒儿，好端端的，怎么伤成了这个样子？”
周启算是服气，这家伙认错了人，还在满嘴胡言乱语，不阴阳怪气他就不开心？也不理睬她，去看林夜薇情形。
“你想救她？”邪有从背后靠近。
“她是被你的魔书所害，马上就要死了。”周启听他笑了声，带着怒问道，“难道你有办法？”
“办法，自然有，只是这天底下的力量，从来都是高山上的水，不是从无到有，就是从有到无。”
“你是说？”
“你需要力量，救赎的力量，想要救活一个，现在是你的爱徒，就势必要付出代价。”
周启陷入了沉默，他不相信这家伙会如此好心。
邪有扬起了手，倦灵书散发着迷离的气息：“司徒太白，方法我已经交给你了，现在，抉择就在你手中。你可以阻止我，但是你怀里的好徒儿会死，你也可以装作什么也没看见，日后更不必有道义上的谴责。这些人，是我为你杀的，这是倦灵书的本性，夺走天地正气为己所用！”
他的声音平平淡淡，但周启听得出来，他是在偷笑。
邪有猜中了周启的反应，提前一句道：“你此刻若阻止我，便也是杀人，杀你最心爱的徒儿！司徒太白，你平生自负，今天可算落入我的掌中了。”
周启以为对方终于要出手，没想到它只是把那本倦灵书丢到他怀里。
然后邪有用力展开了双臂，那一猫一蝙蝠朝着完全相反的方向冲去，脚印里都燃起汹汹的阴火。它们的速度飞快，眨眼就奔出上百米之外。
这两个禽兽奔走，一条巨大的交错的火道，在大地尽头的地缚魔神，降临这一个小小的村落。
邪有的袍子随着魔虫的冲出，越发膨胀，遮住大半个天幕：“司徒星君，我知道你没胆子借用我的力量，你这个小徒弟很不错！她献祭了自己，成了倦灵书的器灵，这一下咱们倒站在了同一条船上。她会是你，不，咱们最大的助力。利用她对城北宗的仇恨，记住，不要心慈手软！把那些陷害里的高高在上的仙人全都拽下来！”
周启上前大叫道：“你说我是司徒太白，那你呢，你又是谁，你为什么要打造这样的魔宝？你一个已死之人，还要在这里叫嚣？”
“你说的对，我为何而死，我为何不死……是你唤醒了我，我又如何回答你呢……我就是你心中的影，你就是我前世的劫……我生前毁不掉江海阁，死了就能做到吗……”
那邪有的魔影没有继续絮语，只渐渐下塌，化为一团枯草，那蝙蝠，那黑猫，那蛇都消失不见。剩下的，只有那本落入周启掌心的倦灵书。
再看，有了些许改变。
【名称：倦灵书（破损），器灵：林夜薇，使用者，风暴毁灭之邪魔（独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