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老太太往屋里奔着的步子突然就停了下来,扭身折回儿子面前,虽然朝儿子仰着脸儿,那气势却慑人无比,一点也没有低人一头。
“你咋的?你冲谁呢你?你踢谁呢你?”
“我,我,我没冲你,我踢门呢我......”。
龙玉江本来就理亏,被老娘质问三连声,迫的他走投无路似的窘,刚刚的嚣张气焰瞬间消失。
“你踢门?门惹着你了?”龙老太太没打算放过这个泼皮儿子,不依不饶问道。
“没惹着。”即便在老娘面前,龙玉江也不想跌面儿,颠着腿仰着脸吊儿郎当的回应老娘。
“没惹着你,踢它干嘛?你给它赔不是!”
“啥?”
“我让你给门板赔不是!”
“我——”
“你咋的?你赔不赔?”
龙玉江不是笨蛋,相反,他是个聪明孩子,脑瓜特别好使,要不是大教师横着惯竖着惯,他也不至于落到现在这般又痞又混。他说不想读书,大教师就帮他把书包收起来,龙老太太来找大教师说理,大教师还给龙玉江开脱,这年头读书能顶啥?聪明人不识字也一样出息,哼哼,要不咋配当我大教师的儿子呢!大教师护着儿子不撒手,龙玉江觉得有人给他撑腰更是理直气壮,干脆连娘家也不回了。龙老太太气的没办法,能做的就是站在大教师门外连骂了三天。
所以说,跟娘这点计较,龙玉江明白的很,他要是不给门板赔不是,那他就是在间接告诉娘,他踢那一脚就是冲娘去的。
虽然他也不怎么服气大教师的管教,但大教师说过的那句话,他记得,大教师说,你娘不容易,以她的心劲儿,不该是这个命,你可以不孝顺我,也可以不孝顺老龙,但你一定不能不孝顺你娘。他心里虽然对娘有怨怼,仍觉得大教师这一点说的有道理。
“门——对不住了,我踢了你,是我不对——”龙玉江斜翻着白眼,背后那只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门板,嘴里那句道歉拉的长声怪调。
龙老太太厉声道:“我告诉你,是我十月怀胎生了你,这天底下,我对不起谁,也没有对不起你,你不用一天到晚跟我拉横车!”
“哼,你当初就不该从狼嘴里把我抢出来,还不如直接把我喂狼,好过这么活着!”
龙玉江的气性说来就来,当娘的早已习惯了他的臭脾气,不过还是挡不住当娘的生气,龙老太太顺手捡起身边的笤帚,照着龙玉江身上抽了过去。
“你那时候小,没本事料理自个儿,我养的孩子我不救没人救,你现在长大了,要不是老儿子,你这岁数自个都能单立户了,啥事儿自个都能作得了主,你不是瞧不上自个儿这条命嘛,那你就找个干净地方了断自个儿,看有没有人拦着你!”龙老太太没急没喊,板着脸却是一字一句掷地有声,这样的脸面儿,确是生真气了,她扭身往墙边戳好笤帚,抬脚出门,拎了大门边的柴筐,上门外装柴禾去了。
龙玉江兀自楞了一会儿,两条大长腿忽的迈出去,猿臂一伸,轻悠的将老娘挡到一边,端起大柴筐进了屋,不等老娘有话,自动的去灶下点火刷锅准备做饭。
亲娘俩哪有真仇恨,龙老太太一看儿子这种服软的态度,心一下子就软了,她拽过儿子手里的炊帚刷着锅,顺势开启教子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