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文婉回了自己的屋子就召了几日不见的甲三过来。让他通知杨三叔与杨文杰尽快出城去与杨文延汇合,若是能联系上甲大的人,让甲大速来汴州与自己碰面。原本只有七皇子还好应对些,如今却是连宫里头的人都追过来了,如今再想让沈彰无声无息地做回他的和利县县丞,怕是难上加难了。
谁知不一会儿,外头就有人敲门。杨文婉打开门一看,居然是吕曦和竹青两个人。吕曦身上总是光洁的衣服沾满了尘土,就是竹青身上的灰色布衣也是泥迹斑斑。吕曦站在门口看到了七皇子门内多出来的人,脸色阴沉地将杨文婉推进屋内。
“杨文延受伤了。你们昨日刚离开军营,杨家的暗侍就过去找你了,我见了他们以后他们说杨文延在采购盐引时因为采购的量太大,被杭州城那边儿的人警觉了,派人围堵杨文延。不过好在杨文延被暗侍带走的快,那些个府兵私兵的不是杨家暗侍的对手,你哥哥胳膊断了,已是被军医接了回去。你哥哥说,江南盐道,怕是水深得很。”
“正好,那我明日一早和你回去,看看我大哥。”杨文婉正愁杨三叔和杨文杰怎么出汴州城才能不那么惹眼。扮做杨家暗侍不就好了。扮做暗侍..扮做暗侍?
杨文婉突然就想到了让沈彰脱壳的办法。急急忙忙冲进了七皇子的房间内。
“七..七殿下,我有急事,特别特别急的事。”杨文婉故作惊疑地对七皇子行了个半礼。
七皇子挥了挥手,屋内的人又依次退了出去。
杨文婉与七皇子合谋了半夜,在一旁听着的吕曦时不时插句嘴。立在一旁的甲三傅青与竹青你看看我,我瞧瞧你。心里默默念叨了一句,四姑娘,您可真是聪慧。
第二日一早杨文婉就和吕曦出发回军营大帐。杨康与杨文杰混在暗侍中一同出了汴州城。
在军营大帐见过杨文延几人就连夜赶回了苏州府。杨文婉回了苏州府就见到了甲大。杨文婉也并未与甲大多说什么就带着甲三杨嬷嬷等人直奔汴州城去了。
汴州城内七皇子吩咐傅青去了清心园,让傅青转达了杨文婉说的法子。梁川便紧罗密布地开始安排人手将事情安排下去。
杨文婉第三日就直接从苏州府进了常州城后又入了汴州城。杨文婉策马直奔清心园去了。
“让沈彰抓紧过来见我。”杨文婉接连奔波几日脸色着实难看。但是吕曦又跟着杨文婉回了汴州城。杨嬷嬷让侍女陪着杨文婉径自下去找些个糕点什么的,让杨文婉先垫着些。
“杨四姑娘,何事。”沈彰听说杨文婉急匆匆找他,便跟着甲三一路跑过来。
“今晚你就准备准备回和利县,七皇子明后日的就立刻下和利县。江南事了我会让七皇子想办法把你调回京城。”杨文婉站起身说道“事情过了之后你就跟着七皇子吧。”
“杨姑娘什么意思。”沈彰满脸的诧异掩饰不住,原以为这件事过了自己要么就是和梁川一样,成了杨四手里的人,要么就是留在江南的一颗棋,现在居然要跟着七皇子走?
“没什么意思,我拿你换了七皇子帮忙。以后你就回京城与你妹子可以团聚了,至于梁川,等他把江南这边我要做的事做完,他也可以回京城。只不过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杨文婉正色道“这件事我现在还不能说,等时机成熟了我自然会告诉你,你好好跟着七皇子。他虽说年纪还小,但谁也说不准年纪小是优势还是劣势。况且他如今年纪小,手中自然得用的人不多,你过去了自然是个中翘楚。前途这种东西对于你这种从小在利益堆里打滚惯了的,那还不是信手拈来?”
“杨四姑娘,恕沈某愚钝。”沈彰并不觉得去七皇子那里给杨四做内应是什么好事情。
“别想太多,我和七皇子帮了你和梁川,你们两个用自身来回报,就这么简单。只不过可能三年后,可能五年后,也可能十年二十年后我有事要你帮忙的时候,你不能推拒。”杨文婉又挑起了眉眼“就这么一点点小请求而已,就当做是我出谋划策的利息吧。”
杨文婉说完也不等沈彰说话,就拿起茶杯喝了口茶。沈彰原地站定良久,深深鞠了一躬,才不再言语出了门。
七皇子一边顺利进行着,傅青回报过后,忍了半天终是张嘴问了“殿下为何听信杨四姑娘的。”
“你觉得沈彰与梁川可信么。”七皇子负手而立。
“属下觉得尚算可信,这二人看着着实不像是真的要造反的样子。”
“那既然尚算可信,那你觉得杨四也好本殿也罢,如今能动得江南这些人么。”七皇子见傅青并不言语,就笑了声说道“江南这种富得流油的地界儿,保不准京中哪只富贵手就伸在这里,本殿和杨四要人没人,要权没权,不过是身份摆在这里罢了。这回民变的事,若是本殿悄无声息地平了,那京中怕是多的是人要讥笑本殿无能。可若是不能善了,怕是父皇那边儿就头一个瞧不上本殿了。”
“可是,这关陛下何事?”
“你觉得父皇对江南的事真的一无所知么?若是一无所知为何要派本殿先于众人出发?为何要派出个巡察史来江南?”七皇子伸手拿起桌上的镇纸“父皇是在考验本殿,江南的事,轻了不行,重了不行。”
“可若是四姑娘这样做,岂不是将江南连根都拔起了?”
“你猜如今父皇书案上头会不会有杨四在江南的消息?既是有了,杨家自然也就在江南这条船上了。本殿不过是伸张正义为民除害,江南被拔之后本殿既无人手也无意于这块儿肥肉。只怕到时候京中有些个贵人还得念叨念叨本殿和杨四的好呢。”七皇子目光微闪,自己百般配合杨四不过是利益相通罢了。自己要贤名,杨四要别的。江南不可能会少了自己母后和王贵妃等人的手脚,若是自己真的能借势端了江南,在父皇眼里,自己为了江南百姓福祉宁可毁自家前程,在天下人眼里,自己已一己之力造福江南百姓。不论是哪一种,都是自己想要的。
不过短短两日,七皇子就让人大开常州汴州城门,镇南王世子带的蜀军入了城,接了城防。
“七殿下,您说,这些人都是沈将军?”镇南王世子眉眼微微带着些怒意。“当日阵前放话的可不是这样多的沈将军!”
“世子爷莫怪,咱们这些人确实都是沈将军。”梁川适时地插话进来。“七殿下刚进城时与您一样,觉得咱们在糊弄人,是以这才和谈了这样多天。只是咱们确实都是沈将军。沈将军不是一个人,而是咱们民变带头的一群人。这江南若不是这次天灾,怕是咱们百姓因为人祸也要死绝了。”
十几个身高样貌皆是差不多的中年男子纷纷开口,来自不同县州,却都是被逼的拖家带口逃难出来。苛捐杂税多的让原本还算富裕糊口的农家渐渐衰败,卖儿卖女,吃了上顿都不知道下顿在哪里。甚至还有的人原就是商贾出身,却被逼穷困潦倒远走他乡。
梁川更是拿出了自己多年来收集的证据以及自家如何被算计的家破人散都细细说给了镇南王世子。镇南王世子沉默良久不语。
“世子,若你是本殿,你要如何平这民乱?官逼民反,如何平?本殿这几日日日不得安睡,这大魏盛世这样多年,谁知道这繁华昌盛底下藏污纳垢,这样多的败坏官员搅得民不聊生?”七皇子目光深沉地说道“这民乱,谁来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