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杨文婉简单梳洗了一番就带着杨文杰找梁川去了。
“这件事我可以帮你们想办法,但是用这种玉石俱焚的法子,不行。”杨文婉见到两个人就开门见山地说道“事成之后,梁川,我要你。”
杨文杰“啪”地一声捏碎了正放在嘴边的茶杯。“婉姐儿,小姑娘家家的,说话注意些,梁爷可是个大男人。”
“行,咱就这么说吧,事成之后,梁爷,我要你手中的钱和人脉,也要你为我效力。”
“杨四姑娘,你口气是否大了些。”沈彰面露不虞“莫说是你一个几岁大的姑娘家,就是杨家三爷也未必有你这样大的口气吧。”
“沈先生,您的事儿咱等会儿子再说,如今我说的是梁爷。梁爷,我能帮你翻了杜怀恩王中进,但是我的东西一样也不能少。”杨文婉未等梁川回话,就调转头对向沈彰“梁爷您先想着,现在我要问问沈先生,为何要助梁爷民变?您与杜怀恩也是谋财害命的仇?”
沈彰原还想说些什么,却是张了张嘴却又没再说话。
“我要知道所有事情来龙去脉,你们从头说起,我从头听起,等你们说清楚了,我听明白了,我自会想法子保住你们两个。不过你们要是确实抱着必死之心觉得七皇子会为了你们翻出他亲大哥,你们可以死一下试试看。”杨文婉走到杨文杰最近的椅子上落座。“你们不用想别的,我年岁是小,可我是下一辈杨家家主,我说出来的话必能做到。”
“杨四姑娘,你这和杜怀恩没什么区别。”梁川面如土色。
“我和他有区别开的必要么?他是谋财害命,我是趁火打劫。他是主动害你们,我只是坐在这里等你们送上等价的东西来交换,我有问题么?”杨文婉将两条小短腿翘起了二郎腿,被杨文杰一巴掌拍下去“二哥,这是做什么。”
“女训,女戒。”杨文杰轻声吐了四个字,杨文婉就乖乖坐直了。
“明明这就是二叔的招牌架势,每次二叔打了胜仗都是这样儿坐在摇椅里躺在院子里的!二哥你最是不像二叔了。”杨文婉悄声嘀咕着。
沈彰与梁川沉默相对良久,终是梁川脸色灰败,败下阵来。沈彰见梁川已是放弃了挣扎,只得说道“这件事说了,不过是牵扯更多无辜性命。沈某愿意将来龙去脉说清,但请二位止于此。也请杨四姑娘遵守承诺,能保得梁氏一族仅剩的几人。”
“沈先生变得可真快,不过我答应了就是。”杨文婉收起刚刚浑不在意的神色。
“此事就从七皇子这里说起吧。您之前就已疑心过,为何梁川能那样快地知道京城里七皇子先于赈灾粮下江南的事,因为我的亲妹是吏部侍郎周卫周大人的妾室,也比较得宠。是以她传信于我们说京中已来人。至于前事,我只能慢慢说与你们听了。便是梁川,也只是知道其中一二,并未深知。我沈氏原也是江南一商户,只不过在祖父那一辈里有幸救了个贵人,这才借着贵人的势成了江南数得上的富贾。也因这贵人需要钱财,需要大量的钱财,沈氏便成了这位贵人的敛财之手。江南的盐、茶、布帛、瓷器、玉器生意沈氏一家便占了十之三四,比起皇商也是不差的。后来贵人得了泼天富贵,便渐渐断了与沈氏一族的往来。可谁知好景不长,不过几年富贵日子之后,这位杜怀恩便下了江南。借着贵人的名义与沈家有了往来。彼时杜怀恩只是一州刺史,并未有什么大的作为,我沈家就将他当做是替贵人看着我们的。后来他就在江南十四州轮换着官职,终是借沈家的势,收了梁家一家。梁家倒后我沈家当时的家主就已是猜到了,杜怀恩来者不善,便直接提出举家离开江南,家财万贯尽送于贵人。”沈彰狠狠闭了闭眼,良久才嘶哑着说道“沈家人自知耍小聪明瞒不过那位的贵人的眼,将家产的十之九都送了出去,举家向蜀道迁移。谁知在潮州竟是遭遇水匪,举家二百三十余口,三艘大船,尽亡。血染红了那一片的河流,那一片河流据说至今还能见到我沈家冤魂出没。”
“当时梁氏已是遭了难,姑姑带着表哥与表姐在汴州府帮我安置家中弟妹,躲过一劫。却也从此不敢再抛头露面,只得花些银钱改了宗换了族。”梁川见沈彰说不下去了,便替他开口。
“四姑娘聪慧,这位贵人是你我都提及不得的。”沈彰眼眶通红地看着杨文婉道“沈某不是非要杜怀恩死,只是本就报仇无望,若能替了表弟去死,也算是为母亲泉下有知进了孝,保了梁家嫡系一脉。”
“你们二人未成婚?”杨文婉诧异道。
“川本就身患有疾,又是血海深仇未报,自是不得成家。”
“沈某原订过一亲,只是未婚妻尚未过门便已仙逝,沈某便立志不再娶了。”
得,两个光棍儿,难怪说赴死就慷慨激昂好似立时就要去了。杨文婉沉思了良久不曾开口说话。
谁知傅青忽然来了刺史府,开口便道“四姑娘,殿下有要事与您相商,劳您跑一趟。杨三爷已是去了清心园,杨二公子请您也莫要再去善堂了。”
杨文婉与杨文杰急急对视一眼,扔下也是一头雾水的沈彰梁川二人。杨文婉边走边回头说道“你们二人不要出这刺史府,若是有事去清心园寻杨家暗侍,切记不要再抛头露面。”
回了善堂,杨文婉敏锐地发现善堂中多了不少侍卫,反倒是杨家的暗侍都被隔在了一楼。
“杨四姑娘,殿下有请。”听着声音这就是皇宫中的内侍。
怎么突然会有内侍太监来了江南?找七皇子的?
“见过七殿下。不知殿下紧急召臣女回来有何吩咐?”杨文婉规规矩矩行了大礼,故作调皮道。
“只是见你暗侍都没带几个就出门了,不放心,便将你喊回来了。”七皇子倒也装得像个兄长的样子。
“哎?殿下,你这屋里怎么多了好些人?”杨文婉感觉自己两世加起来四十多岁,实在不适合做这样的姿态。
“没什么。之前让他们去办了点事,如今回来了。”七皇子挥了挥手让他们退下,只留下了傅青守在门内。
“只怕是明后日你出现在江南的消息宫里就无人不知了。”七皇子满眼不屑地看了眼桌子上拆了漆的信封。
“之前为什么他们不在你身边?”杨文婉也没客气,走上前去打开了信。
“趁汴州流民多,借着我自己的人甩开了。”七皇子倒是不想笑,却还是撑起了嘴角“怎么样,看出了什么来了。”
“我看出什么无所谓,七殿下,我送您个人,您要不要。”杨文婉一目十行地略过这封信。
“你送我人?你手中人手也不富裕吧?用得我看都是杨家的老人吧。”七皇子低头看了看只到自己胸前的杨文婉撇了撇嘴“啧啧啧,果然还是个毛丫头。”
“沈彰。”杨文婉将信重新装好递还给七皇子“我想法子你配合我,我把沈彰梁川摘出来,沈彰归你梁川归我。”
“哦?这俩人同意了?”七皇子倒是觉得好笑,一个六岁奶娃娃还知道要人了。
“我知道你如今肯定是不自在的,毕竟嫡亲的大哥又要用你又要防着你,生母就这么翻来覆去地告诉你多帮衬你大哥,你如今多积攒些人脉,将来真有那么一天,对你大哥和你自己都是个助力不是。”杨文婉拿起桌子上的梨矜持地咬了一口“这南方的梨就是出来的比北方早。不过你也别说,这味道真好。”
杨文婉刚说完,门外头就响起了敲门声,内侍端着几碟子糕点就进来了。
“杨四姑娘玩儿饿了吧,奴才猜就是了,特意给殿下和您备上这些个糕点。您尝尝,这江南的厨子与咱们京城的就是不一样,这糕点都做的精致的很。”内侍满脸堆笑地看着杨文婉也不出去。
“那七殿下,臣女就先退下了,明日再找殿下教我识字。”杨文婉行过礼就抓起梨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