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曾死别离,但有生离散。梅花雪未见,梨花月已至。蜡烛有心还惜别,替人垂泪到天明。
梨花开在秋季离人的心上,明月伴人垂泪惜别离。又是一生中的某一天,这一天好似一年。
东风不解人间泪,可惜少年结发亲。眼见起高楼,眼见长相守,眼见楼塌了,眼见人散了。
情入骨,眉间心头一瞬间忆及前世今生,一封放妻书,了断今生的一段缘。从此隔岸,一生两望。不要相劝一个生活在黑夜里的人,将爱人也绑在深夜的黑。
放妻书
零丁秋风,一世葬我,
美人如玉,可我无命。
红颜初妆,山河寂静,
一生两别,山海苍茫。
君有归途,我赠陌路,
弦断声终,痴缠落幕。
凉人负约,旧梦箫陌,
镜花之缘,更莫苦等。
明日良人,琴瑟和鸣,
好合百年,儿女成双。
(完)
今生无缘,但盼来世。夜雨有尽时,人生一别去,各自风清处。奈何深等,来世缘起。人间风雨落,我为你遮挡风雨,漫天玉絮飞,与你雪里共白头。
阿木生在这污泥塘中动弹不得,是阿木生来的命。可阿瑶,她本可以自在的行走在平地上,生活在阳光里。放君归去,天高海阔。一段情缘,一生珍藏,放在心底守候。
我与阿木喝酒三杯三
一杯与君别,暮云别去归他乡;
二杯与君忘,水遥山远忘芙蕖;
三杯祝君安,荆棘九道平安归。
还有三杯喝给我自己,
一生不相忘,痴心爱久长;
两世结情缘,相拥忘十方;
三生永相守,执手共天荒。
子休妻,父放臣,偆出牢,瑶远去。一夜之间,人世永寂。本想说‘阿瑶,待我回家娶你,许尔四海为家。’心上人在哪,家就在哪,你去哪里,我去哪里,天为席,地为被,天地中两人执手结成一个家。
承诺不敢出口,怕转瞬成空。更怕佳人空误一生。‘阿瑶,他日你所嫁之人,是我爱屋及屋之人。’关于爱人,你幸福,我便也幸福。
“也许是前世的因,也许是来世的缘,错在今生相见,图增一段无果的悲喜。往事开花无果,你要学会释怀。”阿木将另一半玉也塞给了阿瑶,往后你在的地方,玉在的地方,隔千山阻万水,仍是我思念之所及。
秋天是收获的季节,什么时候成了离别的季节?离别在秋天,消失在今生的最后叮嘱“珍重,阿瑶”。头也不敢回地离开,怕阿瑶忘记,更怕阿瑶耽误。转过身一滴泪落,那是凋谢的少年姻缘。
阿木转身离去,身后的阿瑶已哭得梨花带雨,身体支撑不了失去的伤心,蹲了下去捂住嘴不敢哭出声。怕阿木不念,更怕阿木惦念。
“往事开花,无果留香。阿木,你也珍重。”阿木你的双玉我收到了,我的荷包你还没还。断了念想,抑或留着念想又何妨?纵然无物,情深入骨,怎能轻望?
“阿木,双玉好冰凉……。我等你,终身不嫁,你代我,儿孙满堂!”一个倔强冷清的玉白身影起身走了,走远,初时有烛灯映照,而后身影彻底隐入黑暗。再见,何时再相见?
“阿瑶,我想你了!”还未分开就已想念,可有什么资格将至爱之人留在身边?阿木与父亲做了交换,一夜之间,拿你换偆,放你自由,放我无尽思念。
今夜的风很大很凉,眼泪总在掉落之前就被风干。我只能把你留在从前,曲终人散后请你幸福。不能相濡以沫,厌倦到终老,不如我们相忘于江湖,怀念到哭泣。
我的情深以往你都不要再知道,借来的幸福到了归还的时刻。从今往后我爱你,与你无关。
阿瑶,明月会替我们团圆,月圆的时候我和你看的是同一个月亮,你在这世间的某个角落平安活着就好。
我还爱你,明日更爱你,我还想你,明日更想你。
不要将眼泪挥霍着,假装今夜你还在我的身旁,因为往后思念的夜晚我还要留着眼泪就清酒,谢你在我失魂落魂时而来,恨我在无能为力时送你离开。
天凉了,凉尽了天荒地老,人世沧桑。今日种种,似雁留痕。明夕何夕,思君陌路。
山依旧,水依旧,身边人却黄鹤远处。我不知道家在哪,心去哪,不知道哪里有相守,哪里有永远,只知我现在在哪。
往后秋风明月是你,红梅白雪是你,山花烂漫是你,骄阳列日还是你。四季无你,你是四季。
孤身单影,落魂飘然。不知道什么是悔恨,自君别后伤悲起,秋风一日比一日凉,人心一日比一日寒。
姻缘与姻缘总比肩,爱人与爱人总错过。
“儿子愿领父命前住萤枫城求娶萤枫城主女儿,请父亲派四人跟随。儿子就向父亲讨要此前看守儿子的三位守将还有偆,请父亲恩准。”我也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样子,薄情寡义负旧约。
”三人,我给你三百人,玉蜀城虽小,可不能在别处失了风度。”一个萤枫,可抵三个玉蜀。失了性命事小,丢了威严事大。
“儿领命,谢父亲。”世间难熬,要让有情人两处白首。转身求娶别家姑娘非我所愿,逆水行舟,故人在心。
偆自牢中出来,脱去了一身囚服,失却了一身官职。“阿木,你拿阿瑶换我?你有经过我准许吗?”一身南冠服,坐于监牢中不怕,总有别的办法能出来,为何是拿阿瑶交换自由?
“偆,阿瑶留在这里,我能护她?还是你能护她?”留在这里谁都护不了她,不如送她离开。一别两宽,愿她别处生欢喜。
“我爱她,比你更甚。”好兄弟果然一样的眼光,喜欢一样的女子,可也无妨,君子之争罢了,更何况现在被争夺的人都不见了。
“阿木,你误会了,阿瑶永远都是我的亲妹妹,你永远是我的亲兄弟。随口一胡说,你也信?”对像亲生姐妹的阿瑶,产生爱慕之情?绝不可能,除非黎明初醒出现残霞夕照。
“接下来做什么?”总得有所行动,才能改变局势,总不能一世受制于人。
“去萤枫城提亲,按父亲的意愿去送死。可我偏要活着回来,将桑田变沧海。”将城主父亲从高位上拉下来摔死,让他这辈子都没有办法为害人间。
正说话间,寻来报:“主子,林少爷求见。”林现在都不敢像从前一样闯将进来,多了一份小心翼翼行事,生怕触碰兄长伤心处。人未至身前,一声幽幽长叹传到耳旁。“兄长,有些话我想我该说,又怕兄长伤心处再添伤心。”一个明媚少年,什么时候沾染了满身尘埃。
“但说无妨,兄长已百毒不侵。”凉心凉情之人百毒不侵。
“我今日与城主说‘春风桃李树,冠门双子瓜,骨血兄弟(父子)情,桃李伴清风,双人尚有伴,一人生孤单。”城主,不再是父亲么?
偆看着他,脸上写着三个字,你请说。
林续说“本意是想劝他惜子爱子,哪知他说有你,嗯,有我就好,明年秋天还可以再给我生一个小弟。兄长,我但觉后背凉凉的。”什么稀奇之语由他口中说出都不稀奇,因为他本人就很稀奇。
“生一个?呵呵……,也是好事一桩!”再生一个他也管不了,老死了托付给阿林照料,林当不会苛待他。
三人同父异母不同命,阿木最为悲凉,林得宠亲厚,再一个儿子,老来得子,是捧在掌心里的宝。那些与我无关,因为那是我已不在了。
“偆,三日后,你跟我去萤枫城,林,你留在原地等候。”城主下令可领三百人随行,撑我排场,吩咐随行的三位首将,必要时结果我性命。
还是那三位,一位林木记兰苑,两位流水抱功名。
“兄长此去凶多吉少!可否不去?”君命难违,不可不去,如何虎口脱身就靠我自己了。
“放心,兄长自有办法。我不在的日子里若父亲问起关于长兄,你不要表露任何不满,更不可于父亲面前替长兄争论。”口舌之争枉费时,江湖人狠话不多。
上得高山,又下平地,下了平地,又上高山,再下高山到平地,是萤枫城。到了萤枫城不急着拜见城主求娶美人,先找了个最大的客栈住下。
靖月楼,临水而居,取近水楼台先得月之意。仅三日光景,萤枫城皆知玉蜀城长子前来萤枫求娶城主女儿。长子来求亲,次子居苍琼,三子隐民间,谣言而已。谣言何起?茶馆酒楼驿站,民间百姓,口口相传。
说书先生得银钱百两,惊堂木拍起:“姑娘千金国色,公子少年风流,本是才子配佳人
奈何阴刀送良婿”。一路来萤枫,天气尚好,可总有一把阴刀横在头顶不去。
三日后,飘在头顶上的阴云渐散,三人进府见城主,林木、偆和我,其余人等留在被阻栏在府外,卸去兵器等候。
萤枫城主会客的厅堂供奉着一尊消灾延寿药师佛。厅堂正上首坐着一个翘着二郎腿,高高在上府视来客的威严老者。身侧站有一个白狐面的少女,狐狸般细长的脸型,高耸的颧骨和略为倾斜的眼睛,狐眼丝丝,游荡飘离。
脸色苍白,容颜憔悴,身着一袭大红枫衣也衬不起精神。红的衣,白的人,红白分明,衣是喜庆的衣,人是纯白的人。
这女子不久之前才送别生母,无了依靠,又因长着一张白狐面,被视作灾星。所以她就被推出来做玉蜀城阿木的妻,白狐面儿代姐嫁,未知前路是喜是悲!
纸灰飞作白蝴蝶,泪血染成红杜鹃,日落狐狸眠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