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叔,给我称一条鱼!”
“大壮,又给你母亲买鱼啦,你可真孝顺!”
望着水桶里游来游去各种鱼类,身材高大的男子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男子名叫陈石,因为他高大的身体,认识的人都叫他大壮,他不光个头高,力气也不小。听说他才刚满三岁那年,便举着家里的石磨满院子跑,把邻里亲戚都吓坏了。
或许用“身材高大”来形容大壮有些太过小觑他了。买鱼的老板明叔连他的一半高度都不到,在大壮的面前,明叔活像一个孩童一样精致。
“来,大壮,今天是你母亲的寿辰吧?这个鱼你拿着,送你们了!”
明叔将处理好的草鱼用绳子仔细地固定好,直接塞进了大壮的手里。大壮也不在推辞,这附近的人都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大壮身高力壮,时常帮助邻居干一些繁重的工作,大家平日里也对大壮照顾有加,为这种事情推来让去就太生分了。
“谢谢啦明叔,回头我做好了给您盛一碗鱼汤送过去。”
明叔看着这个诚实憨厚的青年,满意的点了点头。
陈石的家在这条小巷的尾端,屋子不大,一个小院外加两间屋子,他和母亲两个人生活虽不富裕,倒也没什么困难。
陈石有些等不及了,双脚用力迈开,从偏僻的小巷中穿过。这条小巷僻静而悠长,黄昏的晚霞打在暗青色的石板路上,反射出金灿灿的光亮。
“娘,我回来了!看我给你买什么好东西了?这条鱼可真够大的,是明叔特意送给咱们的!”
陈石的心情激动而愉悦,他兴奋地向屋里的母亲汇报着今天的收获,迫不及待地将虚掩的木门打开。
安静。
小院里一片死寂。
小小的院子没有任何人活动的迹象,只有邻居种植的柿子树的枝叶探过围墙,落叶掉在地上,发出啪啪的声响。
母亲不在这里吗?陈石有些疑惑了。他的声音厚重而洪亮,往日里的母亲听到他的声音总会跑出来迎接他,布满皱纹的脸上堆满了令人心疼的笑意。可是今天怎么了?陈石的心提了起来,他连忙跑向母亲的屋子,一把将门推开。
还好,母亲就在屋里。她似乎是睡着了,安静地平躺在床上。陈石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他伸出手,想要将母亲叫醒,可是那只伸出去的手在半途中便停了下来。
啪!
那条被草绳五花大绑的鱼重重摔在地上。陈石的手在颤抖,他的肩膀在颤抖,身体也在颤抖。他的大脑一片空白,牙齿在不自觉地战栗着,他的鼻尖嗅到了一抹不同寻常的味道,仅存的理智告诉他,那是血的气味。
陈石的母亲躺在那里,她的脸一片安详,可是身体却不自然的扭曲着,衰老的皮肤以一种诡异的方式干瘪抽搐,身下的鲜血染红了床面,也染红了陈石的手。
“这—是—怎—了!”
陈石的喉咙发出干涩嘶哑的声音,他的牙齿用尽全身的力气咬住,嘴唇不自觉地颤抖着。他的双手战栗着触碰着母亲的身体,他甚至不敢将母亲的身体抱起来,他害怕自己稍稍用力就会将这里的一切碰碎。
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陈石催眠似地告诫着自己,可是模糊的视线中一切都是那样的真实。那股令人生厌的铁锈味越来越浓了,陈石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啊……啊……!”
他怒吼着冲了出去,想要逃离这片人间地狱。他跑到巷道里,夕阳的余晖刺的他双眼发疼。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用尽全力冲到邻居家门前,招呼也不打,直接将门撞开。
死寂,这里也是一样的死寂。陈石踉踉跄跄地闯进屋里,那抹相似的暗红色击碎了他唯一的侥幸。他又跑回了小巷,将其他邻居的屋子一间一间撞开。
王叔家,一样!
六婶家,一样!
……
这条不过六户的偏僻巷子,竟然没有一个人能够站起来,告诉陈石他离开的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陈石呆呆地站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跟上,跟上!”
有什么声音从巷外传了过来,在空旷的巷道变得异常响亮。
“有人举报这里发生了凶案,所有人加快脚步!”
陈石空洞的目光转向巷口,一个身材矮小的驼背男人从那里过来了,一双充满杀意的眼神直直射到陈石的身上。陈石低下头,他一直以来引以为傲的高大躯体上,此刻正沾满了暗红的液体,虽然没有镜子,但他相信自己的脸现在一定满是狰狞。
在这种情况下,在这个没有生气的死寂巷道里,任谁都会怀疑他是一个杀人如麻的恶魔!望着驼背男子冰冷的眼神,陈石混乱的脑海一瞬间闪过一点光亮,他突然明白自己跌入了精心设计好的陷阱里。
陈石的大脑清晰了起来,他的求生本能让他动了起来,如山般庞大的躯体在狭小的巷道中横冲直撞,没有防备的卫兵在突如其来的攻势下一溃而散,像狂风过境一般瘫倒在地上。
唰!
刺耳的风声在陈石的右耳里逐渐发大,他用余光望去,一柄精短的匕首破空而来,像他的身体刺去。陈石还没有反应过来,他的右臂便传来一股钻心的疼痛。他的眼前一黑,险些扑倒在地上。
不行,我不能倒下!我不能被他们抓住!仅存的意识让他的双腿充满了力量,他迈开双腿,将卫兵和驼背男子阴森的目光远远甩在了后面。
……
“我的故事讲完了,你们可以随意处置我了。”
陈石高大的躯体凄惨的倒在地上,三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让莫沉有些恍惚。
自己该相信他吗?
莫沉望向林天,想从他那里找到答案。可是林天也是一脸茫然地望着他,两个人顿时有些尴尬。莫沉清咳了一声,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不管怎么样,既然咱们听到了就不能当做无事发生,咱们先……”
莫沉的话听了下来,一丝细微到不易察觉的声音钻进他的耳朵,那是鞋底敲击在石板上的声响。
有人过来了!
莫沉没有太过惊讶,他们三人的打斗过于激烈了,要是没有任何人发现那无异于天方夜谭。莫沉的大脑飞快地运转,几乎是一瞬间,他下了一个有些疯狂的决定。
“陈石,你还能走吗?”
陈石点了点头,高大的身躯撑着地面立了起来,有些疑惑地望着莫沉。尽管那三道伤口还在向外渗血,但似乎并没有影响到他的行动。
“你先从后墙那里离开,这里我们来解释。”莫沉有些焦急地催促着。
“谢谢你们!”陈石也不是矫情的人,他点了点头,向屋后的围墙跑去。
门外的脚步声愈加清晰了,莫沉听出来,一共有十数种不同的声音,正是那些卫兵们。他们在屋门前停了下来,似乎在犹豫是否该冲进来。
莫沉稳住狂跳的心脏,走上前去一把将屋门拉开,顿时,十几双眼睛交汇在一起,场面十分尴尬。
“你们怎么在这里?”驼背护卫将头抬起,直直地盯着莫沉的脸。
“我们游山玩水,到处走走而已,这没有触犯这里的律法吧?”莫沉也回视着他,镇定自若地回答着。
“游山玩水?跑到这里来了?”护卫冷笑着,一把将莫沉推开,指着院子里打斗的痕迹说道:“那这些是怎么回事?”
“你也知道我们两个兄弟身手不凡,走到这里突然来了性质切磋了一下,放心吧,有什么损失我会赔偿的。”莫沉一脸大义凛然,已然忘了他们自己已经身无分文了。
“别给我胡扯!”护卫的声音冷了下来,一脸狰狞地警告着:“那个人呢,我知道他在这里,你们知道包庇重犯是什么后果吗?”
“你大爷的后果!”站在护卫后面的林天实在忍不住了,飞起一脚踢到护卫的后背。“我老大说了半天你没听到吗,这里就我们俩!”
没有防备的护卫被重重的一脚蹬在地上,干瘦的脸和地面紧紧贴在一起,卫兵们也被林天的举动吓到了,齐齐将手里的武器指向林天和莫沉。驼背护卫爬了起来,一脸怨毒,似乎想把莫沉他们生吞活剥。
“我不管你们和那个将军什么关系,你们今天死定了!”驼背护卫打着手势,十几个卫兵动了起来,准备将莫沉他们当场捉住。
“我先送你进棺材!”林天咧嘴一笑,白皙的牙齿从嘴里漏了出来。没等卫兵没有所反应,他的脚下用力一蹬,拉近了和驼背护卫的距离。
“找死!”驼背护卫瞬间冷静下来,右手一晃之间,那把小巧的匕首出现在他的掌心。反手向林天身上划去。噗呲,林天的肩膀平添了一道血痕。
莫沉有些焦急,不过刚刚和陈石的战斗已经压榨光了他体内的灵力,此刻的他只能举剑勉强挡住那些卫兵的攻击,对林天那边的危机却是束手无策。
林天捂住肩膀的伤口,新伤旧伤重叠之下,林天一阵咬牙切齿,他聚起体内的灵力,两个拳头发疯一样向驼背护卫砸了过去,虎虎生风。
瘦小的护卫也不甘示弱,匕首连连刺去,在林天的身上留下一处处血洞。可是林天对这些致命的伤口顾也不顾,像山林深处饿极了的野兽一样扑了过来,带着劲风的拳头如雨点一样落在护卫的身上,发出一连串沉闷的击打声。
“怪物!”护卫的眼里闪过一丝惊惧,他压住翻涌的血气,迅速和林天拉开距离。即便避开了许多攻击,他的身体依然像散架一样摇摇欲坠。
一直盯着战局的莫沉眯了眯眼睛,仔细回忆着驼背护卫刚刚和林天交手的各种动作,莫沉心中的某个猜测愈加明朗了。
被林天重创的护卫没有注意到莫沉的神情,他将灵力集中到匕首上,准备将武器直接甩出去。突然,一道嘹亮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打断了屋内这场混乱的战斗。
“身为守府的贴身护卫,不分青红皂白就抓人,有些不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