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牧无相没有回应卢尼尔的条件,而是问了另外一个问题:“圣水一直不用的话,会不会失效?”
卢尼尔答:“可以保存30个昼夜,这两份圣水出产已经11天,19天内必须用掉。”
“那就没有保存它们的必要了。”南牧无相喃喃自语。“我不需要进行非法受洗,圣水虽然珍贵,但我有正规渠道得到它的机会。19天的时间,太短暂了,在无信之地价值1000阳金,实在可惜……”
“南牧先生……”
南牧无相看着卢尼尔,微微一笑,拿起一个布团塞住感觉不太妙的卢尼尔的嘴。
“感谢你的心魔秘卷。”他低声说。“可惜,就如你昨晚袭击我一样,我也必须对你做一些不好的事。世事难料,因果倒转,昨天你没能把我灭口,今天就轮到我灭你的口。心魔秘卷,这是一份邪恶的修行法门,必须保密。哪怕没有修行,也不能让人知道我得到过,所以你必须永远闭嘴。”
他开始捂住卢尼尔的口鼻,男人挣扎了十几分钟,远远超过普通人忍受窒息的时间,但终究是没了声息。
可惜,他最后捏在手里,以为可以用来交换自由的心魔秘卷翻译,在南牧无相这里失去了效果。
交易失去平衡,代价就是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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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了人,南牧无相神色还是有些复杂。
前生今世,这是第一次杀人。
不过生活在落后的伊甸大陆,死人他倒是见过不少,毕竟封建时代,永远少不了饿毙在路边的贫民。
他曾去过几次暗月区,那里是真正黑暗的地方,饥饿和贫穷是主旋律,抢劫和盗窃蔚然成风,杀人更是常事。
如果说弦月区的治安犹如现代城市,半月区的环境也充满文明气息。那么满月区的生活就要小心翼翼,而暗月区,则塞满了肮脏和罪恶。
一座城市,却有如此泾渭分明的四块地方,因为这是中世纪,这是封建时代。
想了想,南牧无相却又发现没什么。或许,他本就不是个善良的人。他自认为崇尚公平,遵守交易。但在自己面临风险的情况下,交易不成,自然也就没有公平。
“看来,我的确不是个好人。”南牧无相自嘲一声。
他走出房门,找到父母:“昨天那个人,已经伤重不治,我觉得,还是不要去治安府报案,免得惹来麻烦,反正没人知道,我们想办法处理掉。”他担心被人查出卢尼尔的真实死因,自己就脱不掉干系了。
南牧朴和南牧阿更听这话吓了一跳,有人死在了自己家里,对他们这样的普通人来说,实在是天降横祸。南牧无相的建议,他们觉得有些不妥,但也没怎么反对。
一是南牧无相现在撑起整个家的收入,话语权越来越重;二是这人自己大晚上图谋不轨,南牧无相也没有暴露他是死在自己手上的事实,只说是“伤重不治”。
最后就是选择“处理”的地点,白天自然不适合,三人瞒着南牧无心,当晚就趁着夜色去到距离几百米的河岸,直接把裸尸抛进河中,衣服则丢进家里的炉子烧掉。
三泉河经常淹死人,一具尸体根本不算什么。现在正是炎炎夏日,最多两三天,尸体就会形成巨人观,难以辨认。加上没有衣服,以这个时代的验尸技术,大概率是当成河边失足的平民,根本不会有人重视。
一切就像是没有发生,一同参与抛尸的父母也将守口如瓶,卢尼尔仿佛没有出现过。
日子似乎开始平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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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魔秘卷真是个好东西,卢尼尔给我送了一份大礼。”
南牧无相接下来几天,在酿酒和卖酒之外,就是研究这份命魂道的修行法门。最让南牧无相欣喜的是,这似乎是一个教门的传承记录,不单单有半册的修行法门,还有很多修行的知识。不然南牧无相不会那么干净利落地解决卢尼尔,还有很多的问题要问他。
但是有了心魔秘卷,南牧无相一下子从修行的懵懂菜鸟,跳到了入门级别。
“修行心魔秘卷的方法,居然不是炼化众生石,而是‘鬼玉’。本质都是玉石,但众生石是凝结信念种子形成的,而鬼玉,却是直接生取一个充满怨苦的魂魄,这种魂魄就叫做‘伤魂’。伤魂的形成条件很苛刻,必须是内心充满不甘、怨恨、遗憾、痛苦的人,在将死未死的时候,把玉石贴在额头,才有一定几率成型。”这法门非常邪异,至少杀一个人才能修行,正常不可能有那么巧一个符合条件的人死在自己面前。“但是实际上这比制取众生石容易多了,众生石的形成条件是,需要百万信徒,一年左右时间才能凝结一份信念种子……这么说,新月之国3000万人口,一年才能有30份左右的虔信石?只要200阳金,实在是大甩卖,无信之地可以卖到2000阳金,也不算过分了……
“如果单纯按照价格推算,新月之国圣水的数量一年大概也就一百多份。按照雪涯凌的说法,一百个受洗或者灵誓的人中,才能出一个正式的圣骑士或牧师。那么新月之国一年才能出几个真正的修行者,一个,还是两个?怪不得雪涯凌十八年都没能进入蕴炁层次,这实在太难了……那位司徒汀大小姐,倒是真正的幸运儿,出生在侯爵之家,还修行成功,令人羡慕。
“卢尼尔虽然满口谎话,但是有一点说的很对,仅凭圣门的受洗和灵誓,我还真不一定能踏上修行的道路,心魔秘卷,值得尝试……”
南牧无相不是纯粹的信徒,并不以成为圣骑士或牧师作为最高目标。如果是新月之国土生土长的居民,从小在信仰的灌输下,多半会排斥其他的“异教学说”,更不要说心魔秘卷这样一看就充满魔性的法门。
那三块可以制作“鬼玉”的玉石,南牧无相好好珍藏起来,但是两个金属瓶的圣水,他却找了个机会直接扔掉了,根本不敢用,留着只会招惹灾祸。倒是那一笔钱,大大缓解了南牧无相的经济压力,不但一次性购置齐了150个发酵桶,而且有多余出3枚阳金。
有了盈余资金,南牧无相打算让南牧无心去读书,于是和家人商量这件事。
父母都十分赞同:“读书是好事情啊,我们就是认识两个字,才能去纺织工厂上班。无心是女孩子,要多学一点本事,以后要做体面人。”
“那就去城市学校吧,能真正学到东西,教会学校就不考虑了,最好长大能读大学。”南牧无相下了决定,不管是为了学习,还是让南牧无心有一个好的成长环境,上学都是必须的事情。
当下卢月一共有四类学校,贵族宫廷学校、教会学校、城市学校和大学。
贵族学校只面向贵族阶层,教的是老一套的忠君爱国、骑士精神、贵族礼仪等等,对普通人没什么用。基本伯爵以上的大贵族,在自己的领地都会开设贵族学校,面向自家的封臣和家仆,是巩固统治的一种方法。
教会学校则培养神职人员,也教文化课,多是贵族和富商家的男子入学,以及圣门收留的孤儿等等,毕业后很多会留在教堂工作。
而只有富商和工厂主们创办的城市学校,课程才最落地,教实用的科学、技术等知识,致力于培养有基础技术和识字能力的劳力,也适合稍有家庭条件的孩童入读,毕业后可以找到相对稳定的工作。
大学则是一帮知名的学者带领自己的学生们建立的,才发展了十几年的时间,只招收有足够文化素养,且家庭优渥并有志于深造的优秀青年。
南牧无相自己没有上过学,识字都是通过书店帮工自学的。因为当他到了可以上学的年龄时,南牧无心就出生了。南牧夫妻虽说工作稳定,但是供养两个孩子的压力太大,南牧无相必须一边做童工,一边在家里照顾妹妹,于是就失去了上学的最佳时机。
在这个年代,如果有在城市学校的学历,就可以找到好工作,有能力成家立业。不至于混迹在暗月区的贫民窟,也不用担心挨饿,所以读书是每个人都渴望的事情。
当下的学校,还没有明确的年级、学期概念,只有初级班、中级班、高级班。孩子送入读的年纪也不一定,有五六岁就送来的,也有十几岁才开始读。不管年纪大小,入读先跟着初级班学习,然后初级班就会慢慢变成中级班、高级班。也有很多人只学了一段时间就不学了,直接出去做工赚钱,也是常有的事。毕竟读书是一件暂时只有投入,没有产出的事情,很多家庭不一定支撑得住。
城市学校的学费,每个月是教师费20,学习材料费10,餐费30,合计要60星铜,一年是720星铜。从初级班到高级班,三年全部学完超过1枚阳金,相当于一个纺织工人全年的收入还要高出一点点,卢月能负担得起的家庭也不多——要知道,纺织工厂的工作,在平民里已经是能让很多人羡慕的高待遇职位了。
南牧无心的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南牧无相很快帮南牧无心办理好了入学手续,南牧阿更每天也多了一个工作,接送女儿上学。
南牧啤酒大胃王比赛的宣传也如火如荼,在7号酒吧开业1个月之际,半月区人来人往最为旺盛的市集,比赛正式揭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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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年头,人们的娱乐其实非常少,以至于贵族和富商没事儿就要举办宴会,因为除了宴会他们真的没什么消遣——当然,聚会中互相攀比和炫耀也是很重要的事情。
当南牧无相愿意付出1枚阳金为奖赏,招募60位大胃王进行喝酒的比拼,一下子引发了全城的热情。他除了张贴布告外,甚至还花钱登报,以便于能买得起报纸,家境条件较好的人能看到这个消息——这些人也是他啤酒的主要消费群体。
他和德德餐厅的老板,德德库联手租下了一块足以容纳数千人的场地,并提前一天备好桌椅。南牧无相拉来了400打啤酒,德德库也提前让餐厅厨师准备好面包、烤肉,还招募了大量小工,只等现场兜售。
当天,已经是下午1点,天高气朗,阳光普照。
市集最繁华的地段,满满的人声鼎沸,啤酒比赛已经进行到后半段,南牧无相和德德库忙着卖酒卖餐,南牧无相还要做主持,十分辛苦。
司徒汀和雪涯凌两人在现场漫步,两人都是马甲长裤,十分英气从容。看到这个场面,司徒汀笑道:“你这个小朋友,的确是有些能力,场面做得不错。”
“还成吧。”雪涯凌也是很满意。“7号酒吧的人气越来越旺了,虽然才开业一个月,但已经开始盈利。这个状况保持下去,每年保守能给我带来30阳金以上的收入,这笔投资非常值得。他的啤酒在我这里占到超过三分之一的销量,还在不断增长。等这次大赛过去,卢月就会有更多人知道南牧啤酒,也会给我带来更大的收益。不过我更关心的,是‘南雪’的酿造情况,按他的承诺,应该最近就能完成了。”
“呵,这名字听起来像你们的孩子一样。”司徒汀嗤笑一声,脸上说不清是真是假的嘲讽。
雪涯凌瞧她一眼:“怎么,一个平民小男孩,还能惹你生气?”
司徒汀嘴角勾起来,很是不羁:“他也是个美人儿,说不定我也想尝尝味道呢。”
雪涯凌抿了抿嘴:“你只要肯结婚,侯爵阁下会十分欣喜吧,不过她可不会允许你娶一位平民。”
“这还不是随我的意?”司徒汀笑起来。“要不我抬举抬举他,做司徒家的封地骑士,然后你把他娶回家?”
雪涯凌不说话了,似乎在遮掩尴尬。司徒汀也不在意,从口袋里找出烟盒,取出一支烟叼起,雪涯凌迅速找出火柴给她点上。
比赛是每组5个人,比赛时间15分钟,分为12组,比完要至少3-4个小时。早上10点开始,一直要到下午1、2点才能结束,刚巧跨过一个中午。这是南牧无相和德德库故意为之,好方便售卖啤酒和食物。
1阳金的奖赏,对司徒汀和雪涯凌来说,都不放在眼里。可是对很多平民来说,那是一年都赚不来的收入,很有些噱头。比赛形式的集会,也是非常罕见,哪怕就图看个热闹也有很多人,气氛很是热烈。
司徒汀叼着烟,薄有兴致地闲逛。平日里太过无聊,她也挺享受这样有看头的人群集会。
但是在比赛结束,南牧无相颁发奖金的时候,却出了乱子。
“我比他喝得要多,为什么奖金给他不给我?”一个三十多岁、五大三粗的女翼人指着另一位二十多岁、一头浓密卷发的女翼人,冲南牧无相大声嚷嚷。
南牧无相扬扬眉,低头小声对站在旁边的南牧无心说:“去找德德库老板,让他带几个小工过来。”
南牧无心扑通扑通飞去了,南牧无相这才对激动万分的女翼人说:“南德里选手,请你冷静。首先,你和闻川选手喝的酒是一样多的,都是41瓶;其次,你喝完立刻就吐了,而闻川选手状态一直很稳定。第一名只有一位,颁发给闻川选手是合理的,请不要继续扰乱现场,不然我会把你架出去。”
南德里背后翅膀都张开了,羽毛一根根炸起:“骗人!你就是不想给我奖金,骗子!我艹你!”她挥着拳头,完全不在意南牧无相是个“娇弱”的男性,就要冲他打过来。
真正的大赛第一名闻川见状,很是英勇地挡在南牧无相面前,一把按住南德里的脖子:“喂,疯子,不要在一个男人面前张牙舞爪,有本事冲我来。”
但是南德里十分健壮,她喊着:“你们都是骗子,串通好的,夺走了我的奖金!”一把顶开相对瘦弱的闻川。不过这时德德库也带着小工们赶到了,小工们联手闻川把南德里打出去。
德德库走过来关心地问:“南牧先生,你没事吧?怎么会有这样的女人,对一个美丽的男士做出这种事情,太野蛮了。”
天气很热,德德库一边说着,一边用手帕轻轻擦拭额头的汗渍。南牧无相不太受得了他捏着兰花指的样子,连忙说:“我没事,幸亏你赶来及时。”
这时闻川昂首挺胸地走过来:“南牧先生,请你放心,只要有我在,没人能碰你一根头发。”
“哦,哦……好的,谢谢。”南牧无相略微尴尬地一笑,虽然闻川十分乐于表现她的保护欲,但南牧无相真的很难吃她这一套。“我的奖金该给你了,还有一个特制的奖牌,以后你就是卢月最能喝啤酒的人了,拿去吧。”
给完奖金,南牧无相寻个由头就走了,留下十分失望的闻川看他的背影,目光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