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清晨，卢尼尔头疼欲裂地醒来，正想翻个身，却发现自己仰躺着被绑住，浑身上下动弹不得。
“你醒了。”一个清秀的男声从旁边传过来。
“你……”卢尼尔勉力转过头，看到趴在桌子上不知道弄些什么的年轻男孩儿。“南牧无相……”
“看来剂量不太够。”南牧无相端了个杯子走过来，凑到他嘴边。“大朗，该吃药了。”
卢尼尔闻了闻，发现一股酒味：“这是什么？”
“一种蒸馏酒，闲来无事做的，我叫它威士忌。”南牧无相笑眯眯地看着他。“你现在是不是很头晕，很头痛，而且想吐？”
“你对我做了手脚？”卢尼尔急呼道。
“可不能这么说。”南牧无相摊摊手。“这是好东西，我用了10公斤大麦，才酿出5升威士忌，比啤酒的成本高多了。虽然工艺问题，味道不太行……不过趁你睡着的时候给你灌下一公斤，有很好的麻醉效果。我预计你应该能睡到中午才对，不过没想到你酒量真不错，这么快就醒了。”他用欣赏的目光看了卢尼尔一眼。
“你是一位圣骑士？我不知道昨天你为什么跑到我家里来，也不知道你为什么袭击我，但是我应该把你送去治安府。不管你有什么超出普通人的能力，我相信一位醉汉，肯定是不能再给我惹出乱子的。”
说着，他就把酒杯往卢尼尔嘴边凑，开始威胁：“你最好乖乖喝下去，如果不配合，我昨天抽你的那一棍你还记得？”
卢尼尔眼角一抽一抽，伤口和酒精，让他浑身上下一点力气都没有，连忙示弱：“南牧先生，我们之间原本没有恩怨，昨天是我不对，我用50……不，100阳金跟你交易，只要你放了我！”
“100阳金？”南牧无相手里的酒杯一顿，心里却放下来，要是卢尼尔很安心地前往治安府，他反倒更头疼，万一卢尼尔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权贵斗争牵连的，回头找来一堆人报复，他的麻烦就大了。
既然他怕去治安府，就说明这个外国人肯定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情，那么：“卢尼尔，你觉得我是要钱不要命的人？你乖乖喝醉跟我去见治安队吧。”
“200！400阳金！”卢尼尔呼吸急喘。“要么你开价！”
“你能出的钱越多，说明你惹下的麻烦越大，不要把我扯下水。”南牧无相直接按住他的双颊，卢尼尔的嘴巴像金鱼一样张开。“喝酒，或者被打晕，二选一。”
卢尼尔拼命挣扎起来：“你不要钱，我也可以给你其他的东西！你想不想获得超凡的力量，踏上修行的道路？我都可以给你。”
南牧无相这下倒是真的停住了：“你真的是圣门的人？”
卢尼尔胸口不停地起伏，好一会儿，才说：“我不是，又不是只有圣门才能修行。”
“我听说过，无信之地有圣骑士和牧师之外的修行道路。”南牧无相点点头。“不过你们这些拥有超出常人力量的家伙，不管在哪里，地位都很高吧？你不知道什么原因跑来卢月，还受了伤，恐怕是非常危险的事。我的确对修行很感兴趣，但是获得受洗的机会对我来说并不难，没必要为此冒风险。”
“那是你还不知道修行的难处。”卢尼尔嗤笑。“在新月之国，虽然众生石和先天灵物很多，但也不够贵族和有钱人用的。你应该还没有经过圣门的受洗或者灵誓？想必要么关系不到位，要不钱不够！我可以告诉你，地魂道的修行，年龄越小越好，有所成就的地魂行者很多都是刚出生就进行了‘炼化’，而命魂道的修行虽然不讲究年龄，但是对资质的要求比地魂道高得多，非常难走。你已经十几岁了吧，‘炼化’的时间越晚，你能成功的机会就越小！
“但我现在就可以给你一份圣水，立刻进行受洗！”
南牧无相心脏跳了一下，年龄和修行的关系，之前他就听雪涯凌说过，不过雪涯凌也是个半吊子，讲的不是很透彻。再者，他自己积累不够，凑不到钱，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申请圣水需要的50枚阳金真的是一笔巨款，急也急不来。
立刻进行受洗的机会……
南牧无相定了定心神，他听到卢尼尔话语间有很多听不懂的词汇，于是就问：“你说的众生石、先天灵物是什么？地魂道、命魂道、炼化又是什么？”对于这些修行的知识，他有强烈的求知欲。
卢尼尔其实身体非常难受，但是又不得不回答南牧无相的话：“修行的道路有很多，总共分为两条，地魂道修行身体，命魂道修行意志，在圣门的话，就是圣骑士和牧师。
“修行地魂道需要炼化先天灵物，铸成根基，而圣水就是先天灵物的一种，不同的先天灵物可以修行出不同的能力。
“修行命魂道则需要寄托了信念种子的玉石，就叫做众生石。信念种子来源于虔诚祈祷的信徒的信仰凝结，不同的教门，教义不同，凝结的信念种子也不同，圣门信徒的信念种子寄托的玉石，就是虔信石。”
一下子说了一大段话，卢尼尔累得气喘吁吁，南牧无相倒是若有所思，对修行的基础知识有了些微的了解。
“如果修行地魂道，炼化先天灵物不成功，可以重复炼化么？命魂道的众生石呢？”南牧无相问。
卢尼尔看了他一眼：“可以，但是同一属性的先天灵物不能重复炼化。先天灵物分十种，阴五行和阳五行。圣水就是阳性水属的先天灵物，也就是说每个人最多有十次炼化机会。不过南牧先生，在圣门，一份圣水只卖50阳金，但是在其他地方，一份先天灵物的标价至少都相当于新月之国的500阳金。你如果有这么多钱可以多次买到先天灵物炼化，只怕也不会到现在连受洗都没有试过吧？”
南牧无相有些震惊，500阳金，甚至都足够在弦月区的天狼星街买一栋别墅！很多小贵族全部财产包括封地都不值这个数。新月之国，一万个人都未必能找到一个能一次性拿出这么多钱。
卢尼尔用看穷人的目光扫了他一眼，继续说：“至于众生石，每个人最多可以炼化一到三次，因人而异。不过信念种子会影响魂魄，不同的信念种子会互相冲突，所以炼化次数越多，成功机会越小，如果超过魂魄承受限度，就会发疯。正常一枚众生石的价格……呵呵，也相当于虔信石的十倍。”
对于修行机会的珍贵，南牧无相有了更深的了解，随即他就想到一件事：“你说在其他地方，先天灵物和众生石很贵？我可不可以这么理解，不是圣水和虔信石很便宜，而仅仅是在圣门的附属国才便宜，在其他地方照样很贵？你说可以给我受洗的机会，可能你现在手上就有圣水，甚至虔信石？我从你的腰带找到过两个密封的金属瓶和四块玉，是不是那个？你受伤也是这个原因？你难道是来卢月走私圣水和虔信石的？”
卢尼尔看着南牧无相，哑口无言，对话中已经暴露了太多的信息，而南牧无相绝非蠢人，一瞬间就找到了前因后果。他只好老实承认：“你……很聪明，不过我只是买卖圣水，虔信石根本没货，那四块玉石是我的个人收藏，并不是虔信石。”
“感谢你，卢尼尔先生，你让我受益良多。”南牧无相就笑起来。“我考虑清楚了，本来受洗和灵誓的成功几率就小，早一点晚一点也无所谓。钱我也可以慢慢挣，但是卷进圣门的走私案，我有十条命都不够赔，抱歉了——正所谓一切都在酒里，干了这杯酒，我会永远记得你……”
卢尼尔立刻急眼了：“南牧无相！放了我，不然圣门有一大批人会倒霉，你也会被报复！你觉得一份圣水还不够？我还有一样东西，我用它买我的命！”
“什么东西？”
“一份命魂道的修行法门，你这辈子有多少次尝试修行的机会？受洗，灵誓？但是你不一定走得通，我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或许你就能在它上面获得成功！”
南牧无相犹豫了，这个条件真的让他心动，但是风险无法权衡：“你要知道，我首先需要保证的是我自己的安全。”
“没有问题。”卢尼尔松一口气。“我有渠道可以跑掉，甚至你可以放了我以后，立刻去举报。从你这里到治安府至少1个小时，这些时间足够我到安全的地方。”
听起来非常不错，但是南牧无相还是决定更谨慎：“你先告诉我，你是怎么受伤的，又是怎么跑到我家？”
卢尼尔老实说：“昨天我和马蓝在圣门的合作者和我约好交易，但是被人埋伏，马蓝死了……埋伏的人被合作者挡住，我拿了圣水就跑，甩掉了两个追兵，但是也受了伤。我跑了很远，正好到附近，怕被人看到，想找个地方藏起来，于是就想到你这里……”
“昨晚并没有治安队查房，看来你的确跑得挺远。”南牧无相讥讽道：“你原本是想把我家的门骗开，然后绑架或者杀了我一家，保证不漏踪迹？这么大的事情，你肯定不会冒一点风险，可惜我足够小心。现在圣门抓不到你，恐怕一直会全城戒严，治安队排查到这里的郊区也要不了多少时间。”
卢尼尔有些尴尬：“所以我得赶紧走，其实我并不想发生这样的误会，都是被逼无奈。”
南牧无相冷笑一声，又问：“你确定不会被抓到？”
“走私，我是专业的！”卢尼尔笑了一下。“退路一早就准备好了，而且我以后就是新月之国的通缉犯，这辈子都不会再来这里了。”
南牧无相略微沉吟：“你的修行法门怎么给我？”
卢尼尔舔舔嘴唇：“你先给我水，我渴得厉害。”
南牧无相依言取来清水，卢尼尔一连喝了三大杯。一身伤痛加昏迷时迷迷糊糊被灌两斤威士忌，到现在没吃没喝的，这会儿嗓子都在冒烟了。
喝了水，卢尼尔脸色立刻好了很多：“这个修行法门，名叫‘心魔秘卷’，是从灵洲流传过来的，我只有半册，但是也足够修行到‘婴灵’的层次。”
“婴灵？”
“命魂行者，刚刚炼化信念种子叫做旋照，掌握意志力量叫做问心，问心之上是婴灵，婴灵之上是元神。”卢尼尔解释道。“你对修行完全没有基础，连最基本的知识都不知道。元神和法相，就是命魂道和地魂道修行的极致，有长久的寿命，但是这样的人非常稀少，整个伊甸大陆也找不出几个来，婴灵已经是命魂道的第二个层次，非常厉害了。”
“那地魂道的层次又是怎么样的？”南牧无相问。
卢尼尔答：“刚刚炼化先天灵物的叫玄机，然后是蕴炁、金丹，最后是法相。”
这么说雪涯凌是在玄机层次——南牧无相若有所思：“圣贞德和上帝，是婴灵还是法相？”
卢尼尔眼睛睁了睁，好像亮了一下，露出向往的神色：“不，他们是超越了这之上的存在，那是真正的传说，掌握了永生的伟力……这就是圣门之所以占据半个伊甸大陆的原因，如果能够加入圣门，我……我又何必……”他的目中满是遗憾。
“元神和法相不能永生嘛？”
卢尼尔摇摇头：“传闻元神和法相有300多年的寿命，不知道是真是假。我只是个蕴炁小卒，哪里知道这些秘辛。”
“那你先把心魔秘卷告诉我吧。”
“你找纸笔，我说，你记下来。”
很快南牧无相就准备好了，卢尼尔深吸一口气，然后说道：“心者，剔透也；魔者，苦难也；心魔之道，以剔透之魂灵，渡人生之苦海。苦难者，可降服，其有七，生苦、老苦、病苦、死苦、爱别离苦、怨憎会苦、求不得苦。
“旋照之法，取怨苦之伤魂，筑鬼玉，贴于神庭，一日夜。伤魂入识海，化心魔种子，旋照既成。
“问心之法，心魔种子化怨苦之魔，重重魔障横亘于心，以心中剔透渡重重魔障，犹如历经一世，问心乃成。尔后再取六伤魂，筑六鬼玉，七魔齐聚，问心圆满。
“婴灵之法，七魔合一，化为心魔元婴，婴灵乃成。
“这是大纲，你先记下来，然后我再告诉你具体的修行方式。”
南牧无相一边为这灵洲文字转译过来的表述方式头疼，一边却满是疑惑。如果说“金丹”、“元神”、“法相”这些算是表述意义的巧合，那前世佛门的八苦和这心魔秘卷的七苦如此雷同，难道也是巧合？
信了就是傻子。
这个世界和前世，到底有什么样的联系？
疑窦丛生的南牧无相，暂时找不到答案，干脆先把这个问题放在一边，皱起眉头问卢尼尔：“你有没有原文可以给我看？”
卢尼尔有些吃惊：“你要原文干什么，都是灵洲文字，你看得懂？”
“信不过你。”南牧无相冷笑。“你告诉我有七苦，但明明是八苦，还有一个七苦根源的五阴炽苦哪里去了？你当我没读过书啊，骗人有意思？”
卢尼尔呐呐无言，好一会儿才说：“你怎么会知道，八苦的学说只有禅门和心魔门的教义里才有，你接触过禅门的人？而且，我原文放在棱国，也没带在身上……”
“我忽然有点头疼。”南牧无相不理会他，右手扶额按按眉心，然后站起身走到窗边。
外面阳光已经正好，一缕缕地穿透进来，光明亮堂。窗外是院子，院子前面是三泉河，映着蓝天白云，周边的花草树木郁郁葱葱，一望心旷神怡。
“卢尼尔先生，我感觉我已经知道了不少不该知道的东西，你的圣水也落在了我手里。还好，暂时没人知道你在我家……但可惜，你对唯一能用来买命的修行法门藏藏掖掖，弄虚作假，现在我实在没有心思来分辨你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所以，我现在有一个一了百了的好主意——问你个问题，你比较喜欢河边的浅滩，还是比较喜欢我家的院子？”
“南牧先生，我们可以推心置腹地谈一谈。”卢尼尔立刻诚恳地说。“我可以把原文交给你，然后给你完整的翻译，我准备用来制作‘鬼玉’的玉石给你，圣水也都给你，只求你放了我。”
“这么说原文你带在了身上？”南牧无相抓住了重点。
卢尼尔迟疑了一下：“是，跟圣水放在一起的。”
“那块玉玦？”
“那是灵洲才产的羊脂白玉。”卢尼尔低声说。“那几块玉，有形状的玉玦是心魔秘卷的传承之石，不规则的碎玉是我找来辅助修行心魔秘卷用的。你把传承之石放在额头上，集中精神，就能看到心魔秘卷的原文了。”
玉玦就在房间的桌子上，和圣水的金属瓶放在一起。南牧无相立刻拿起来，贴在额头，闭上眼睛。
过了没多久，南牧无相有一种奇妙的感觉，一行行文字流淌过他的心间，不知从何而来，但清晰明了，像是看书一样。
很好，繁体字，就像伊甸大陆用的是拉丁文一样。
南牧无相笑了。
卢尼尔还在说：“我现在一点力气都没有，你给我一些吃的，帮我解开绳子，我帮你翻译这些灵洲文字，然后我就走。”
南牧无相抬起头，看着他，眼中幽光闪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