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计划生育以来,人口受到控制后,基本形成了一脉单传的结构。而如今,有庞大的家族体系的,也大都停留在爷爷奶奶那一辈,因为那时候还没有计划生育这个概念。随着时间的推移,维系家族的纽带开始老化,有的出现了裂缝,有的直接断开。老人都有生老病死,老一辈们开始凋零。
露露家就比较复杂。
自上而下,虽然也就四世同堂,但人丁兴旺。太姥姥姓张,叫张二媛,大约在抗战时期嫁给了太爷爷。太爷爷姓贾,是一名郎中。他们有一个儿子和四个女儿。儿子叫贾基冠,女儿们分别叫文娟、文卫、文英、文华。从这里开始,分支就越来越多了。舅爷爷贾基冠家有两个儿子,中阿婆文英家有两个女儿,大阿婆文卫和小阿婆文华都是一个独苗。
阿婆文娟家原本也有两个孩子,而且是一对儿女,可以说是她那辈里最幸福,然而一切又是那么的意外与突然。阿婆家先得一女,也就是露露妈,起名王燕,后来又喜得一子,叫王丰。那时候家里条件还算不错,阿爹是城镇户口,在生产部做会计,每次出门都能带一些好东西回来,像什么糖啊、副食品啊、有时候还有电影票……反正对于那时候来说,王燕姐弟俩的物质世界与精神世界都很充实。正所谓:“世事难料”。原本幸福美满的一家,却突遭劫难。
那年王燕才十一二岁大,王丰也才四五岁。听阿婆说,当时阿婆家才造好房子不久,边上的一户也是新房建好。在当时的农村,有的人会在新房刚建好时,去请神佛入住。阿婆说,那户人家请的佛正好从阿婆家上方路过。要知道,从他人家路过是不吉利的。阿婆至今都时长对露露念叨:“要是他们早点说,我就烧点纸钱,送一下菩萨了。你舅舅也就不会那么早的走了。”老一辈都这样,在面对人力难以抗拒的灾难时,往往会牵扯神佛。但实际上,露露听露露妈说,他亲舅舅是因为高烧不止,后来送到苏州的大医院检查又没检查出什么,可能是脑炎,但对于当时的医疗技术来说,这种病查出来也治不好。王丰去世后,阿婆也就再没有生过孩子了,恰巧赶上计划生育,阿婆也就立刻响应了国家的号召。一个不识字的农民却有着如此先进的思想,不容易啊。阿婆常说,要是她识字了,村里的妇女主任就是她。自那以后,阿婆就王燕一个女儿。因为是独女,阿婆和阿爹格外珍惜,在王燕当婚之时,坚决要求招婿。当时有个小伙子叫秦雷,和王燕相爱了,在得知要当上门女婿后,也是犹豫过,但秦雷家里还有两个哥哥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所以在和家人商量之后,最后还是同意了当上门女婿的方案。这人就是露露爸。阿婆待这女婿也如同儿子一般,可能是把对亲儿子的爱转嫁到女婿身上了。这样的一家人也很幸福。
在曾孙这辈,有五个男孩子四个女孩子,露露是这一辈里最大的。露露姓王,全名王露。因为是最大的,所以在刚出生阶段可以说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后来有了贾清、薛贝、薛费这几个弟弟,王露就成了家里的孩子王。贾清是舅爷爷家的大孙子,是大儿子贾建华的儿子。薛贝、薛费是中阿婆家大女儿的儿子。王露和另外三个弟弟也就相差一岁,但有趣的是,王露读三年级的时候,另外三个弟弟才读一年级,直到露露长大了才知道,还有小月生与大月生的区别。小时候王露最喜欢过年,因为一旦过年,所有的亲朋好友都聚到河西岸的太姥姥家,送上丰厚的礼品。也只有在这个时候,王露才能看到那几个弟弟。他们在王露的带领下,或是在田埂间像久居楼上的猎狗呼吸到新鲜空气一般风也是的乱跑;又或是在王露阿婆家的院子了幻想着自己是某个超级英雄一起消灭植物大魔王(院中的泡桐树)、鸡妖(阿婆家养的鸡)或是那婀娜多姿的花妖(山茶花树);再或者是在院子里玩些很普通的游戏,比如:捉迷藏、老鹰抓小鸡、木头人;除此以外,他们还会在院子里打打羽毛球、拍拍皮球、打打乒乓球,做些这样的体育运动。不得不说,阿婆家的院子真是王露他们小时候的乐园。
又过了几年,家里诞生了这一辈第一个女婴,她叫时若云,是大阿婆家的孙女。这个妹妹要说起来,与王露的关心最近,也是最复杂的一个。时若云的父亲是大阿婆的儿子,从露露妈那算起,也算是王露的一个舅舅,而时若云的母亲,也就是王露的舅母,是王露他爸的妹妹,从露露爸那算起,王露应该叫一声姑姑。也正是因为这层关系,让原本就弄不清出关系的王露更加理不清出了。但在明面上,王露是按照父亲那边的辈分称呼喊的。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自时若云出生后,家里后来的几年,出生的全是女孩。先是舅爷爷家的小儿子贾建军生了个女儿,叫贾澜,后来中阿婆家的小女儿也生了个女儿,叫林妍。在此之后,国家开放了二胎,贾建军家生了个儿子,叫李卓,这个弟弟是跟着母亲姓的,他母亲叫李君兰,这样也算两家并一家。再后来王露家也生了个孩子,是个女孩,叫做秦依依。直到现在,整个家里就小阿婆家还没有下一代。
小时候,阿婆家的泡桐树上有许多鸟窝,夏天枝繁叶茂时,鸟儿们在树上唱着歌,叽叽喳喳的可悦耳了。后来阿婆家翻新了房子,生怕老树在大风大雨中被吹倒,便把它砍了。大树一倒,树上的鸟儿们各自纷飞,各奔东西。维系鸟儿间关系的家没了,鸟儿也就不再联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