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来到“零度咖啡馆”，夜色已浓，华灯璀璨。
从一扇低调的深棕色厚重的木门进去，进门穿过一小段走廊，里面别有洞天，好像进入一个巨大的山洞剧场。走进去会有山洞的感觉，是因为它里面有大大小小的树，这些树真真假假，有些是真的，有些是水泥铸的，两三个人才能环抱，高耸直天顶。
这层高足有三层楼高，最前面有一个舞台，舞台上方和左右都挂着大屏幕，舞台前开阔的空地摆满了各式桌台，生意好的时候，这些桌台挤满了人，觥筹交错，好不热闹。舞台的对面是黑色金属搭建的半开放式的包厢，好像古时候戏院二楼的看台。这些金属搭建好像一个迷宫，上下三层的楼梯，蜿蜒曲折的走廊，通向不同形状的大大小小放着桌椅的平台，它们好像一个个相连串通的小山洞。
大片大片的植物墙，假山上流下小瀑布水花四溅。
除了绿色的植物鲜花，起着重要装饰作用的就是灯了。各式特色的灯带来不同的气氛和效果。
整个空间虽然拥挤却并不觉得压抑，设计得非常好，让人一进去就很愿意坐下来休息，听听歌，喝上一杯，吃点东西。
这是一家网红店，好些明星来过这里。
名字叫咖啡馆，其实包罗万象，中餐、西餐、烤串、小吃、火锅，你能想到的基本都能点到，同时它又有酒吧的经营模式，按杯点酒，不同的时间点有不同的节目到场，节目表演者会和顾客互动，带着他们唱歌、蹦迪，直至深夜。
服务生有男有女，统一的服装，上衣是巴西风味的印着椰树的花短袖衬衣，让人想到巴西热情洋溢的舞蹈，又有海边休闲度假的气氛。
服务生都被训练得让顾客感到热情奔放，见到顾客进门，便有此起彼伏的“欢迎光临”的招呼声。有的服务生戴着色彩艳丽的假发，有的还会装扮成欧洲新年游行时的角色，画浓妆，背后戴上大羽毛，或者拖条狐狸大尾巴。都是为了博顾客一笑。
重新回来这里作一回顾客，享受一下训练有素、热情周到的服务，是每个曾经在这里工作过的服务生离开后都希望有机会做的一件事。
小雯离开两年，我离开这里也有一年了，同事应该变动都挺大的。“不知道阿蓉还在不在这里。”进门时小雯轻声说，想念曾经一起奋战的小伙伴了。
走出那段小走廊，迎面小跑过来一个男服务生，也就十八九岁刚成年的瘦弱小男生，背后竟然绑着一大串氢气球，让人担心又期待他能飞起来。
“欢迎光临！两位吗？”“氢气球小哥”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
“嗯，两位。”我点点头。
这个新人不认识。
扫了一眼大厅，高朋满座。
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这么多人？
我在家这段时间过得昏天地暗，已经不知今夕何夕了。
“今天客人比较多，两人位暂时没有了，二位可不可以先在这边吧台坐着等一会儿呢？”
“好的，不过我们都饿了，能不能快一点？”
小哥拿过来一碗爆米花，“姐，您先吃点爆米花，免费的。”
有爆米花吃小雯高兴了，小哥给我们在吧台找了两张相邻的椅子，让我们坐上。
小雯拉过小哥问：“肖蓉今天上班吗？”
小哥说：“在啊，蓉姐是我们的领班，你是她朋友啊？”
“是啊，是啊，现在可以见到她吗？”小雯兴奋起来。
“我去看看，您稍等。”小哥乘着氢气球翩然而去，很有几分世外高人的仙气。
“现在的新花样还不少呢。”我跟小雯说。
“我们很久没来，偶然看一下，觉得有新鲜感，好玩。那时候天天在这，作为一项工作，不是担心上错菜了，就是小心翼翼不要摔了杯子盘子什么的，哪有心情享受这些。”
“现在他们的服务生真不少，有二三十位吧？你看他们一个个忙得，在桌台间穿来穿去不得闲。”
“这咖啡馆空间太大，端个菜费不少时间，盘子又大又沉，说实话，一个手端一个菜我都端不远，用托盘两只手端一盘差不多，有时候一桌的又不想跑两趟。这几个小时下来，手腕疼得不行。”
“嗯，看别人都轻松自如，只有自己知道个中辛苦。”
“就是，脾气不好的顾客，还总是为难人，给人气受。”
我们看着忙碌工作的服务生，仿佛看着过去辛苦忙碌的自己。心绪很复杂，有对他们辛劳的体恤，也有对自己脱离了这份苦工的庆幸。
“现在都有机器人餐厅了，这些体力工作可能有一天都会被机器人替代。你看原来还有点餐员，现在点餐省事多了，都用手机扫桌上的二维码点餐。”
“好也好，只是以后缺钱的年轻人到哪里去找兼职赚钱吃饭呢？”
“不用杞人忧天，不同时代都有不同时代的幸与不幸。“我止住小雯的替未来之人的惆怅叹息，”先想好等会儿点什么菜，到时候快一点。”
“这不用现想，我早就想好了。我要吃榴莲披萨，烤鸡翅，海鲜炒饭。”
“吃这么多，不怕长胖吗？”我笑小雯。
“吃饱了才有力气减肥。”小雯满不在乎地说，看样子对这一类灵魂拷问早有预备。
“你呢？你想吃什么？”
“我想吃烤串，来盘羊肉串，再来盘蔬菜串，好配啤酒。”
“不错不错，配上我点的主食，就完美了。”
“这就完美了？你还真容易满足呢。”
“呵呵，我的标准不高。主要是为了感受一下氛围。”
“好吧，再来个鹅煲，一个青菜。这样差不多了。”
“什么差不多，也太多了吧。”小雯叫道。不过只是发表意见，没有反对的意思。
这里的菜谱我们都不用看，早在我们心里，虽然菜谱会经常更换，但终归换汤不换药。
舞台离吧台有点远，但声音很清晰，一个女声唱的邓丽君的粤语老歌《漫漫人生路》：
在你身边路虽远未疲倦，
伴你漫行一段接一段，
越过高峰另一峰却又见，
目标推远，
让理想永远在前面。
“只有老歌还会出现‘理想’这样的字眼。”听着歌我感叹一声。
“你不要以为现在的年轻人就没有理想了，只是前人说得太多，他们不愿意放在口头上罢了。”
“是吗？那你说说你的理想是什么？”
“不是说了嘛，我们不用嘴巴说。”
“小雯，伟华，真的是你们吗？”阿蓉向我们走来。
阿蓉和服务生穿得不一样，一身干练的西装套裙，踩着高跟鞋婀娜地走过来，一副管理指挥者的威严架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