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想来人世平等,有几人能快活无忧?”采薇摇头感慨,却见联盟信号召唤,瞧那方向,应是沉碧湖方向,想来黎华终究将情况上报,联盟有所行动。
颇踟蹰了会,最后却还是无奈地长叹了口气,临空朝沉碧湖去。
采薇到沉碧湖时,这里已是聚了不少人,三宗分而立于湖边。采薇落在清晖队列,见众人皆是凝神等待,便也不多话,只向北冥宗那边看去,果见那少年亦在,不由欣喜,筹划着可如何搭讪认识。
“诸位!”声沉如闷雷,炸在耳旁。众人立时都不约看了过去,只见一中年壮汉不知何时立在空中,一袭朱衣,神色凛然,威严如山,让人一望而不由生怯。
其后不远处,两个朱衣青年执着一玄幻宗弟子,朱衣青年面色冷漠木然,被执之人脸上却满是惊恐,双股颤栗不止,面上汗如滚珠。
洗髓堂!采薇不觉以手掩口,连连后退了几步,竟也无可抑制地颤栗起来。
“诸位,经查,妖魔鬼在巳城打开的通道便在沉碧湖。那么,便得有人为此事负责。”中年人声音低沉,言语平淡,但只那眸光默然一扫,便镇人魂魄。
在场者,无不是宗门精英,都可谓天之骄子,无一不是骄傲的,此时却都装呆作木。
四周寂静。
“这是什么道理!”就在中年人面露满意,准备继续说点什么时,一清脆女声如利剑,破了他的势。
一道黄光由远而来,落成一位如花女子,停在中年男子前,杏眼怒睁,举剑喝道:“叫风无涯出来!”
“偶像啊!”采薇拜服。此人竟不将洗髓堂和风无涯放在眼里!真真厉害!
“你不够资格!”中年男子冷眼看着眼前的女子,如看一个死人,让人不寒而栗。
“够不够资格,先问过我的剑吧!”说吧,那女子便欲抽剑来战。
立时,风声猎猎,木棉纷落如雪,却并不直落,反而在空中打着卷,聚集着,竟渐渐形成两个阵营来,天上地下,一片殷红,空气似乎都紧张了起来。
“哟,我说谁这么大胆呢?原来是落瑶姑娘,这是怎么了?”
二人张势要攻,千钧一发之际,却见一人从湖中升起,立于二者之间,嬉笑着问向黄衣女子。
分明从湖中而来,身上却无半点水色。这份修为,怕是不弱。
那人看着十分年轻,黑发未束,长相清秀,身材瘦削,气质温婉,但丝毫不让人感觉女气,只觉温润谦逊,似乎男子,本就该是这样。
黄衣女子并未因此人的亲昵而放松,反而眼露深深忌惮,语气客气了许多:“可否暂且放过他这次。”
那人轻摇了头。
落瑶不觉气结,贝齿紧咬着下唇,双目直盯着那人,没有动手,眼露犹豫。
“落瑶,不可造次!”上官无垠飞身近前,摇着头劝道。
“叫风无涯出来!”见上官无垠一脸忌惮,落瑶反而大怒!眼中却是一定,举剑指着那人,冷冷道。
“我可没这个胆子!落瑶,今儿大家都还有事呢,要不你改日遇到老大你们再叙旧?今日我们先了了眼前事。”那人似乎也没了耐心,脸上笑容都敛了许多。
继而也无管了落瑶的憎恨,对那中年人吩咐道:“玄幻李一渎职失查,鞭刑。玄幻落瑶无理阻拦,耽误刑期,增李一火灼,立即执行。”
“是。”中年男子恭恭敬敬朝那人行了一礼,便从袖里拿出个小圆盒来,随手一抛,那圆盒竟随风而涨,到那被执人头顶时,直径已达半米,笼出一束白光,将那人罩住。
“你......”落瑶气得竟不知说什么,待执剑要去救,却被那人挡了去路。更是被上官无垠死死拉住,一时竟挣脱不了。
“啊——”
落瑶奔溃大叫一声,化作一缕青烟疾飞而去,消失在众人面前。
只见那白光里不知何时出现道道红光,那红光细如婴儿小指,长约寸许,由上而下,穿人身体如拓泉,必引一股红色细流透体而出。不过眨眼间,那人除了头脸身上便再无一处好地,浑身血淋淋,直一个血人。
而在场者,无一不是修行者,自是都看出那红光,并不仅仅只是如长针般穿透人体,其内更是蕴藏着道力,入体,必鞭骨。
这,就是洗髓堂的鞭刑。
此人倒也了得,脸无人色,面庞因疼痛扭曲如发坏的馒头,却仍是不吭一声。
然而,此人所受的惩罚却还不止这。
只见那白光突然大盛,周遭温度顿时高了不少,那白光里血水竟渐渐气化,红光氤氲,已看不清里面情景,只见红雾扭曲变化。
“啊——啊——啊......”
那人再也忍不住,连连惨嚎如利剑,众人虽有准备,耳膜却还是被穿了个透,更是凉了全身。
采薇脸色不禁惨白,忙捂了耳朵,却觉头有些昏昏然,竟觉视野倒歪,朦胧不明。
黎华伸手将踉跄不稳的她扶住,更是掰开她捂耳的手。
撕心裂肺之声如洪水撞进耳内,重重碾压着采薇的心,采薇有些喘不过气来,不由愕然、不解地看向黎华。
“采薇,你有死的资格吗?”黎华却是质问。
如他们这样身负血海深仇的人,哪里有死的资格?既不能死,无论如何都要活着,又如何能够惧怕生不如死?
采薇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最后又摇了摇头,身子又不能自制地颤抖起来。
“别怕,我会杀了他的。”黎华将采薇揽在怀内,在她耳边轻声道。
心中流过暖流,却不敢沉湎,更不愿将黎华引向危路,她忙从他怀中脱离出来,正色道:“我只是觉得这刑罚过于惨烈,与那人无关,又提他做什么?”
她那点小心思,他哪里看不透?只是此时,他与他差距还太大,多说无益,只能沉默。
清辉众人都被这洗髓堂的刑罚震住了,一时都未曾注意到二人的小插曲,待那圆盘被中年人收回,那成了一坨焦肉,却还活着的李一选择了自爆结束了他年轻的生命后,谁也提不起心思来注意他俩,都神色沉重地看着自己的脚尖。
“呃,呃......”白凝终究没忍住,在一旁大吐起来。白霜面虽沉静,但脸色亦是惨白,怔怔望向湖面,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真,他妈,没人性!”石枫沉着脸唾道。
阮域和冷烨一言不发,微眯了眼看着空中北冥宗的那些人。
洗髓堂的几位执行者朝高空退去,不过眨眼间,就只剩几个红点,继而便什么也看不到了。空中就只有那披发男子,那男子扫视了三宗子弟一圈后,含笑道:
“诸位,我是北冥宗水方。所谓无规矩不成方圆。大难将至,犹犹豫豫、各自为政只会让更多的人死伤,今日洗髓堂破例在公众之下行刑,并不是要彰显我北冥宗嗜血,而是想告诉大家,时间紧迫,任何浪费时间的人都是该罚的。”
说完,水方又扫视了一周,见无人跳出来多说,满意地浅勾嘴角,继而说道:“那好,我也不再啰嗦,这入口只一个,妖魔鬼就在这底下,就让我们携手护卫人间吧!”
顿了顿,又悠悠补充道:“这既是玄幻宗的地盘,还请玄幻宗的道友们先行带路。”
采薇本以为上官无垠必得计较一番,却没料到,他一声不吭,直接带着玄幻宗的弟子去了。
“这水方,是不是很厉害?”采薇朝身旁的黎华悄悄问道。
“牛!”黎华还未出声,石枫看着妥协远去的玄幻宗众人,出言嘲讽道,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
“石枫!”阮域喝道。继而微不可查地向石枫摇了摇头,示意石枫不要多言。
石枫心内虽有不满,但还是听从了命令,收敛起自己对北冥宗的不满。
采薇瞧见,那空中的水方虽未转头看向这边,嘴角却突然浅浅勾了勾,但神情漠然,此时看去,再无半点温和气质,倒如冰面寒霜。
玄幻宗的人已消失在入口处,见北冥宗的人仍无动作的迹象,阮域没有等着水方再说话,带着清辉众人朝那入口而去。
悬于空中,采薇才发现,这入口竟在沉碧湖的正中央,不偏不倚,且口子形如缩小版的沉碧湖。待下得水来,通过口子,采薇特意摸了摸那通道,竟是一层一尺厚的冰,入口处白雾缭绕,四周之水竟然不肆溢过来,而似有灵般自然到此便折回了。
她记得清楚,昨夜这里可没什么口子的!想来是北冥宗凿出的,也不知用的什么方法,确实厉害!
湖底寂静无声,雾浓而冷冽,虽亲眼瞧见玄幻宗一行十几人刚进入不久,却完全感觉不到那些人的气息。
“围成一个圈,去底下看看。”阮域令道。